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你,你别再折磨自己。”小美用力的伸出手去挡在秦子昂面前,他又一记拳头砸向墙面时,砸中的是她柔软的身体,闷闷的响声过后,小美唇角渗出更多血迹,她没有擦拭,流着泪道:“我不是个好女孩,更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你忘了我吧,你是一个好男人,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说完后小美转身飞快离去,她奔跑的身影是那样的绝望。
眼泪自阮童眼角滑落。
秦子昂缓缓无力的蹲到了地面,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小美的离开而被抽干。
他一声又一声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阮童看了心疼,陆舟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知道阮童不会扔下朋友不管。
站在一旁开口道:“童童,我们暂留几日吧,待他情绪稳定再离开。”
“谢谢你,陆舟。”陆舟说出了阮童心里的想法,原本她还害怕陆舟会反对,没料到,陆舟经历一场车祸后似乎真的变得不一样,两人之间有了更多的默契与包容。
陆舟上前去将秦子昂扶起,拿过他手中的车钥匙,将车开向了不远处的方向。
三人找了一间干净的旅社。
秦子昂仿佛重症过后的病人,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说话也不再发怒,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点也不像与阮童在农家小院里吃饭的那个阳光大男孩,不过也难怪,换成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崩溃。
更何况,就连她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秦子昂对小美的那种感情是真的,并不是富家公子哥与清贫小妹的游戏,他是付出了真心想要与小美结婚的,眼下落得一个这样的局面。
怪谁。只能怪姓秦的。
有一个那样四处拈花惹草不知收敛的父亲,就好像《天龙八部》里的段正淳一样四处留情,弄得段誉到处都是妹妹,只不过,段正淳对每个女人都付出过感情,姓秦的却是纯粹的玩弄年轻女孩身体。
阮童心里充满了深深的鄙夷,再次想到他曾经也想那样对待她,止不住的恶心。
已经两天,秦子昂还是同样的状态,阮童和陆舟让他出去吃饭他不去,两人吃完后替他打包回来他看也不看一眼,再这样下去整个人都会被拖垮。阮童看着躺在床上病怏怏的秦子昂,觉得自己也没有办法,摊上一个那样的父亲,若换成其它人,恐怕早已经精神崩溃。
她想安慰秦子昂,却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把小美找回来把话说清楚一些的好,那天不知道小美和秦子昂到底谈了一些什么,但阮童觉得小美对秦子昂的感情也应该不会假,只能说造化弄人,曾经发生过那么一段事情令人无法释怀,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不知怎的,尽管小美一下子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变得有些异样,可阮童的心里没有半点的鄙夷或者轻蔑,年轻的女孩子总是会犯错,尤其在上海这样灯红酒绿的城市,小美面临那么大的家庭压力,难免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阮童想用自己的案例来说服秦子昂,想告诉他其实有些事情不必介怀,不过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恐怕也不愿意听别人这样的劝,很想难象,自己最爱的女人若是父亲曾经的情妇,那该是怎样的令人难堪与耻辱。
第三天,秦子昂趴在床上依旧一动不劝,烟头扔满了地面。
陆舟将阮童拉到了门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阮童,我们想办法帮帮他。”
“怎么帮,我真的不知道。”阮童道。
“至少要打开他的心结,必须让他开口说话。”陆舟说完以后走进房内,他坐到秦子昂的身边:“可能你已经知道我和阮童之间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你可能知道的还不是很详细,想听听我和阮童的故事吗?”
