武松心想:虽说衙门里给兄弟们发了年终奖,但是我们治安大队的兄弟都知道,今年抓嫖抓赌扫黄扫黑工作做得不错,有些意外的创收,不发点福利封口,被县太爷知道可不得了。当然,额外发点福利,一则可以显示我武松到衙门来当都头为兄弟们办了实事,二则可以提高兄弟们来年的工作积极性。至于我武松个人的领导权威也随之提高,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武松暗暗地搞了个民意测验,知道这些年来衙门里一直发的是苹果、橘子、雪梨和香柚等,大家都不稀罕。可是,每人发些银两又担心县太爷知道了追究,怎么办呢?
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潘金莲也下班了,武松问:“嫂子,哥哥呢?”
潘金莲叹了一口气,说:“卖炊饼去了,还没有回来。”边说边向武松诉苦,如今人们都改吃麦当劳汉堡和西式蛋糕了,谁还吃炊饼?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情况更糟。眼看年关越来越近,武大郎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了,昨天烙的烧饼还没有卖完,今天不知道又要剩多少。
潘金莲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以前傍的大款钱员外来。虽说钱员外年龄大一点,长相却比武大郎好看多了,又会赚钱,她不禁后悔起来。可是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什么用?离婚不是没想过,但离了婚就不能与暗恋已久的二叔武松在一起了。想到这里,她对武松这个做官的“帅哥”难免就多看了几眼。
武松被嫂子大胆的目光看得满面通红,只好扭过头,以维护“打虎英雄”的光辉形象。心里却在暗自忏悔:“我武松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个,怎么能在嫂子面前失态呢?”
潘金莲见武松如此,知道强求不得,便倒了热水,准备洗脸,顺便也洗洗心中不洁的念头。
这时,门响了,是武大郎敲的。
潘金莲赶紧拿了热毛巾,迎上去,开门。
武大郎接过毛巾,放下担子,随便擦了几下脸。
武松正待发问,却见担子里满是炊饼,不由得一阵心酸,最后还是低声安慰了一句:“哥哥,以后生意不好就早点回来,外面天寒地冻,别伤了身体。武二虽然工资不高,却也够一家人吃饭。”
武大郎说:“我本来是想早点回来的,后来看反正在家也是闲着,就收账去了。”
潘金莲喜上眉梢,急切地问:“收到了没有?快过年了,你答应过今年为我买意大利皮衣的。”
武大郎勾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没……讨……到。只有城东的张三答应以货换货,用湖南的名茶‘君山银针’换这一年的炊饼钱,城西的李四也答应用上等面粉换炊饼。我想反正是讨不到,春节期间用名茶待客也未尝不可,就答应了。”
潘金莲当即大哭起来:“你这个死鬼,几十两银子一袋的茶叶,是你这样的人吃的么?我好命苦啊……”
武松见嫂子一闹,心里更不是滋味,就说:“哥哥,嫂子,你们别难过,让武二想想办法。”
武大郎说:“二弟,你别操心,你嫂子就是这样的脾气,哭过闹过就没事了。”
潘金莲见武大郎这么一说,哭得更厉害了。她边哭边历数武大郎的不是,让武松在旁边听得坐也不好,站也不好,束手无策。
武大郎抽着闷烟,突然冒出一句:“二弟,反正也只有几十个炊饼了,你明天拿去分给你衙门里的兄弟吧,他们跟了你一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过完年后,我上街擦皮鞋去,既不上税,又是现金,而且还不要什么成本……”
“好!”武松打断了武大郎的话,“哥哥,过几天你陪嫂子买意大利皮衣去。”
武大郎含着烟忘了抽。
潘金莲一句话没哭完就止住了眼泪。
武松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这年春节,阳谷县城的人都在议论着武松给下属发炊饼当福利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武松发给他们的,除武大郎的炊饼以外,每人还有一袋“君山银针”。
