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刘明启的官司打输,方正集团计划着要和信威解约,高伟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光是方正集团总部就跑了很多次,因为那场官司是他打的,如果方正集团真的不再和信威合作,高伟觉得自己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湛蓝虽不赞同他这个想法,但是职责所在,也只好陪着他一起忙。
这几天都是在公司忙到晚上,晚饭也是叫外卖和高伟一起吃,每天要工作到晚上九十点钟才回酒店。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精疲力竭了。
周五下午,高伟出现在她办公桌前:“待会儿有一个很重要的饭局,陪我一起去。”
和高伟陪同客户吃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湛蓝点点头答应下来。
下了班,高伟突然声称有事,让湛蓝提前去预约好的酒店安排一下。
湛蓝只好一个人先打车到酒店,跟在服务生后面来到包厢。推开门进去,在落地窗前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湛蓝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离开。
但没来得及打开包厢的大门,那人已经快步走到他身后,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合上被她开启的房门,砰的一声。
身后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一丝清寡的酒气,萦绕在她的鼻端。
湛蓝没有回过身,下意识的绷直了身体。
他俯下身来,目光如炬,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你这次的别扭要维持多久?”
她向身旁移了一步,恰好离开他的怀抱。掀开眼帘,冷静的看着他黑不见底的眼睛:“你让高伟骗我来这?”
“说骗就太过了,我只让他告诉你,有个饭局而已。”他无辜的耸肩,回答的十分坦然。
是。只不过高伟还加了一句‘很重要’的饭局。
趁她走神间,封天隽忽然蹲下身。
湛蓝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满脑子阴谋诡计的人又要做什么,却只见他用一只手掀开她长裙的裙摆。
湛蓝一惊,忙抬了下脚,差点踹到他的脸上:“你干什么?”
他固定住她乱动的脚,掀开裙摆,十分严肃的审视。
“已经不肿了。”他仰起头看她,额前的碎发因为这个动作而左右摆动:“虽然看起来好了,但是伤筋动骨还是要好好调养。照过片子了吗?”
从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他,她才发现不用仰视他的感觉竟然这么好。他的睫毛长长的,像是两排黑色的扇子,所以衬得那双眼睛也格外有神。湛蓝收起视线,被他掌心握住的那只脚踝微微发热。
她摇摇头:“也不怎么疼了,就没去。”
封天隽皱眉:“那怎么行,明天我叫人安排一下,你早上上班前先去医院一趟。”
他的口气一贯的霸道,虽然是为她好,但是她却非常不喜欢他用命令的口吻和她说话。更何况,她的‘别扭’期还没有结束。
刚要开口拒绝,忽然包厢的门被人打开,盛凯和迟浩一同走进来,第一眼就看到封天隽蹲在她面前,一手捧着她的脚,都愣了一愣。
被这么多人看到,湛蓝忙脸红着收回脚,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封天隽这个主角反倒像是没事人一般,悠哉的站起来,动作优雅。
盛凯回过神,偷偷地笑,回过头故意跟迟浩说:“看我们来的多不是时候,打扰人家亲热了。”迟浩听了也跟着笑。
“这位是…”一道清晰的女声这时候插了进来。
湛蓝循声望过去,这才注意到盛凯身后,站着一个漂亮女人。
盛凯显然也刚想起她来,连忙介绍:“这是江湛蓝,别名‘祸水。’祸水,这是荣检的千金。”
荣蓉恍悟的拍了一下手,眼中透露一丝惊喜:“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熟,原来是高律师身边的助理。江小姐,我们之前见过一面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荣小姐,你好。”湛蓝虽不明白今天又是什么摆的什么宴,但也只得笑脸相陪。
荣蓉虽始终微笑着,但湛蓝仍是能察觉到她充满打量的视线。荣蓉又看向一旁的封天隽,带些试探的问:“封大哥原来和江小姐也认识。”
盛凯暧昧的笑:“岂止是认识,熟的很呢。”
闻言,荣蓉妆点精致的脸上有一瞬间僵了僵。
迟浩最圆滑,笑着招呼:“来,都别站着了,坐下点菜吧。”
若是这顿饭只有她和封天隽,湛蓝还能明白他的用意。可是又把荣蓉请来是做什么?
正在找藉口离开,忽然封天隽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安置在他的身边坐下。
“待会儿吃完饭,跟我一起回去。”
湛蓝想也不想的回绝:“不用了,我回酒店就行…”
“你的行李我已经叫人搬回别墅了。”他直截了当的截断她的话。
湛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怎么,不高兴?”说完,男人凉薄的唇不经意泛起一丝邪笑。
她看了他半晌,终还是无法当着这么多人让他没面子,只是低低的抱怨了声:“暴君!”
