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之间的是是非非,真的因簪子而起呀!簪子竟然导致那么事情发生,何必留着它?说你聪明吧,你却一直留着它们,当初毁掉它们岂不更好?”马佳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刚从当年往事中回过神来,随即被噎得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我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回答马佳的问题:“有些东西,本身蕴含一种魔力。你越熟知它,越感受到它的魅力,即使明白它的弊端,就是禁不住为了它付出一切。”马佳蹙了蹙眉头,摇摇头,评论一句:“完全在找自虐嘛!”
混乱既然远离了,趁着平静暂时驻留在我们身边,我就提议送她回家。她低头瞧瞧手机,确实时间不早,想想她的家现在搬回原来的住处,远离市区,一个女孩子多有不便,也就同伊了。由于那天我压根没有预料到春仁会有所行动,所以没有开车出来,于是我陪着马佳上了地铁再转公交。
一路上,马佳可以和保持一条手臂长短的距离,我一笑置之。但周末的公交近傍晚这个点,人也非常多,车厢内挤得满满当当,彼此之间的呼吸,几乎贴面可感。什么矜持,什么仪态,已经变得奢侈。马佳的鼻尖差那么零点几厘米就碰上我胸膛,我那个悔啊!干嘛陪她上公交呢,如今的情形好不尴尬!我们有时候一抬头,瞧上一眼又迅速别向他处。忽然司机一个急刹,马佳旁边的人站立不稳,碰了一下她的腰部,看看她也准备要摔倒了,我一边用手按着我腰间“突出的部位”,另外一只手轻轻在她的手臂兜了一下,尽量动作自然,暗暗使力,扶了她一下,免却她被外人看到摔倒的窘象。
等到我们下车后,原本我打算说句“再见”之类的,哪里料到马佳抢先开口:“谢谢您!我相信你的话,以及你的好意。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好意是否像我另外一个朋友那样,不过就目前来说,你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别有用心。”
考虑到马佳的遭遇,这小妮子现在不再像在医院时对我深怀戒心,每次见面浑身的刺儿都竖起,这已经算是我们之间关系的大大改善了。我决心趁热打铁,释放更大的诚意:“也许,我对簪子的态度未必就比春仁他们高尚多少,至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因此伤害到你!同时,我会积极帮你找回另外一枚簪子,教你如何操纵簪子,甚至教你如何运用簪子。毕竟,簪子是你的先祖流……传下来。”我心中默默念诵着阿菀和迷咩的名字,仿佛连云头都好像站着我的师兄。
马佳听了我的话,十分吃惊:“传给我?”我肯定地回答:“没错!你没听错,你本来是簪子的血缘控制者,即使真的双簪合一,产生任何意外的效果,那我所处的角色也还只能是辅助你;我从没有想过春仁那样,用簪子谋取他们想要的利益,否则我当初早把你交给他们,那样的话,就根本没有我半辈子东奔西走的事儿。“马佳脸色凝重起来了,她低头考虑了一阵,才吐了一句:“请给时间我想想,簪子我留你那。”
临末,我给了一个开保安公司的朋友的名片给马佳,一旦发现不妥,可以打电话给我朋友那要求增援。马佳接过后,机械性地点点头,转身步向她小区的大门前,幽幽倩影,又一次把我带入回忆里。
那是个奇怪的年代,离现代也是很久远的了。当时战乱频仍,还有一大帮豪门夜夜饮宴、朝朝吹牛嗑药。后人因遁某个文学巨匠的传世名篇,冠以“风度”形容之。而我曾经亲历其中,却是冷暖自知。因为我遇到那个女孩,与我在花树下相对。
我一脸正色告诉她了:“阿璃,这簪子原主姓甘,其后代有人嫁与王氏。原本簪子是一雌一雄的,不论它们当中哪一枚,俱内含神力,一向受原主之最近血缘继承者所控,且必须为女子。这段时间你的控簪能力,令我确信由你传承簪子,就能实现双簪合一,阻止那奸邪所谓‘创世’的目的。”
“假使我成为控簪人岂非……”她问我了,满眼带着对未来的不可确定。
我双手在背后叠放,眼望远方,说:“没错,这簪子运行稍有差池,伤人伤己。故希望你发愿善用簪子,专心钻研,日后双簪合一的时候,你所费的精力更多……毕竟当初这簪子也经历了流血牺牲才流传下来啊!”
她退了三步,笑了,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合着美好的容颜,在风中如同一朵洁白无瑕的梨花。却不曾想她压抑着感情,用几近冷漠的语言说:“君大概知道我家事方才在此时刻逼我抉择么?”我一时愕然;“你家事……”这一定不是好事,我内心的预测总是那么准确。果不其然,她突然对我施以最恭敬的肃拜大礼:“先生,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光阴易逝啊!先生异于常人,朝阳升起,夕阳降下,日日往复循环,无穷无尽。我王氏子孙他日繁衍,从下一代中寻找控簪人原也不难。”我内心一阵抽紧,她这是什么意思啊?只听到她说下去。
“而区区小女子不过沧海一粟,终究有其卒年。这样又能为我琅琊王氏的满门荣光效力多久呢?今日我来,是为了告别,恐之后难与君再见……实不相瞒,家严有命,择日与刘氏成婚。至于你的情分……我也只好错爱了。下一世,如果我还能转生成为控簪人,一定为你完成百年夙愿。”
说完,她一拂袖,决然离去。我刹时间,感觉像四阿重屋倾覆,轰然坐在满地泥泞的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