武大郎擦皮鞋
武大郎炊饼店从清和县迁到阳谷县以后,确实红火了一段时间,但随着街上蛋糕店、面包店和肯德基的异军突起,生意每况愈下。前不久,阳谷县首富西门庆又示威一般地在对面街上开了家“麦当劳快餐店”。于是,武大郎炊饼店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彻底倒闭了。
武松本来是想让哥哥武大郎到县委来守传达室的,但原来的门卫要等今年年底才退休。武大郎只好一手提椅子,一手挎篮子,到街上去擦皮鞋。
阳谷县近年来经济发展速度很快,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花一两银子擦一次皮鞋,普通的老百姓也能接受。武大郎每天只需搬了椅子往街上一坐,生意便来了。三下五去二,四退六进一,眨眼功夫银子到手。比起以前穿街走巷卖炊饼,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然而,由于擦皮鞋投资风险小,技术含量低,又是现金交易,从事这一职业的人越来越多了。为了抢生意,大家不得不变被动为主动,一些拉不下面子的人只得改行。好在武大郎有过类似经历,把“卖炊饼”改成“擦皮鞋”,吆喝几声,同样抑扬顿挫,神采飞扬。
麻烦还是来了。
这天,武大郎给一位顾客擦匀了鞋油,正准备上蜡,却见同行们纷纷提了椅子和篮子慌慌张张地向他跑来,直奔街道拐角的小巷深处。武大郎定睛一看,城管大队的人来了,遇篮子就踩,见椅子就踢,嘴里还嚷着:“叫你们别出来,怎么不服从管理呢?看来,不跟你们动手,你们就不知道我们城管大队的人文武双全!”
武大郎一打听,原来县里正忙着竞选“全国文明卫生城市”,据说擦皮鞋影响市容,城管人员在采取强制取缔措施。武大郎顾不得即将赚到手的那两银子,收拾东西就跑。
没想到,武大郎才跑几步,就跑不动了。扭头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地揪住了他背上的衣服。随即,武大郎看见那人的手臂像起重机的力臂一样,轻松地抓起他擦皮鞋的椅子,举过了头顶。他不禁双眼一闭,脸色惨白……
“慢!”有人大喝一声。
武大郎睁开眼,只见那人的手臂上多了一只手掌,竟是二弟武松来了。
武松跟那人说了几句,把武大郎领到一条更繁华的街道。
武大郎差点叫了起来,天啦,几天没逛街,那人行道上竟划了白线,那线的内侧竟整整齐齐地坐着一排擦鞋人。
武松说:“哥哥,县里不是不允许擦皮鞋,而是要规范管理,以免在文明卫生城市的评比中丢分。你以后就在这里了!”
从此,武大郎就在这条街上有了个固定的摊位。他开始做起“正式”的擦鞋人员来。
这里是县里指定的地方,擦鞋人员非常集中,每天总的营业额高,个人的收入却十分有限。武大郎想:“我二弟在衙门里做官,县里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少,他们应该也知道武松有个擦皮鞋的哥哥。我何不做做广告,加强宣传呢?”想到这里,他马上请人写了一块招牌放在自己的摊位前。“武大郎擦鞋”五个字赫赫在目,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武大郎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了。最后他忙得不可开交,只好把自己的部分生意转让给从清和县过来擦鞋赚钱的老乡。为了区别于其他的擦鞋者,武大郎要他们在各自的摊位前也挂上了“武大郎擦鞋”招牌。
果然,顾客到了这里,大多数都会选择有招牌的地方擦鞋。“名牌效应”嘛,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样一来,那些生意清淡的人就坐不住了,也纷纷弄块类似的招牌挂上。反正清河县与阳谷县是邻县,口音大同小异,装装老乡也不会露出破绽。
问题是,装的人多了,就影响了武大郎的生意。为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保证生意长盛不衰,武大郎不得不在原来的招牌前加上“正宗”二字。
加几个字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谁不会干呢?只要有生意做有钱赚啊!
