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蕴仪狂乱地摇摇头:“不!我身边就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我不能回去!”
黎昕眼中掠过一抹痛色,他柔声道:“上次的事,文四已经去查了,现在我们已加强了防卫,你和孩子都不会再有事!”
黎黛眼皮一跳,若是真的潘天一不要这孩子,若是真的是文四下的药,那这孩子?……若真有人能阻止这事的发生,便只有黎昕!
黎黛看了看叶蕴仪迷乱的神情,心里阵阵发紧,何时见过这样的叶蕴仪?她总是那样的优雅而从容自如的,而现在,她却只是一个害怕失去腹中孩儿的母亲!
黎黛咬咬牙,毅然对黎昕道:“上次的药,就是文四下的!我亲耳听到文四对文管家说的!”
叶蕴仪不由低低地笑出声来:“果然!”那样的笑声,令黎黛背上一寒。
黎昕不由低呼出声来:“怎么可能?他怎么敢?”
叶蕴仪这时眼神却逐步清明起来,她冷笑一声:“他怎么敢?若是潘天一下的命,他有什么不敢?”
黎昕心里一沉,他看向叶蕴仪,皱眉道:“蕴仪,这中间定有误会!”
叶蕴仪眼中升起一股执拗和狂野的光来,她点点头:“好!若是误会,那么我们现在就去解开它!”说完,转身便向三楼方向走去。
黎昕以询问的眼神看向黎黛,却见黎黛眼中涌出一股悲凉,她摇摇头,没有说什么,径直拽住叶蕴仪的胳膊,搀着她向楼上走去。
黎昕回头对身后的护卫咬牙道:“去,去书局门口,给我把文四揪来!”说完,他也赶紧跟了上去。
309的房门仍是虚掩着,黎昕抢上前去,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房门,却见潘启文穿戴整齐地从卧室走出来,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梅果。
蓦然看到叶蕴仪,潘启文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而复杂的神情,他双眼直直地看向叶蕴仪,他越过黎昕,径直走到叶蕴仪面前,他垂立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他艰难地哑声道:“蕴仪,我可以解释!”
这时,他身后的梅果急急地道:“少夫人,您不要误会,少帅只是病了,他怕您担心,所以才住到这饭店来的,文四因为忙不过来,才安排我来照顾少帅!”
叶蕴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到厅内,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扶着沙发的扶手,慢慢坐下,这才轻笑一声道:“潘天一,你不像是个没担当的人,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来撒这种蹩脚的谎言?”
她眼神犀利地看向他,唇角嘲讽地向上弯起:“照理说,以我的身份,不应当这样咄咄逼人,你潘天一也不是没有过姨太太!”
潘启文心中一慌,眼前这个女人,俨然又回到了那段与他对峙时,要将他的一切都否定了的模样,他急急地道:“蕴仪,你不要这样!”
叶蕴仪却语气一厉,冷笑着道:“可是,事关我腹中的孩子,我就不能再给你时间,去胁迫着所有人去圆你那些个谎言,所以,潘天一,你现在说吧,我等着听!”
潘启文闭了闭眼,疲惫地道:“好,蕴仪,我都告诉你!”
说完,他阴鸷的眼神一扫屋内的人,烦躁地低叫一声音:“你们都出去!”
梅果看了看叶蕴仪,又看了看潘启文,眼神一黯,率先向外走去。
黎昕深深看了一眼叶蕴仪,伸手拉过黎黛,沉声道:“我们走!”他带上房门,带着黎黛往前走了两步,沉声唤道:“梅小姐!”
梅果转过身来,低了头:“黎师长,还有什么事吗?”
黎昕眼中带上了一丝的狠色,他厉声道:“不要去想不属于你的东西!若是被我知道,这中间你若兴了什么风,作了什么浪,我会让你,甚至你们全家,都生不如死!”
梅果眼神一闪,漠然地道:“黎师长,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秘书,一切不过听命行事,能起什么风浪?”
黎昕重重一哼:“没有最好!”
房间内,听完潘启文的讲述,叶蕴仪急急地抓上了他的手:“启文,若我说,我能肯定我与宗尧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呢?”
潘启文没有如往常般回握她的手,他无力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哑声道:“蕴仪,咱们都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我想过了,我只要,就当这孩子是我的就好!”
叶蕴仪瞬间如坠寒冰,周身发冷,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潘启文,你终是不信我!”
潘启文暴躁地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蕴仪,你要我怎么信?你中药后那副模样是我亲见,可方宗尧却并未说出是如何给你解的药性,而那一晚,他并没有将你送医,更没有让你离开方家!再加上,加上,我那检查结果,我已确认过,的确是不能令你怀孕!况且,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有怀孕,为何偏偏在南京,你就怀上了?”
看到叶蕴仪越来越惨白的脸色,潘启文心中一痛,他蹲下身来,握住她的手,黯然道:“蕴仪,我本来已打算不计较了,若不是今天你碰上了,我也不打算告诉你,我们就这样吧,好不好?”
叶蕴仪惨然一笑:“就这样?”
