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数几个人的生活并不能包括各民族的生活,因为还没有发现那几个人和各民族之间的
关系。有一种理论说,作为这种关系的基础的,是把群众意志的总和移交给历史人物,但
是,这种理论只不过是假说,并未得到历史经验的证实。
群众意志的总和移交给一些历史人物的理论,在法学领域内也许可以说明许多问题,对
法学的目的而言也许是有必要的;但是,一应用到历史上,一当出现革命、征服,或内战,
也就是说,一当历史时期开始,这种理论就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了。
那种理论好像是驳不倒的,因为人**志移交的活动是无法检验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件,不管事件由什么人领头,那种理论总可以说,某某人所以成为事件
的领导,是因为意志的总和移交给他了。
一个人看见一群牲口移动,而不注意不同地区的不同性质的牧场,也不注意牧人的驱
策,就断言那群牲口之所以从这个方向或从那个方面走动、是由于那头牲口引路的缘故,这
个人的答案就跟那种理论对历史问题的答案一样。
“牲口所以朝那个方向走,是因为那只在前面走的牲口引导着它,所以别的牲口的意志
总和都交给那群牲畜的头头。”
这就是第一类历史学家――那些认为无条件移交权力的人――的回答。
“假如带领那群牲口的牲畜更换了,那是因为那头牲口带领的方向不是一群牲口所选择
的方向,所有牲畜的意志的总和就由一个头头移交给另一个头头。”这就是那些认为群众意
志的总和在他们认为已知的条件下移交给统治者的史学家的答案。(使用这种观察方法就常
常发生以下的情形:那个观察者按照他所选定的方向,把那些由于群众改变方向,不再走在
前头、而走在一边、甚至有时把落在后面的人当作带头的人。)
“假如前头的牲口不断地更换,一群牲口的方向不断地变换,那是因为,为要到达既定
的方向,牲口把它们的意志移交给我们注目的那些牲口,因此,为研究一群牲口的运动,我
们应当观察这群牲口周围走动的所有令人注目的牲口。”认为所有历史人物――从帝王到新
闻记者――是他们时代的代表的第三类史学家就是这样说的。
群众意志移交给历史人物的理论,不过是一种代用语――不过是对那个问题换一种说法
而已。
历史事件的原因是什么呢?――是权力。权力是什么呢?权力是移交给一个人的意志的
总和。群众意志是在什么条件下移交给一个人呢?――在那个人代表全体人民的意志的条件
下。这就是说,权力是权力,即是说,权力就是我们不解其含义的词语。
假如人类知识的领域只限于抽象的思维,那么,把科学对权力所作的解释加以批判后,
人类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权力不过是一个词语,实际是不存在的。但是,为了认识现
象,人类除了抽象的思维,还有一个用来检测思维结果的工具――经验,而经验告诉我们,
权力不仅是一个词语,而且是一个实际存在的现象。
不待说,没有权力的观念,就无法叙述人们的集体活动,而且权力的存在已经由历史和
对当代事件的观察所证实。
一桩事件发生了,总有一个人或几个人出现,那桩事件好像由于他或他们的意志发生
的。拿破仑三世颁布一道命令,于是法国人到墨西哥去了①。普鲁士国王和俾斯麦颁布一道
命令,于是一支军队进入了波西米亚②。拿破仑一世颁布一道命令,于是一支军队进入了俄
国。亚历山大一世颁布一道命令,于是法国人服从了波旁王朝。经验告诉我们,无论发生什
么事件,那桩事件总与颁布命令一个人或几个人的意志相联系。
①一八**年,在法军支持下,马克西米连取得了墨西哥王位。
②指一八六六年奥、普战争。
史学家们依照旧习惯――承认神干预人类的事务,想从赋有权力的个人的意志表现上寻
找事件发生的原因;但是,这种结论即不能用推理证实,也不能用经验证实。
一方面,推理表明,一个人的意志的表现――他说的话――只是表现在一桩事件上(例
如在一场战争中或一次革命中的全部活动的一部分);所以,不承认一种不可理解的超自然
的力量――奇迹,就不能设想几句话会是千百万人的运动的直接原因,另一方面,即使我们
假设几句话可以是事件发生的原因,但是历史又表明,历史人物的意志的表现在许多情形下
不产生任何效果,就是说,他们的命令非但时常不被执行,有时竟出现与他们的命令完全相
反的情况。
不假设神干预人类的事务,我们就不能把权力当作事件发生的原因。
从经验的观点来看,权力不过是存在于个人意志的表现和另一些人对履行这个意志之间
的依赖关系。
为了说清楚这种依赖关系的条件,我们首先应当确定意志表现的概念,承认它是属于人
的,而不是属于神的。
假如神发布一道命令,表示自己的意志,就像古代历史告诉我们那样,那么,这种意志
的表示与时间无关,也不由任何东西引起,因为神与事件并无牵连。但是,如果谈到命令―
―它是在一定时间行动的、彼此相关的人们的意志的表现,为了说明命令和事件的关系,就
应当重新确定:一、发生一切的条件:事件和发布命令的人在一定时间内行动的连续性,
二、发布命令的人和那些执行他的命令的人之间的必然联系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