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华王妃又惊又疑,“嗖”地一下冲了上来,无法就信地问:“懿儿,你在搞什么名堂?承欢她怀的可是你的孩子,是我们南川皇室的嫡亲血脉,你可不能乱来!”
她认为,摄政王不会有这么好心的,倒是极有可能,他控制了陆承欢,要除去她肚里的那块肉!
摄政王脸色一沉,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南川皇室的嫡亲血脉?
景华王妃风韵犹存的脸上立刻一片惨白,她轻喃:“赫连治……”
眼前的男人,与二十年前的赫连治,竟是那么像。
一张如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的脸庞,对着她挑起不耐烦的眉头,冰冷疏离的眼光,这些,足以让景华王妃崩溃。
她的夫君,是因为另一个女人,那她的儿子,竟也是为了别的女人!
不,这张酷肖赫连治的男人,是她一个人的!他不是忘恩负义、狼心被狗吃的赫连治!从小,他从心底就深深依赖着她楚景华!
她对他冷漠,对他忽近忽远,这些都只不过是她用的手段而已!
看着赫连治的那双凤眸每次见到自己,都会露出情不自禁的欢喜,她有着深深的得意。
可最终,她却仍守不住他吗?
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她竟然也留不住,还是让他被另外一个女人抢走了,无比的愤怒在心底翻涌着,妒恨交加。
摄政王深深看了她一眼,身子未动分毫,脸色却比刚才更沉。
“母妃,尊您一声母妃,不过是你给了我血肉之躯,可你可曾给了我半点养育之情?而今,我赫连懿决定的事情,已不需要你来指指点点!您满意也好,不满也罢,都无权插手本王的事情!”他站起了身,眼光微寒:“本王现在是祁夏的摄政王,而非南川的世子!”
景华王妃唇部无一丝血丝,震惊地看向他。
纵然知道他很少以南川世子自居,原因兴许便是做质子时留下的阴影,她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在身份上与她这个做母亲的划清界线!
祁夏的摄政王,祁夏的摄政王……他竟然,一点也不把她这个生身母亲放在眼里了吗?
“懿儿,好,好,你的翅膀倒是硬了,飞得高了,竟连母亲也不要了!”景华王妃笑了三声,指着他道:“好得很啊,跟你爹赫连治是一样的薄凉寡义!早知如今,当初为何要把你生下来!”
摄政王清冷地勾起唇,淡淡道:“如果你不生我,我会感谢你的。”
景华王妃大怒,刚想说什么,摄政王已喝了一声:“来人,送王妃去宝德宫,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得擅出皇宫半步!”
四名暗卫轻飘飘地自屋外瓦顶落下,一拱手,训练有素的他们面不改色:“王妃,得罪了。”
“懿儿你竟想软禁我吗……”景华王妃的脸容顿时钧裂,出现了难得的惊恐,直到被暗卫抓在了手里,她才惊慌得大叫起来。
一直不敢相信,向来觉得还甚乖的儿子竟然真的敢软禁她!
摄政王毫不理会,听着那声音远去,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大书房内,终于得了一片安宁。
此时此刻,鬼形先打车夫的位置跳下来,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叩了几下门环,不一会儿,里面一个梳着双髻的圆脸丫鬟急急忙忙打开了门。
看到鬼形,她立刻恭敬地叫了一声,让到一旁,眼光不由自主朝院外的马车瞟了一眼。
鬼形回身跃上车辕,将马车驶进了小院。
刚在院旁黄杨树下停好,里面便有沉重的脚步声传出来,伴着一个急促的声音:“是赫连哥哥吗?”
车帘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拨开,摄政王自马车上优雅地翻下,一手掀掉了斗笠,丢在车辕之上。
侧眸时,目光中已是冷冷淡淡。
触到他没有任何感情温度的目光,陆承欢死死咬住了唇,她站在那里有些促立不安,双手互绞着放在小腹前头。
“王爷。”
院中的暗卫都现出形来问礼,摄政王挥了挥手,他们训练有素、毫不紊乱地退了下去。
摄政王负手朝前走了一步。
“赫连哥哥,你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看着摄政王幽而深遂的凤眸,陆承欢立刻条件反射地呼了出来,往后连退两步,眸光瑟缩,有如浑身都浸入了冷水之中,“他好歹也是你的亲骨肉……”
摄政王一垂睫,暗淡无波的眸内划过一丝凌厉的杀气。
这样的话,他不爱听!
