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诃目光清冷的看着对着他一脸惊呆的老乞丐,仿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一旁满脸期待的洛芷珩,那目光却仿若冰冷的刀子。明明足以冰冻任何人,就连法老们都被穆云诃杀伤力 巨大的目光惊到了,但洛芷珩偏偏一脸没看见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无奈,穆云诃只能开口,但却声音冷冽,直逼洛芷珩。
“啊?”洛芷珩一愣,见穆云诃修长的手指指着毒圣,她嘴角一抽,连忙走过去拿下他的手小声警告道:“不要这么没礼貌,他就是毒圣。”
“嗯哼。”穆云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讥讽而轻蔑的道:“毒圣?你确定你不是随便找个乞丐回来,谋杀亲夫?”
洛芷珩脸色难看,生怕穆云诃出言不逊得罪这个怪老头。她几乎贴在穆云诃面前咬牙切齿的低声薄怒道:“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在想方设法的救你命,你在想方设法的不要命吗?你是不是看好则我为了你做尽一切,煞费苦心,觉得我很白痴?将我做的一切都要毫不在乎的抛在脚底下狠狠践/踏?”
穆云诃俊美的容颜冰冷下来,隐隐有股即将发怒的冲动,他看着她,目光清澈却寒冷,眼底酝酿着仿若寒冬腊月里黑压压一片即将降落暴雪的乌云,阴霾,诡异。他清冷的声音听上去似哭似笑:“阿珩,你知道本王绝对舍不得你难过一点。你蹙眉,本王都会惊慌失措好久。你展颜,本王便如同饮了蜜汁一般心都甘甜。你受伤,本王便恨不能毁灭这个天下!于你,本王最舍不得你的付出,却愿意纵容你,你要做的,本王绝不阻拦,但……”
他压抑的声音第一次说了仿若情话一般的话语,那么生动,那么清楚,那么动听。可他眉宇间压抑着的都是戾气,与洛芷珩怎么也看不明白的恨意。
他缓了口气,努力压抑着他的恨意与凶残,平静地说:“但你又怎么会知道,本王不想要接受世王的帮助,死也不想!那对本王来说,是个屈辱!是本王就算死也无法抹杀的罪孽!”
罪孽!因为本王今日能活下来的希望,是你用你的身体换来的,你是被逼无奈,是走投无路,是病急乱投医都好,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无奈,你有你的孤注一掷!但本王也有本王的坚持,有本王不能放弃的底线!
让他怎么能心安理得的,用他最最在乎的女子的清白换来的机会去活命?那他穆云诃与狼心狗肺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洛芷珩不是个无动于衷的傻瓜,她感觉得到穆云诃身上的那种无力感与绝望,她的心一下就软的不可思议。
“我想你一定有你不能言明的苦衷,我不愿意逼迫你,可穆云诃你有没有为你母亲想过?那个苦苦坚持着的女人,她为什么还在坚持?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的生存希望,她每天还能温婉的笑出来,你以为她依靠的是什么?那完全是因为你!”
“因为你还活着,所以她就必须坚持下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若死了,若放弃了,她的儿子便会立刻的步她后尘,她因为舍不得你,所以就算在那个王府里有猖狂的李侧妃,有王爷的冷漠绝情,有下人们的阳奉阴违,但她还那么坚强的坚持着。”洛芷珩将他拥抱在怀里,温柔的声音里也有疲惫。
“所以请你就算再不情愿,再不甘心,也努力的活下去。就算不是为了我,可是你真的舍得你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我的穆云诃,怎么会是一个这么狠心的人呢?也请你看看我,你若真的舍不得我,便请你想想我为了你一步步走来,每一步的艰辛和努力。我们一路走到今天不容易,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她声音已经有了哽咽,不到万不得已,洛芷珩都不愿意和穆云诃打感情牌,但这张牌一旦打出来,她却不得不被感染其中。
穆云诃就那么僵硬在她的怀里,身体,一寸寸的冷却下去。阴霾的眼眸中有裂痕在龟裂,是心痛,是绝望,是永远说不出口的愧疚和难堪。
阿珩在口口声声为了母亲而劝告他的时候,让他怎么能有脸开口告诉她,她心目中那个温婉的母亲,早已经将她定罪,定在了一个女人一生的最大忌讳上,不贞之罪,嘴当该死!