于是,原来的“武大郎擦鞋”便变成了“正宗武大郎擦鞋”、“武大郎正宗擦鞋”、“真正正宗武大郎擦鞋”、“正宗真正武大郎擦鞋”……
看来,“打虎英雄”武松要出来打假了。
西门庆和他的两个未婚老婆
西门庆从没办过结婚手续,却拥有两个未婚老婆。
这是法律不允许的。
其中的一个必须转正。
在他的两个家里,从良女李师师和小寡妇潘金莲正激烈地争取着自己的合法身份。
李师师是音乐学院毕业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材和气质也是一流,尤其是唱卡拉OK的时候,简直比原唱更像原唱。西门庆出门参加活动时经常带着她。
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结婚?李师师认真地问。
西门庆笑,急什么?你已是第249次问这个问题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的?
李师师说,你结婚的时候,新娘是不是我?新鲜吧。说完笑了,很妩媚。
西门庆摇头,不新鲜,结婚不过是形式而已,你为什么这么在乎?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李师师说,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你不会嫌弃我吧,我坐过台。
西门庆说,那是你不认识我以前的事,我要的是我们的现在和将来,而不是过去,知道吗?老婆。
李师师欣慰地笑了,你真好,老公。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只爱我一个?
西门庆说,老婆,你难道连自己的老公都不相信?我跟潘金莲那娘们早就断了,你说,她既没有你长得漂亮,又没有你这样的才华,连卡拉OK那么简单的玩意都唱不好,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中音又不稳定,唱起歌来像小学生读课文一样,跳起舞来像做广播体操,一点情调都没有,谁会娶她?除非是武大郎这样的白痴。这且不说,这娘们还一脸的克夫相,你看,这武大郎不就是她克死的吗?像我这样做生意的人最爱讲究的,怎么会跟她这样不干不净的人在一起呢?
李师师逼问,那以前呢?
西门庆说,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一时糊涂嘛。
李师师笑,以后你可要清醒点,要不我剪了你。说着,用食指和中指张开又并拢,做了个剪的动作。
西门庆说,那你自己不也没有一点幸福了?边说边伸手揽过李师师,让她暂时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西门庆和李师师快活的时候,潘金莲正在大雪纷飞的午夜为西门庆赶织毛衣。
潘金莲没有李师师的命好,小学五年级就被迫辍学了,等希望工程搞起来以后,她已失去了重背书包的机会,早早嫁给了县城那个卖炊饼的个体户武大郎。乡村女子,贫贱出身,只学会了洗衣做饭,要说特长,便只有针线活一项。西门庆却为她温柔贤惠的性格和色香俱全的饭菜而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我们去登记吧,我要为你生崽。潘金莲只会这样说。
西门庆笑,男人以事业为重,结婚生孩子的事以后再考虑,等我几年,到30岁再说不迟。
潘金莲说,女人很容易老的,到时候我老了,丑了,你还要不要我?说着竟流了泪。
西门庆吻干了她的眼泪,动情地说,怎么会呢?
潘金莲哭,我相信你,可是你总让我难以置信。你看,你手机上又有那个姓李的小姐发来的短信。
西门庆脱口而出,你是说李师师?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说漏了嘴。她不可能知道的。
我不知道是李师师还是李什么,潘金莲止住了哭声,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她是哪个单位的?你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多长时间了?
一个坐台小姐,西门庆赶紧解释。
潘金莲破涕为笑,嘲笑了一句,不错嘛,水平蛮高哇,连坐台小姐也钓得到手,只怕要结婚了的哟。
西门庆说,怎么会呢?谁惹得起她?她跟那个叫宋徽宗的领导有一腿,给那个叫宋江的黑老大做过情妇,听说那个叫燕青的通缉犯也同她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我惹她,不是嫌死得太慢了吗?
潘金莲无语,许久才幽幽地说,我结过婚,丧过偶,你不嫌弃我吗?
西门庆说,你是一个不幸的人,我不会让你再受苦的,相信我,好吗?老婆。很认真很沉重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我最最亲爱的人就是我的老公。潘金莲很感动,贴着西门庆的耳朵叫了一声,老公。
西门庆的耳朵痒痒的,但他来不及抠,就贴着潘金莲的耳朵也叫了一声,老婆。
此时,一个叫李师师的女人正在西门庆的另一套房子里抱着枕头说胡话。
酒瓶空着。
烟盒空着。
抱枕头的女人却没有睡着。
李逵买保险
梁山泊聚义堂,众头领谈笑风生。
突然,手机响了。
宋江说:“李逵,是你的。”
李逵不耐烦地从腰间抠出手机,接完电话,忍不住骂了起来:“保险保险,保什么鸟险!”
