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查一番,朕才能安心!”莫驭明眉头紧锁,转过身握住莫离轩的小手,另一手抚上那苍白的小脸,不禁眼底泪珠闪烁,喃喃的道:“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老天要这样的惩罚朕?让朕的下半生连丧两子,如今又要…”
“父皇,轩儿会醒的,儿臣不相信轩儿会死,父皇您要挺住,龙体要紧!”莫祈衍隐忍着浓重的悲伤,小声的劝说着,然音调里却参杂着无法掩饰的哽咽。
宸贵妃用锦帕不断的擦拭着眼角的泪痕,哭泣道:“皇上,臣妾以为不如将那个女人立刻杀了,只要她死了,轩儿兴许立刻就醒过来了呢?多留那个女人一天,臣妾只担心轩儿会越来越严重啊!”
闻言,莫祈衍惊呼道:“母妃,不可!”
莫祈霖亦焦急道:“父皇,此事尚未查清,不可如此武断啊!父皇您睿智英明,若是轻易就赐死四王妃,那不是正中了恶人的奸计了吗?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做到一夜之间将满京城贴满告示?他此举用意何在?而轩儿和四王妃朝夕相处五十天安然无事,何以在此告示一出现后,轩儿就会出事呢?”
“是的父皇,这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想置四王妃于死地!他在利用父皇对轩儿的疼爱,想借父皇之手除掉四王妃,儿臣与轩儿父子连心,轩儿出事,儿臣的痛心悲伤不比父皇少,但儿臣亦不想冤枉了四王妃,请父皇明断!”莫祈衍一甩锦袍跪下,郑重的说道。
见状,莫祈毓也忙跪下道:“父皇,四嫂与轩儿感情深厚,如果对四嫂施以火刑,日后轩儿醒了,怕是要伤心死了!”
莫驭明瞪着眼,咬牙道:“伤心不过是几天的事,总比丢了命要好!朕同意你们说的理由,但是朕一方面要彻查,另一方面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百!无论怎么说,寒儿确实死了,这么多的巧合,无法令朕完全不信,你们谁也不许再说了,朕只等一日,凌雪漫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父皇!”五人一起跪了。
“闭嘴!谁再敢多说一句,就给朕滚出去!”莫驭明咆哮如雷,通红了双眼。
香坛居。
莫祈寒原地踱着步子,脸色阴沉的吓人,一双鹰隼般的寒眸盯着地面,冷静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怒气,却也无一分淡然。
突的,一道极轻的呼吸声入耳,莫祈寒倏的抬眸,沉声向外道:“进来!”
管家提步入内,“主子,情况不妙,小王爷危矣,王妃亦危矣!皇上给了一日之期,明日这个时辰小王爷若无好转,便将王妃挫骨扬灰!”
“什么?父皇竟…”莫祈寒声音渐隐,眉睫深深的蹙着,抿紧了唇瓣,只消思考了半分钟,便沉声道:“司空去备马,本王立刻起程去梨山关寻找恩师,此番一来回最快也得两日,你今晚上去二王府求见二王爷,将本王这枚玉佩交给二王爷,就说本王临死前一天曾交待于你,见玉佩如见本王,本王不准王妃死,令四王府上下侍奉王妃终老!若二王爷问及原因,就说五年前本王外出踏青,曾不小心被蛇咬了,巧遇当时年仅十一岁的王妃,她给本王吸了蛇毒,本王欠她一命,所以力保于她,明白了吗?”
“是,主子,奴才记下了!”管家接过玉佩,郑重的点头。
莫祈寒微叹了一口气,敛眉道:“还有,暗示二王爷,叫他将天牢看紧,以免那背后之人阴险之余,恐夜长梦多,在天牢内对王妃下手!”
“是!主子!”
管家一走,莫祈寒便换了一袭青色劲装,打开暗阁中的檀木盒,取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戴上,瞬时便换了一张脸,以一个中年男子的面貌通过秘道出了四王府,一路快马急奔出京而去!
入夜的天气,已至深秋,便真正应了那句话,夜凉如水。
天牢内,凌雪漫蜷缩在冰冷的石床上,眯了一会儿,实在太冷,便将石床上的稻草全部堆在一起,然后半躺了上去。
飕飕的冷风灌进来,凌雪漫原本哆嗦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不禁摊开手心哈一口气,搓搓手,用来取暖。
从下午被关进了这间牢房,她便没吃过饭了,现在是冷饿交加,身心疲惫。
此情此景,她除却无力还是无力,既然怨天尤人起不了作用,还不如她安安静静的躺会儿,她的命运,早就是案板上的鱼肉,所以,她已经不想自己的生死了。
只是,不知离轩怎样了?她好担心,这份担心远超出于对她自己处境的担心了!