两个他生命中最在乎看重的女人,出现的时机不一样,可是洛芷珩却后来居上,不是没有原因的。穆云诃愿意为了洛芷珩而涉身陷地不顾一切,不是不值得的。她的善良和包容,总会让穆云诃羞愧难当。
当他母亲说这个儿媳不干净要不得的时候,洛芷珩却再说,为了你的母亲,你也要活下去。
心口蔓延着毁灭般的痛楚,穆云诃狠狠闭上眼睛,用黑暗来埋没掉一切挣扎与仇恨,睁开眼,穆云诃仿若还是那个洛芷珩喜欢调戏的小绵羊,目光干净,只是眼底却再也不能留下不谙世事的纯粹了。
“阿珩,你说的对。”
“你答应啦?”洛芷珩与他分开,惊喜地问道。
穆云诃眉眼含笑,明明只比她年长一岁,可眉宇间却全是对她的宠溺与纵容:“我答应解毒,不是因为我想要活下去,只是因为,我舍不得你难过。”
两个完全不懂情爱的人,这一刻四目相对,眼底流露的都是最纯粹的,没有被丑陋的世俗吞没毒害的干净,是最最狂热和至诚的赤子之心,都能够不需要任何力量,没有任何阻碍的一瞬间就到达对方心底最深处。将彼此埋葬在彼此的心理面,也许一瞬间,也许一辈子。
洛芷珩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底有暖暖的光芒温润流转,他一句轻柔的舍不得,便让她心头暖暖,浑身暖暖,只觉得脸蛋发烫,在他近乎直白的目光下有些陌生的羞赧,却不愿意移开看见他的目光。
“咳咳,差不多就得了吧,知道你俩恩爱,也不用这么刺激别人眼球吧?这还有孩子呢,别教坏小屁孩。”慕容纤雪鄙夷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他们的温情。
玉公主愤怒的声音立刻响起:“我不是小屁孩,不是不是!”
洛芷珩恢复了她强大的玩世不恭一面,对这几天一直赖在这里的玉公主置之不理,问毒圣:“你现在能给他解毒吗?要不能的话……”
“谁说不能了!老子就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琴银世那王八蛋看见他一定会有非分之想的!你怎么能把这个妖孽放出来祸害人?”毒圣忽然变得很激动,指着穆云诃哇哇乱叫,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洛芷珩在毒圣眼中,看见了嫉妒和恐惧。
一个老头子干什么嫉妒一个年轻人?
“你,你说你和琴银世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也是她的小妾?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毒圣忽然发狂了似的冲向穆云诃,双眼通红的怒吼咆哮,一直对世王骂骂咧咧的他,这一刻似乎很痛恨穆云诃一般。
“你干什么?滚开!”洛芷珩吓得怒吼,手杖一把抽出来,当空一斩,令毒圣不得不顿下一步,发疯了似的咆哮道:“我不会给他治病的!你和琴银世这对奸夫**!你们不得好死,你们竟然干欺骗我,琴银世竟然敢欺骗我来给他的小情人治病,统统去死吧,老子要毒死你们。”
洛芷珩瞳孔紧缩,连忙喝道:“你误会了!穆云诃是我男人,是我丈夫!世王敢碰我丈夫的话,我是决不允许的!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毒圣似乎听了这话冷静了一点,也不管周围人对他剑拔弩张的防备,气息不稳的道:“真的?”
“比珍珠还真!我洛芷珩的男人,自然不能让别人觊觎,谁敢招惹我的东西,我就灭了谁。世王也不可以!你只管放心,不是所有人都会看上世王的,他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唐僧,没那么人见人爱。”洛芷珩狠辣的说道。世王可是有一大堆男宠的!好诡异。
毒圣似乎相信了她的话,但又用一种挑剔的目光看穆云诃,见他面色平静可深邃的眼中戾气逼人,毒圣不值得这么的忽然觉得从脚底升起了一股寒气,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多了。他甚至有点不敢看穆云诃的眼睛,冷哼道:“那你也得保证你不喜欢世王,绝对不会和世王在一起,我才给你解毒。”
“本王没必要和一个老疯子保证什么,你爱解不解,不解就滚出去,别在这碍本王眼。”面对一个强壮的老疯子,穆云诃淡定自若,轻蔑的口吻下岂不是一种强大的自信?