宋江故意阴阳怪气地问:“李逵兄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呀?”
李逵抱怨道:“还不是哥哥做的好事,害得我这个月手机费花掉了千多两银子。”
宋江捻须大笑。
原来,前些日子,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拉单拉到梁山来了。众人领略了其中的厉害,纷纷推说大哥宋江不投保大家便都不投保。唯有李逵不服,说:“倘若连一帮小小的业务员也对付不了,岂不灭了我梁山好汉的威风?”
宋江说:“李逵兄弟,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就由你来负责这件事吧!”
李逵摸了摸腰间插着的大板斧,自信地说:“哥哥,小弟只有一个请求,执行任务期间,别约束我喝酒。”
宋江说:“好。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如果你签了保单,以后就得戒酒。军中无戏言,你敢立军令状吗?”
李逵大喝一声:“立就立,我黑旋风不怕天不怕地,还怕办不好这些小事!”便按了手印,抓过宋江赏赐的陈年佳酿,仰脖子灌了几口,嘿嘿地笑着走了。
宋江当即传出话来:凡保险公司业务员,无论性别、年龄、身高、体重、政治面目、社会背景,能让“黑旋风”李逵签下保单者,可签下梁山数十万将士的保单。
一语既出,轰动一时。
只是苦了李逵,别看他平时鲁莽冲动,脾气火暴,但那都是硬碰硬时的性格特征,如今面对业务员们一张张标准的笑脸,他还真的有点无计可施了。每天还没起床,电话、短信、手机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响。一接通,十有八九是业务员打来的;不接,恰好又是兄弟们请他喝酒。他干脆把手机关了,电话线拔了,跟兄弟们一一打招呼,有事打传呼,带代号。一进办公室,他就跟兄弟们说,有人找只说回老家给母亲拜寿去了;一回家,就跟保姆说,有人找只说还在办公室没回来。即使如此,他仍然上班不敢太迟,下班不敢太早,回家只能延迟,以免碰上守在门口的业务员。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逵才渐渐地清净下来。
这天,李逵下山归来,酒兴大发,多喝了几杯。偏巧喝的又是假酒,一路上头晕眼花,东倒西歪,摇摇晃晃,怕兄弟们耻笑,只得早早地回家。
还好,门口没人。李逵一阵窃喜,赶紧进门,连脚也懒得洗,上床就睡。
躺下不久,传呼机响了。一看代号,是大哥宋江。他慌忙回话,说在家里,有什么事。手机信号不强,听不太清,但李逵还是慢慢听出电话那头不是宋江在说话,而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有急事求见,就在门口。
李逵无可奈何地起了床,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心想:“假如又是那些无孔不入、见缝就钻的业务员,那该怎么办?伸手不打笑面人,我打也不行,骂也不好,又确实不想跟他们嚼舌头……”
这么一想,李逵就吩咐保姆:“别忙着开门,先看看是谁。”
保姆应声而去。一会儿,拿来一张名片。
李逵接过,却不识字,就往保姆手中一伸,说:“念给我听!”
“果然又是他娘的业务员!”李逵边骂边抢过名片,撕碎,扔了,转而对保姆说,“告诉他,我不保什么鸟险!”
保姆出去,马上又回来了,怯怯地说,传过话了,门口的人还是不肯走。
李逵豹眼圆睁:“什么?!”
保姆的声音更低了:“他说要拿回自己的名片。”
“好,是条汉子!”李逵顿时来了兴趣,“叫他进来。”
李逵气沉丹田,运了个大周天。头虽然还有点胀痛,手和脚却灵活自如,力气未减。好久没打架了,他正闷得慌呢。
没想到保姆领来的却是一位姑娘:高个儿,长头发、瓜子脸、学生模样,横看竖看都不像是练了功夫的。李逵暗叫一声没劲,捏紧拳头的手却不知不觉地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