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霖放完烟后,又奔回来,紧紧地抱着苏颜,“大姐姐,你不要有事情。再坚持一会儿。阿璃就会跟着我放的烟找过来的。我们就没事了。”
这时候,苏颜的整张脸都像纸一样苍白,下体潺潺抽离着她身上的鲜血。一双玉臂软绵绵地垂到地上,没多余的力气抬起来。就连眼皮子都沉坠得厉害。想张唇,却似没了让樱唇扇合的力气。
只是小腹处,一阵接着一阵的绞痛,彻入心扉。
肌肤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冷。”想说,却动不了。
秦霖紧紧地抱着她,双手摩挲着她的手臂,让她察觉稍微暖和一些,但都不如一阵风带走的暖意来得迅猛。似乎他做的事情几乎都是徒劳。
眼皮子缓缓地沉了。
似乎听到秦霖的大吼,“阿璃,把我的金针拿过来!”
也似乎听到无数遍的对不起。
也似乎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在与人争执着什么。
后来的后来……
好像沉在深深的黑暗里,听到有人在耳边絮语,说的什么听不太清晰。
也听到远处好像有孩童在欢乐嬉戏的声音。
也好像,听到了一句,“我喜欢你。”
夜冥宵,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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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颜醒来的时候,已是昏黑一片。身上盖着柔软的薄绵被子,身上微微发热,却又不会热出湿汗。摸索着爬了起来。
“姑娘醒啦?”
苏颜吓得一个激灵,摔了刚刚摸入手中准备倒水的杯子。
“姑娘莫怕,叫我秀姨就好了。”黑暗中,那人吹了火折子,点了烛灯,屋子里也敞亮了许多。面前的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老妇人,素净的贴身布衣,布衣上叠着许多褶子,显然是刚刚从梦中醒来爬起床的。“这茶水已经凉了,厨房里有温的,我去给你盛一壶来。”
说着她一把夺过了水壶,几步小跑出了屋子。
苏颜举目望了望,借着月色的微光,还能看得出这里正是出云山上那个土匪山寨。只是现下蟋蟀夜鸣,多了几分静谧。
没过多久,秀姨拎了壶热水回来,还捎了一碗白粥。
“那位大夫说你夜里会醒来,所以让我热了一锅白粥给你垫垫肚子。”
接着往后就是被看着管着限制着地在这山上呆了半个月。
秦霖走了,跟着他第一联盟地同伴们离开了出云山。据说那日几人对于是否带走她还有一些争执,只是后来秦霖一力将她留下,说服了其他几名同伴,最终留了一些银两,让山寨里的人好好对她。
至于他们为何放心将她交给一个靠打劫为生的土匪窝子……只需那位第一神偷一句“你们若不好好待她,信不信我天天搬光你们的山寨?”
吓得整个寨子里的人恨不得将苏颜当菩萨一样供着,依着秦霖这位大夫的嘱咐,小心地伺候着,不敢有半点怠慢。
山上的日子过得十分舒服安逸。只一点,孩子没了。
山寨里人转达秦霖的原话:这个孩子本就生长不齐,是注定活不下来的。若真等足月,非得一尸两命不可。
此事让苏颜黯然很久,毕竟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虽然甚至还没能在腹中成型,但也最终坦然接受。
不过在山上,她倒是做了三个孩子的干娘,也是够她乐呵炫耀一阵子的了。成日里带着孩子翻山越岭,别的不谈,体力倒是强健了不少。只是被千叮万嘱不能吹风不能触凉水实在听得耳朵生茧。
一个月时间到,终于“刑满释放”。啊呸!是得到山大王的允许下山。
与她同住的秀姨将她送下出云山寨的门口,“姑娘这是要去京城吗?”
看了看京城的方向。似乎整个盛京里都布满了陷阱,纷纷扰扰中没有意思安稳的方寸,摇了摇头道,“我去北郡。”
“北郡啊……”秀姨跟着行了两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虽常年在山上,却也听说北郡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过路的人都说那边风沙子大,而且……而且现在正是战乱时候,姑娘你去做什么?”
去做什么?
她确实不知道去做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天下之大,能指给她的路也仅此一条而已。
可是北郡,真的欢迎她吗?或者是说,那个男人,是否愿意见到她?连他的孩子都不能保住的她,她还有什么借口去见他?
低头,眸中一片黯然。
“姑娘若是想不明白,不如先往南走,南边鱼水之乡,甚是平和富饶,也可沿途去看看,再确定姑娘要走的路在哪个方向?”秀姨曾经是读过几本书的,懂得的东西也多。只是后来战乱得厉害,举家迁徙,最终机遇巧合上了出云山,成了山寨里某位好汉的夫人。
“南方吗?”苏颜点了点头,“谢谢秀姨指点。”
说完拎着包裹转身下山。山中常年枝繁叶盛,这时又正值初夏,冻了一个寒冬的翠绿正拼着劲儿地汲取着每一点温暖的阳光。
就着这一路青绿,苏颜一路脚步轻快地下了出云山。
如今没了天下第一杀手的追杀,也不愁京城里皇后暗布的陷进。也就多了几分心思欣赏沿途风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苏颜才终于见到人烟。
不过此时情景,却是让人不由得心下一惊。
满目都是褴褛的路人,有些妇人艰难地背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向前走着。也有恶人一脚踹翻坐在地上的老人,抢夺他手中最后半个干馒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苏颜拽了一个路过的瘦骨嶙峋地人问道。
“北郡又开战了,到京城里避避。”那人摇了摇头,似乎嫌跟她说话都浪费力气,挣脱她后慢慢地向前走着。
开战?
难民?
这么快!
苏颜错愕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干净整洁的着装吸引了不远处那几个混混的注意力。他们慢慢地向他走过来,围住了她。
“看小娘子不像是北郡人士啊!”其中一人勾笑道。
“不如来陪大爷们舒坦舒坦,这半个馒头就赏你了!”说话的正是先前那个抢夺老人馒头的恶棍,他将抢来的半个馒头扔在她的身上,眼睛定格在她身上隆起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