离轩要是死了,就算她活着,她的良心也会一生不得安宁,会一生内疚,她总觉得,离轩出事是因她而起,所以…
想到此,突然一滴泪珠滑落,坚强了近一天的凌雪漫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离轩…离轩是娘亲对不起你,离轩…唔唔,该死的臭男人,你怎么不来了?你快点来啊!我想知道离轩怎么样了…唔唔,我叫你姘头好不好?你不是每天在监视我吗?为什么不来了?骗子骗子,吹牛大王,说什么本事有多大,见我落难就不敢来了…”
凌雪漫细碎的谩骂着,第一次她开始想念那个淫贼,可是她也知道,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潜进守卫森严的天牢啊,何况他只是玩弄她的身体,他说他有好多女人,又怎么会为她涉险呢?
良久之后,凌雪漫哭累了,脸贴着稻草闭上了眼睛,尽管稻草扎的她脸疼,可是她也没劲儿爬起来了。
突然,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入,凌雪漫一个激灵竖起了耳朵,可是隔的太远,她听不清楚,只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在朝她这边走来。
凌雪漫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眼,在不确定来人是敌是友之前,她迅速抹了一把脸上残余的泪痕,继续装睡。
因关进天牢的都是朝庭重犯,所以牢房全是用大石所砌,坚固异常,且牢门都是钢铁所铸,非常笨重,只听“吱--”
凌雪漫竖起了全身的汗毛,紧闭的眼睫上羽翼轻颤,不敢动弹一分,默默的听着那脚步声在石床前消失掉。
月光投进来的微弱的光亮映照在来人的侧脸上,俊美无铸,那一双璀璨的星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蜷着身子睡着的人儿,心思难懂。
微抿了抿唇,再迈近一小步,脱下了身上的锦袍体贴的盖在了凌雪漫身上,目光环视了一圈牢房,实在没有地方可坐,便轻叹了一口气,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凌雪漫心怦怦狂跳着,没有听出什么异常,且身上还暖和了一些,不禁暗喜,难道那淫贼真被她念叨来了吗?
想着,偷偷的掀起眼帘,却不期然撞进一双幽深的瞳孔中,下一秒,便震惊的脱口而出,“二王爷?”
莫祈衍错愕的呆滞了稍许,然后微微咧唇而笑,“你没睡着?”
“呃…我在装睡啦。”凌雪漫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坐了起来,“我听到有人来,怕是坏人,便没敢睁眼。”
“哦。”莫祈衍淡淡的应了一声,问道:“是不是很冷?肚子饿了吧?”
“我还好。二王爷你,你怎么会来?”凌雪漫稍垂了眼睑,低语道。
心跳比之先前更快了,凌雪漫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双颊通红炙热,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头,如怀春的少女见到心上人一般,紧张害羞。
莫祈衍淡淡的道:“来看看你,天牢寒气重,入了夜怕是更凉,你身子单薄,加上饿肚子,恐会生病。”
说着,从里衣袖中拿出一个纸包来,打开,放在了凌雪漫面前,语气仍是一惯的平淡,“吃些点心吧,我不知你平日喜欢吃哪种点心,便问了你们府上的管家,叫厨子赶着做了一些,你将就一下。”
“二王爷!”
凌雪漫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深深的感动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一阵冷风又灌进来,凌雪漫身子禁不住一颤,身上的锦衣滑了下来,她看向莫祈衍,讶然于他身上完好的衣衫,微张了嘴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莫祈衍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不惊不怒,不愠不喜,此刻也只是淡淡的一笑,伸手把滑落的锦衣给凌雪漫重新搭上,轻语道:“我穿了两件外衫,你现在已是百口莫辩,何必要再多加一项淫逸的罪名呢?赶紧吃吧,我也不能多留,呆上一会儿就得走。”
“嗯,我吃。”
凌雪漫眼里闪烁着泪花,拿起一块点心轻轻的咬上一口,心,跟着这香甜的杏仁酥一起甜了起来,“二王爷,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