“哼,你不敢保证,就证明你的心里面有琴银世!你也在觊觎嫁给琴银世做王妃是不是?你做梦!”毒圣怒吼道。
“滚出去!”穆云诃忽然低沉的咆哮一句,猛地睁开的双眸里仿若蕴藏着千军万马一般的杀气奔腾。显然毒圣的话对他是一种侮辱和轻蔑。
毒圣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心口泛起阵阵疼痛,很奇怪的感觉,一屋子老头子们个个实力强横的样子,他不惧怕。那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威严十足的手杖,他不惧怕。一旁的那个女人身体里蕴含着浓厚的内力,他不惧怕。可偏偏这个所有人里面看上去最弱的一个男人,只一个目光,却让他有种就连灵魂都被穿透了一般的威慑力。
那一刻,迎着穆云诃的目光与咆哮,他的心里翻腾着一种名叫惧怕的情绪。
毒圣安静了,就在人们觉得他会更加发狂的时候,他静静的走到穆云诃面前,冷哼道:“伸手来。”
“本王说不用你。”穆云诃收回气场,懒懒的连眼皮都么有抬一下。
“那可不行。这丫头说我不能给你解毒,我偏偏要让她看看我的厉害,我才不要当乌龟王八蛋。”毒圣老小孩似的较真。
穆云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洛芷珩,见她挑眉对他讨好眨眼,穆云诃就心软了,对毒圣道:“不准再说世王与本王怎么样的话,如果可以,本王恨不得一刀劈碎了世王那个人渣。”
如此狠辣的充满恨意的话,偏穆云诃说的如此漫不经心。
毒圣眼睛一亮,似乎穆云诃想宰了世王,他还蛮高兴的。于是更积极的凑近穆云诃,给他把脉,一屋子的眼睛都紧张的看着他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个人都不敢喘息,目光落在毒圣脸上,然后,他们的脸色,因为毒圣一点点阴沉下去的脸色而僵硬。
毒圣把脉很奇怪,他不仅把两个手的脉,还摸脚,几乎将穆云诃全身检查了个遍,将穆云诃的火气都快摸出来了,他才放开手一脸沉思和纠结的走到了一旁,看着窗外不值得在想什么。
洛芷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这老头高深莫测的也不说话,她就不敢问。可穆云诃却是所有人里面最轻松的一个,好像这场事关生死的大事与他无关一般。他伸手招呼洛芷珩:“阿珩过来。”
洛芷珩坐在他身边,立刻就被他的手臂缠上来抱进怀里,耳畔是他低沉的笑声,沙哑的呢喃:“害怕了?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活着呢么?”
洛芷珩想瞪他,话到口就变成了自我安慰般的话,十分坚定:“以后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穆云诃不置可否的轻笑一下,摸摸她的脸,并不忌讳掩饰什么,与他而言每一天活着都是上苍的厚爱,他要将每一天都活得轻松自在,将过去那么多年来的洒脱都抛开,就为洛芷珩而活。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所以穆云诃这种在世俗眼中也许是挑/逗和不正经的拥抱抚摸,就在人们眼前不止一次两次的上演,穆云诃是看开了所以洒脱,洛芷珩是大方惯了不觉得羞臊。但别人不行,尤其是玉公主。
住在这里几天,可把玉公主刺激的都快神经病了。她一边觉得这俩人太大胆了,一面又觉得他们好浪漫,好甜蜜。感情上她也是一张白纸,在她最喜欢的一对情侣的渲染下,她甚至认为夫妻之间就应该如穆云诃和洛芷珩一般亲密无间。她的婚姻观也在不知不觉的被他们潜移默化着。
“这个……”毒圣沉默了好半天,忽然转过来,脸上不是一般的纠结的道:“火云检查说是十几种毒?我检查的结果是,他的身上最少有二十一种剧毒!”