闻言,他的笑容加深,发出低低的沉厚的笑声。
用餐过程中,封天隽的话不多,主要是荣蓉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偶尔迟浩和盛凯会热一下场子,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荣蓉的目光只有封天隽。
中途,湛蓝起身去卫生间。
正洗手的时候,荣蓉也恰好推门进来。
湛蓝向她友好的点了下头。
荣蓉站在她身边,透过镜子望着她的脸,忽然说:“原来就是你。”
什么是她?
湛蓝回过头,听得一头雾水。
荣蓉满是风情的撩了一下长发,回望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轻蔑:“之前都传言封大哥有了新欢,甚至还瞒宠爱的,我却还不信,毕竟封大哥的性子…”她低笑一声,才又说:“只不过没想到,这人会是你。”
荣蓉语焉不详,眼神是湛蓝不喜欢的,索性她也沉默,不予理会。
“可是…”荣蓉勾起唇:“这样的宠爱又能维持多久。男人,新鲜感也就只能维持那么一会儿,除了女人的脸蛋,他们还有更想要的东西。”
听到这番话,若再弄不懂荣蓉的意思,湛蓝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湛蓝笑问:“你的意思是,封天隽想要的东西在你那?”
“你觉得呢?”蓉蓉反问:“荣家和封家的交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而封大哥如今做的这种生意,没有我爸这种职位的人罩着,你以为他能光辉多久?”
“据我所知,封天隽的能耐不只如此吧?为什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好像没有你父亲的帮衬,封天隽就一事无成了。”湛蓝弯着眼睛,故意问道。
荣蓉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只要我爸一声令下,他的生意就要全部停下来。这么大的摊子,每个人都张着嘴等着吃饭,他停不起。”
湛蓝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问:“你是来和我示威的?”
“不,”荣蓉微仰起下巴,甚是高傲:“我是来提醒你。你可以得宠这一时,却不可能得宠一世。男人的价值观和女人不一样,感情对他们而言只是调剂品,成功的事业才是他们想要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对手,就连方依晨都不够格。”
听完荣蓉的话,湛蓝并没有生气,反而轻松的一笑:“那你就更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了,如果你能把封天隽抢走,让他不再纠缠我,我求之不得,甚至还要感谢你。”
“你!”荣蓉怒极反笑:“有意思,是我小看你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各凭本事吧。”
说完,荣蓉头也不回的离开。
湛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半晌,走到角落里拿出手机。
很快,电话被接通。
不待对方出声,她已经冷静的开口:“两天之内,将荣峰和荣蓉的资料全部发给我,还是老地方。”
吩咐过后,湛蓝挂上电话,看着荣蓉离开的方向出神。
等过了一会儿,湛蓝才出去。
刚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就在走廊的对面看到倚墙而立的封天隽。
他两指间夹着香烟,抬起头看到她,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白雾,烟雾模糊了他锋利的棱角,却更加凸显那双深而亮的黑眸。
这样的男人,有地位,有身份,有样貌。
几乎女人幻想的,男人嫉妒的东西他都有。
湛蓝只是看了他半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在收回视线时,已经变得波澜不惊。转过头,再也不看他,而是向酒店外面走去。
虽然她的步履很快,但还是能感觉出他就跟在身后。
走在夜幕下,她的身影被街灯拉得很长,愈发消瘦。
终于,封天隽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止住她的脚步。
“你到底在闹什么?!”他何曾这般迁就过一个女人?谁不是看着他的脸色度日?只要他一个皱眉,其他女人立刻会检讨自己是不是哪点做的不对他的心思,可是她偏偏不。
这一刻忽然发现,他和她的地位如今完全对调了过来。
还记得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虽不情不愿,但至少还会有些顾忌,生怕会惹他不高兴。
可现在,都是他看她的脸色居多。
高兴了就送你个东西,哄哄你。不高兴了大可甩东西走人。
再也没有别的女人比她更潇洒了。
若是换做之前的他,走就走,他从不强留女人。可如今,偏偏放不开手。
为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你还要闹多久,给我个期限,至少让我心里也有个底。”思及此,他也脸色不善。
湛蓝不答反而问他:“那你告诉我,你还要招惹多少女人才罢休?”
封天隽的脸上有错愕疾闪而过,似乎被她问得措手不及。可他到底是个精明人,想通一件事并不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他微微眯起眼睛:“荣蓉跟你说什么了?”