“不!潘天一,自从我有孕以来,你便连碰都不碰我,是觉得我脏了吧?这件事,若不清不楚,即便这个孩子我们不要,你心中也会永远有根刺,那根刺会一直横梗在我们中间!记得当初在说到黛儿的事时,你就曾说过,你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
她的声音逐步凄厉起来:“不!启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当你说出你不计较的时候,你便已经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从此以后,这件事,便成为你一生的耻辱,便也成了你高我一等的资本!”
潘启文脸色一变,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蕴仪,你就是这样看我?”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恨恨地道:“叶蕴仪,我们之间,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从来就是你!”
叶蕴仪赫然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潘启文一把扯住她,将她圈进自己怀中,哑声道:“你要去哪里?”
叶蕴仪偏了头,泪水沿着脸颊淌了下来,潘启文蓦地箍紧了她,他将头搁在她肩膀上,痛楚地叫:“蕴仪,你要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除了不去想,当什么也不知道以外,你说,我能怎么办?”
叶蕴仪哀哀地看向他:“启文,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去相信我?”
潘启文心中乱成一团,他胡乱地连连点头:“好,蕴仪,我信你!我信你!我相信你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蕴仪却突然含泪笑了:“不,启文,你骗不了你自己的!”
潘启文如困兽般低吼一声:“那你要我怎么办?啊?你说啊!”
叶蕴仪撑开他,一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眼中露出坚定之色:“启文,我要去南京!既然我们现在都没法证明你当时是有能力能令我怀孕的,那么,我只能去南京寻求真相,我只需要知道方伯母当时如何给我解的那药,若是有解药,那便是证据!”
她伸手抚上了他怔忡的眉眼,轻声道:“启文,我答应你,若是方伯母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这个孩子,我自己就不要!而且,从此,我就与方家断了来往!”
潘启文轻轻一震,一阵恐惧突然便涌上了心头,他紧紧地箍住了她,颤声道:“不要!蕴仪,不要离开我!我们留下这个孩子,我会待他如亲生,可好?”
叶蕴仪轻轻地摇摇头:“启文,我很快就回来!”
潘启文咬牙道:“你现在这样的身子,怎么能出远门?”
叶蕴仪吸吸鼻子,笑道:“现在坐火车包厢,吃喝睡都不成问题,我再带上文四、小清和华大夫一起,这样,你可放心了?”
圣马丁医院,叶蕴仪手上拿着刚刚开出来的维生素,迟疑了一下,终是向霍夫曼问道:“我丈夫不育的问题真的治好了吗?”
霍夫曼瞄了瞄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好笑地道:“你丈夫什么时候不育了?他要不育,你肚子里这孩子哪里来的?”
叶蕴仪心中一跳,她急急地道:“可上次不是在你这里查血?”
霍夫曼笑道:“那只是拿错了单子,名字相似而已,没过几天,都告诉过你丈夫了,这完全是个误会啊!”
叶蕴仪瞬间浑身冰凉!他又说了谎!他仅仅是凭她中过媚药,便怀疑她与方宗尧有染,甚至要拿掉她腹中的孩子!完全不顾那极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孩子!
她心中冷笑,他甚至让梅果拿了化验单给她看,他若有心做假,有什么做不出来?只是,他没想到,她看过化验单后,还会去问霍夫曼吧?
送走叶蕴仪,霍夫曼回到办公室,梅果从屏风后走出来,微笑着对他道:“谢谢您!潘司令一定会承您这个人情!”
霍夫曼摇摇头道:“Lisa果然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梅果笑道:“是啊,潘夫人不幸被人***若是她知道这个孩子不是潘司令的,定会痛苦不堪,所以司令才要我来请求您向夫人隐瞒下这件事!”
霍夫曼抬头笑道:“没想到潘司令对Lisa这样一往情深,作为Lisa的朋友,能帮到他们,我感到很高兴!”
小清扶着叶蕴仪从医院出来,一阵风吹来,叶蕴仪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原先心里烧得旺旺的,要去质问潘启文的那团火,瞬间被吹熄。
去问他又怎么样呢?就是昨天,她听了他所说,以为他这次已是全盘托出,没想到,他却仍是骗了自己!
她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若是方伯母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她与宗尧之间是清白的,就算她明知这个孩子是潘启文的,那么她也要将这个孩子拿掉么?
而他,便真的如他所说,可以将这件事抹掉么?
以他这样的性子,就算她拿出证据来,他又会信她么?若他不信,那么,他们两个还能有将来吗?若他不信,他真的能容得下这个孩子么?
她突然打了个寒噤,那一天,若不是黎昕阴差阳错,这个孩子已经没命了!若是从南京回到这里,这个孩子,能活得下来么?
她,还能再信他么?
她心里的不安像是瓶子里的水,不停地晃荡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去排解。突然,她便明白了当初爷爷所说她“孤身”一人在此的心情!
就在这时,小腹似有轻轻一下悸动,叶蕴仪一呆,她急急地抚上腹部,却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一瞬间,她已做了个决定,这个孩子是她的,无论如何,她要将他生下来!
半晌,她轻声对前排的文四吩咐道:“去城东的泰安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