一言出,瞬间掀起千层巨浪!!
洛芷珩的脑袋轰龙一下,仿若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般,一片空白,只剩下麻木的钝痛在提醒着她,她还活着,她听见的,不是幻听!
“怎么可能?!”佟老可能是最最震惊的人了,他苍老的容颜上满满的惊涛骇浪,看着穆云诃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佟老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浑身冰冷,就连话语都冒着寒气:“二十一种剧毒?这不可能!一种剧毒都能要人性命了,何况是二十一种?小王爷怎么可能还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
而有些话,佟老没有说出来,他想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敢对穆云诃下此毒手?他想说,这些剧毒如果真的存在,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怎么毒害到穆云诃的?王妃难道就一无所知吗?王爷难道就从未察觉吗?
事情发现的太突然,真/相永远是血淋淋的残酷,而面对真/相寻找出穆云诃北被害之后的阴谋,永远是需要巨大的勇气。可是谁有这种勇气呢?
“怎么不可能?陆陆续续的下剧毒,不用多,一点点就可以,每一种剧毒都有他们的毒性,剧毒用好了也是能够救人一命的。我不知道该说他命大运气好,还是那个下毒之人别有心计,总而言之,他身体里的剧毒每一次存在都是刚好生生相克的,每一种剧毒都是剧毒,但却刚好都能克制对方,在不伤害对方的毒性下依然保持剧毒的威力,却又刚巧能因为克制而让中毒之人一时半刻死不成!我的话,你们明白吗?”毒圣凝重的说道。
这里的人,谁也不是傻子,这个答案从毒圣口中说出来,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却又不可不信!而答案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不相信有这种巧合,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的给穆云诃下毒,却又不想让他立刻就死,于是,就这样活生生的折磨了他这么多年?”洛芷珩忽然抬头,清冷的声音里有某种紧绷着的压抑与怒意,双眼通红。
毒圣眸光一闪,下意识的点头:“看样子是这样的。毕竟我也不相信这么大的巧合,巧合到每一种剧毒下去,他都还能活着,如果不是故意和知情的情况下,这种巧合根本不可能出现。”
众人的心里头瞬间就被一种惊骇欲绝可笼罩,压抑在心头的是一种不可言语的恐惧与怒火。在王府唯一的嫡子身上下毒手,还能不被人发现的,会是谁?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能看出来时间吗?下毒的时间,穆云诃中毒多久了?分几次下的毒?这些能看出来吗?”洛芷珩紧紧抓着穆云诃的手掌,指尖泛白。他手掌很大,包裹着她的却显得那么骨节分明,手上的骨头硌的人生疼。于是,她就听见她的声音都有一种疼到了骨子里的颤抖!
毒圣很专业的说道:“他身体里的毒存在最少有十三四年了,毕竟年头久远我不能确定准确的时间,但绝对就在这两个数字之中,分几次下的毒这个我判断不出来,但我能判断他第一次中的毒叫做千机散!千机散是一种会令人从气息上开始衰败的剧毒,他身体最缺的就是气息,元气被消耗的最为厉害。所以我断定他地一种剧毒是千机散。”
嘎嘣一声!
洛芷珩硬生生的掰断了床板上的一块木头,尖利的木屑扎进她柔嫩的手指尖里,鲜血涌出,尖锐的疼痛便从指节上蔓延开来。都说十指连心,她此刻深有体会,否则她的心怎么会仿若钝刀伐木一般的钝痛起来?
“阿珩!”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悦与阴霾,却无法掩藏那声音下的焦急和心疼。被放开的手落空,可受伤的手指却被穆云诃抓在手里,硌人的手掌却温柔的托起她的手,耐心又小心的将她手上尖利的木屑拔下,于是血液就更加多的涌出来。
穆云诃剑眉紧蹙,低头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吸/允。
洛芷珩只觉得手指上传来了丝丝缕缕的酥麻和酸痛,她看不清穆云诃此刻的容颜表情,她想问他,血液的味道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腥甜?她也想告诉他,心也痛的,你能否也帮她舔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