秦子昂目光呆滞看着前方的墙板,默不作声。
陆舟继续说下去:“我和阮童……”
陆舟将他与阮童之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认识,包括刚开始与陈珊珊如何走在一起如何恋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秦子昂,特别是分离以后的痛苦,以及失而复得的惊喜,他想用自己的亲身实例来告诉秦子昂若真爱一个人不必计较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两个人在一起是否能够过得开心。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就是这个社会不是处于真空状态,男男女女太多,在一起总会出些什么事儿,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两个人是真心相爱,不必再意世俗的眼光,该舍弃的就舍弃,该执著的就执著之类云云。
秦子昂却始终没有表情,他的衬衫已经连续三天不曾换过,散发着一股酸酸的汗臭味。
手机处于关机状态,想来是想要完全的封闭自己。
陆舟尽了最大的努力仍不能换得他说一句话,摇头叹息:“算了,我们还是让他再冷静一下。”
“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阮童抱歉的看着陆舟:“对不起,我答应过现在就和你离开的,可是又不能扔下他不管,虽然他没有帮到我什么,毕竟是第一个把我当成朋友对待的人。”
“我明白,全都明白。”陆舟紧紧的抱着阮童。
他们身后响起一阵低低的呜咽声,回头看去,秦子昂终于有些表情了,他面庞扭曲带着悲痛的低吼:“我要去杀了那个姓秦的。”
“子昂,不要冲动,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父亲。”阮童心惊肉跳。
秦子昂脸上的表情太过疯狂与狰狞,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和陆舟一起拉住了就要冲出门外的秦子昂,无奈他力气大得惊人,阮童被甩到了一旁,陆舟也差点被甩到地面,陆舟的额头碰到了一旁的衣柜擦出血来,阮童一声惊叫,秦子昂这才从疯狂中回神。
他恨恨的看着门外,终是回转了身再次蹲倒在床边:“对不起。”
颓败的样子让人心酸。
阮童和陆舟没有责怪他,这个时候他们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他的心情。
陆舟走上前去轻轻的抱住了秦子昂:“兄弟,是男人就坚强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你们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秦子昂竟然流泪:“那个姓秦的简直就不是人,是禽兽,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就是被他害死的,他是混蛋。”
“啊?”阮童料不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她没有追问,不想提及秦子昂的伤心事,不料秦子昂自己将事情的过往说了出来,将所有的悲愤全都释放。
他告诉阮童和陆舟,十八岁那年认识了一个年长他两岁的女孩,一见钟情过后两人开始了幸福的恋爱时光,姓秦的嫌那个女孩子家境贫困所以百般阻挠,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派了两个小混混去教训一下那个女孩,哪知两个小混混误解了姓秦的意思,在女孩下班回家的路上将她给***女孩带着悲恨跳楼自杀,留下了秦子昂心里永远的痛。从此父子之间恩断义绝,秦子昂捅了姓秦的一刀,原本是要判刑的,却被送往了国外。
那两个小混混的下场可想而知,姓秦的却逍遥法外,就因为他财雄势大。
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小美,又遭遇到了类似的事情,甚至比以往更加不堪。
秦子昂说完一切以后陆舟和阮童同时惊呆了,他们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只有小说和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两人更不知道怎样安慰秦子昂了,反倒是哭过一场痛述过一场之后,秦子昂的心终于慢慢打开,狠道:“只有杀了姓秦的我才有安宁的日子可过。”
“你若杀了他你母亲会伤心的。”阮童道。
“我母亲早就已经死在他的休辱之下了。”秦子昂道:“我不过是他婚外情的产物,我母亲是夜总会的小姐,姓秦的说我母亲长得像他初恋情人,所以两人同居了,后来姓秦的却娶了别的女人,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我母亲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已经离开人世,她是抑郁而死的。”
阮童惊呆,她原以为秦子昂和那个打她耳光的女孩是同一个母亲所生,没料到还有如此曲折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似乎有些耳熟。
阮童想起了那一次她陪姓秦的还有陆天勇在包房里吃饭,吃完饭后姓秦的拉着她的手泪光莹莹讲述过往,很伤感很深情的模样,当时阮童心里还有些同情与感动,还安慰过他,现在想来真令人觉得不耻,姓秦的一定用这一招术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幸亏她没有上当。
若是真的陷了进去,后果不堪设想,陆天勇与姓秦的打过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不可能不知道他的个性,他们应该是同一路的人,正所谓臭味相投才能走到一起,阮童越想越惊心,那天如果留在了杭州,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蓦然想起了陈珊珊,那天陈珊珊约她出去似乎有些话想要告诉她,难道她是想好心的让她远离这些危险么,应该不太可能。
陆舟听完了秦子昂的话后道:“看来他真的和陆天勇是一个模样。”
“你父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我见过你父亲,他比姓秦的好多。”秦子昂道。
“那是因为你不太了解他。”陆舟将手机拿出来,把卡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他也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只不过他必须依赖我的继母做些事情,所以不敢放肆的玩女人,他的兴趣和你父亲不一样,不在女人,他更大的兴趣是怎样让别人的公司破产,然后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已有,看着别人痛哭跳楼,他却坐在豪华的办公室内大笑。”
阮童轻轻走过去环住陆舟:“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别再想那么多。”
“我真恨自己是他的儿子,如果血可以洗清,我愿意把全身的血都还给他,从此恩断义绝。”陆舟咬牙切齿恨恨的道,这一刻他与秦子昂有种同是天涯人的感觉。
秦子昂的情绪开始平复:“最受伤的人其实是小美。”
阮童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柔软与心疼,看样秦子昂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完全把小美当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尽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似乎还保留着对小美的那份情感,脸上的哀伤足以证是一切。
阮童鼓起勇气开口:“不如你打个电话给她,我相信她的心里一定更难过。”
“有必要吗?”秦子昂道。
“当然有必要,你有多痛苦,她便有多痛苦。”阮童说。
“或许她真的只是作戏。”秦子昂说。
“子昂,你不可以怀疑小美对你的爱,那是她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误,你应该原谅。”
“我知道,可是……我一旦想到她和那个姓秦的曾经在一起,我就……”秦子昂再次用力的揪住了头发,拼命的抓着,将一头青幽润泽的黑发抓得乱七八糟。
“没关系,时间会带走一切。”陆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定饿了,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说完后拉开了房门,阮童震惊,门外站着的人是陈珊珊,因为额头上有了伤疤,她将一头刘海齐齐的剪了下来,换了新的发型,看起来有种新鲜感与清纯模样。
陆舟看着陈珊珊,扬起唇角,一抹轻蔑:“你来干什么?”