湛蓝别过头,死死地咬住唇,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虽然她不回答,但封天隽多少也能猜到些。之前的怒气见她如此也消散了不少,荣蓉那张利嘴不饶人,她肯定在她那里受了委屈。
低低的,轻叹了一声:“你不能把每个喜欢我的女人,都算在我的头上。而且我从不会招惹生意伙伴,更何况是他的女儿。荣蓉只是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知道最让我无力的是什么吗?”她苦笑,颇有自嘲意味:“是连这种不相干的女人都可以来质问我,而我却不能理直气壮的顶回去。如果今天的人换做是方依晨,我又该怎么办?在她们眼中,我是狐狸精,是完全配不上你的女人,我在你们这些人的眼中永远都是最低贱的蚂蚁,因为我名不正,言不顺。”
封天隽渐渐蹙起眉,锋利的寒芒在眼中掠过,湛蓝知道他误会了。
“你放心,我并不是在找你要名分,我有自知之明。只希望若下次再有这样的饭局,请不要让我参加了,我宁愿一个人呆在家里。”
最后看了他一眼,湛蓝再次离开。
只不过转身后,她脸上悲戚的神色渐渐消失不见,面无表情的向前方一步步走着。
终于,有人从身后揽过她的腰肢,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按在她的肩上,薄唇贴在她的耳后,有一股淡淡的酒精味道:“为什么你总是无理取闹,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其他女人那样乖巧听话,而不是经常惹我生气?”
她一动不动,身体有些僵。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样问她了。
可惜她给不出回答,因为她不是他的那些其他女人。
之所以她们会成为他口中的‘其他女人’,也许就是正因为她们太过乖巧听话,太过千篇一律。而不是像她这样,总能勾起他的脾气和另一面。
她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可是你这么不讨我高兴,为什么我还放不开手?湛蓝,你之前向我要一个期限,我说我会考虑。我想过了,这个期限我不能给你。我是封天隽,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如果我给你了那个期限,时间一到你就会离开我,那时候也许我会真的痛恨自己这个决定,所以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
他低哑的声音响在耳畔,那么低沉,却也那么清晰。好像一字一句都砸在她的心坎上,她轻轻闭上眼睛,嗅着专属于他才有的迷人味道,心变得柔软起来。
他扳过她的肩,湛蓝睁开眼睛看他。借着月光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
怪不得那么多女人都甘心沦陷。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然后低声说:“换一件事吧。换一件比较容易的事让我做。”
她犹豫了一下,说:“不要对我太好,不要让我爱上你。”
他愣了愣,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什么情绪,随后,他摇了摇头。
“也很难吗?”她问。
“很难。”他说:“‘不要对你太好’,我从不觉得我对你好过,也许是本能,也许是潜意识在作怪,若是连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事,你不能要求我。而‘不要让你爱上我’,这颗心是你的,不是吗?”
湛蓝地垂下眼睛,封天隽却又抬起她的下颌,直视着她:“你已经喜欢上我了,是不是?”
她咬唇,不言不语。
封天隽忽然觉得这一刻,这么喜欢看她倔强不发一言的表情。
她的沉默让他开心。
“如果我可以答应你,在你‘喜欢我’的这段时间里,我也会以相同的感情回应你呢?”
她的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
他低笑拍了拍她有些冰冷的脸颊:“我承认,我已经被你吸引了,江湛蓝。”
第二天一早,湛蓝来到公司,见高伟红光满面,一副有喜事的模样。
她偷偷问林姐:“高律师是不是找到女朋友了?”
高伟是个黄金单身汉的事谁都知道,不是没有女人喜欢,毕竟他又有钱又有能力,只是人在这方面木讷了些。主要是一直没有遇上合适的,所以到了三十几岁还是单身公害。
林姐摇头:“当然不是,是比找到女朋友还让高律师高兴的事。是方正集团和咱们事务所又续签合同了。”
“咦?”湛蓝有些惊讶,前不久她陪高伟去方正大楼,高层还避而不见呢,短短两三天功夫怎么就来了个大逆转?
“我听说啊,好像是方正的唐董改变的注意。他和刘明启是莫逆之交,这次刘明启打输官司进了监狱,责任理当都怪在我们头上,当初说要解约也是他第一个提出来的。不过他这人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疼女儿。荣蓉你认识吗,以前是是唐正飞女儿的钢琴老师,好像就是她从中牵线,才让唐正飞改变主意继续和我们续约。”林姐又喃喃自语道:“不过荣蓉为什么要帮咱们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她爸爸和咱们苏律师也是朋友的关系吧。”
湛蓝听后不言不语,心里却已经有了底。
究竟是谁能说动荣蓉帮助信威,除了封天隽,别无他人。
晚上下了班回到知景园,封天隽正坐在客厅里看报,听到湛蓝回来的声音,只是慵懒的掀了掀眼皮,随及又垂下去,将注意力放回他的报纸上。
而她也一如往常的先换了鞋子,去厨房里端了一杯橙汁来到他身边坐下。
封天隽伸出手臂,她靠在他的肩上。这一系列动作他们两人都做的十分自然,好似已经老夫老妻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湛蓝才出声说:“谢谢你。”
他翻了一页报纸,随口一问:“谢我什么?”
“唐董和信威的合同,谢谢你帮我们。”
封天隽终于将视线转到她的脸上,凝视半晌,斜斜的挑眉:“只要你不认为我是招惹荣蓉就行。”
他还记得那晚她说的话。
湛蓝面色一红,微微发窘。
他倒是心情不错的吹起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