袖下的拳头本能地握紧了一下,若不是为了目的,他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陆承欢还在颤着声絮叨,可他听不下去了,立刻打断了她的话:“承欢,你说的什么呢?。本王自然不会再怪你的,你先呆在别院里好好将养身子,现在肚子大了,别给人留了话柄,安安心心地先把孩子生下来。”
“你说什么?”
陆承欢惊呆住了,张大了嘴巴合不拢。
“你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摄政王抿了抿唇,眼睛看向她,一丝空洞的温柔:“是,你且安心养胎,本王不方便过来看你,等你产了子,本王再接你回摄政王府。其间需要什么,就告诉暗卫们,他们自会为你打点妥当。”
陆承欢一张脸激动得通红通红,仍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我是在做梦吗?”
摄政王极快地皱了皱眉头,而后道:“不是,你在这养着吧,本王不便久留。”
“赫连哥哥,你——”陆承欢问出来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她有千般疑虑要问,可出口间,却又不敢再问。
原以为他会强迫自己药掉孩子,现在这样的结果岂不是已经好得太多?至少自己的孩子能保住了!而赫连哥哥适才的温柔,更是令她受宠若惊。
一定是赫连哥哥发现了自己的好,又念在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开始接受自己了。
陆承欢雀跃得想要欢呼。
而摄政王则径直回了府,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全数托给了鬼形,他是再也不想见那女人一面的。
若这般也就罢了,瞒得好了,待陆承欢生下儿子后,验个血,是也不好,不是也罢,真相总该会浮出水面。
然而,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消息,总会在某个时候叫第三人撞破。
这天,天色沉阴,云紫洛过来了摄政王府,离侧门不远处,她正纠结着要不要进去时,王府内驶出了一辆马车。
“鬼大人,又出去啊!”门侍热情洋溢地招呼。
云紫洛一蹙眉,驾车的是鬼形!能让他亲自驾驶的马车,里面莫不是坐着赫连懿?
她几步到了路旁,冲鬼形招了招手:“鬼形,这是去哪呢?”
令云紫洛没想到的是,鬼形看到自己时竟然脸色大变,惊呼了一下,眸光闪烁,他压根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云紫洛。
“你这是到哪去?懿呢?”
“我,我,我——属下,出去办点事情,王爷在府内。”鬼形打了几下舌头,总算将理由说得完整了。
想他平时跟守门的侍卫谈笑自若地胡编乱扯自己出去办什么事,面对云紫洛时,那些底气却如有人突然给抽了出去。
云紫洛将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看在眼里,心底不禁起了怀疑,不动声色地说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去找懿,你先忙。”
她笑盈盈地冲鬼形点了点头,连眼角的余光也没再瞄向那辆马车,十分轻松自在地回身,朝正门处走去。
“我要见你家王爷。”她淡淡道。
这些侍卫早就认识她了,哪里敢怠慢?
直到云紫洛走得没影了,鬼形才重重纡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好险,适才真的好险。”
他掀开车帘往里觑了一眼,马车内皆是一些女子与孩子的衣帽,是陆承欢托他让人做的,他禀给了王爷,王爷并不喜欢听到陆承欢的消息,只说凭他做主。
他想了一想,为了安这个女人的心,这么点简单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得的。可若让云紫洛瞧去了,那这王府真要天翻地覆了。
可鬼形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马车走了几十米后,身后,悄无声息跟上了一名小厮打扮的人。
云紫洛打晕了进府后遇上的第一个小厮,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才潜了出去。
一路弯弯曲曲,跟到了如此偏僻的巷落,云紫洛心中的疑心越来越重,在鬼形赶车进去的同时,她从侧门先翻了进去。
院墙里外都爬着青青的藤蔓,院内一片寂静安宁,这倒像是个废宅,无人居住过。
云紫洛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没走几步路,一抹黄影便从后院快步走了出来,待看清那是谁时,云紫洛当即震住,倒吸一口冷气!
杏黄色的薄裳有些宽松,套在那略显臃肿的身体外,陆承欢边走边抹额上的汗珠,虽然天气阴沉,可气温,还是相当高的,越显闷热。
云紫洛的心恍若被一个大重锤猛力地砸了个中,身子轻轻摇晃了下,本能地握住了身旁的树。
陆承欢并没看到侧旁的她,因为鬼形已经进来了。
两人在前面相遇,陆承欢先问:“赫连哥哥有没有来?”满脸的喜悦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