“陆伯伯让你回去。”陈珊珊道。
“谁是陆伯伯?”陆舟冷笑。
“你的父亲陆天勇。”陈珊珊说。
“我有那样一个父亲吗,我父亲早就已经死了。”陆舟冷冷的将门关上,陈珊珊抢先一步进来,她看到床边的秦子昂时微微怔了怔:“秦总的公子也在这里?”
“阮童,你可真是一个狐狸精,太会勾引男人了,一勾引便是两个,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人在你这里,外面却找翻了天。”陈珊珊冷看阮童。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陆舟一记耳光带着愤恨狠狠的扇到了陈珊珊脸颊:“你在说谁是狐狸精,陈珊珊,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改过自新我就会原谅你,在我失忆的那段日子被你骗得那样苦,害得阮童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种恶毒心肠的女人。”
陆舟恨恨道:“你没有资格批判阮童,更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现在就给我滚,滚回去告诉姓陆的,他不是很喜欢你吗,那就让他认你做干女儿,反正他的干女儿已经很多。”
嘲讽道:“你不是很喜欢跟着他吗,那就跟一辈子,跟个够。”
“陆舟!”陈珊珊怒吼,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在他心中竟如此不堪。
“看什么看,还不走……不要让我再一次动手。”
“你……”陈珊珊彻底的被伤了心:“你一定会后悔的。”
“认识你才是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陈珊珊彻底心凉,如果说之前她只对阮童存在一种夺男朋友之恨,现在对陆舟多了相同的恨,阮童休辱她可以,陆舟怎能休辱他,他难道忘了她是一个不健全的女人,已经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尽管主要的原因在她自己,可更多的原因在陆舟的身上。若不是那一次的意外怀孕之后吵架流产,她怎会感染那么严重的妇科炎症。
陈珊珊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所有的事情有因才有果,其实一切只能怪她自己太过轻浮,太不懂得爱惜身体,女人,若不自重,若不沉稳,任哪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做女人要永远记住一点,沉重一点才会博得男人永久的爱。妖娆媚惑只能让男人贪欢一时,那样伤身伤已,又有何意义。
“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陈珊珊撞翻了服务生推着的餐车,车上的餐盘掉落到地面,汤汤水水洒满一地,送餐的服务生略微不满的看着她消失的身影:“真没教养!”
陈珊珊的到来只是小小影响到了陆舟的情绪,并没有影响阮童的心情,秦子昂在他们的劝说下终是到了酒店楼下的餐厅。
三个人点了几个简单的菜式,阮童好心的将红烧草鱼推到了秦子昂的面前,这一次他吃得很慢,不像上次那样哗啦欢快的模样,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太伟大也太摧人心智,阮童觉得现在的秦子昂和以前的那个他判若两人,简直就是无法可比。
她想让秦子昂尽快的放松下来,提议道:“不如我们去钓鱼吧,你喜欢的那个农家山庄。”
“小美也很喜欢吃鱼。”秦子昂放下筷子道。
“子昂,其实……”阮童正要劝说,没料到秦子昂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我想给小美打个电话,也许你说得对,她是真心爱我的,现在最痛苦的人应该是她不是我。”
说完秦子昂借阮童的手机给小美打电话,那端却久久无人接听,再打过去的时候,兴许是电池没电了,竟传来一阵暂时无法接通的声音。
“可能她没有听到。”阮童轻声的安慰。
“不行,我得去找她。”秦子昂突的一下子站起身,他心里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小美一定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不接阮童的电话,若是不接他的电话倒情有可原,那是因为她暂时无法面对,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就有些蹊跷。
秦子昂拿起车钥匙就要去找小美,顿了顿却停住:“我还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知道离肯德基那个方向很近。”
“她去面试的时候一定填了求职履历表,我们查一查就知道。”
阮童在关键时刻头脑毫不含糊,三人开车去了肯德基,如愿找出了小美家的地址,顺着上面的地址一路找过去,秦子昂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只知道小美的家境不太好,没料到竟然住在棚户区,那是一片拆迁过后的地。
两旁全都是建筑垃圾,年轻人几乎看不到,只看到几个老人柱着拐杖站在废墟上叫骂,不停的嚷嚷却听不懂他们在骂些什么,用的是上海的方言,阮童小心翼翼从一位老人身边经过,冷不丁的那位老人用拐杖拦住了阮童的去路,她不由得吓了大跳,赶紧退后闪到一边。
老人的话秦子昂听懂了,他和老人交流了一会儿后他们用将信将疑的眼光将他放行,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二屋筒子楼,那个楼只拆了一半,还剩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