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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夏老头

杨旭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他不知道已经奔跑了多少个日夜,渴了去喝口清泉,饿了就寻些山里人家求点吃的或者运气好时会捕些许野味,累了更简单席地而睡与月同眠。

他不敢走官道,只挑一些无人问津的乡间小道,血煞门在江湖中虽非名门正派,势力却不小,在官道上设卡抓人并非难事。杨旭并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若要迷了路径,就去询问附近的乡民,乡里人朴实,面对一十二岁的少年自然知无不答。

朱凡集只是一座默默无闻的乡间小镇,镇中人口不多,只有一条通达的街道,不过此地是去往山南的必经之路,山南山北来往者不在少数,倒也添了不少生气。

‘山’自然是指苍莽古岭,整个青华国被古岭一分为二,大多险峻不可行,这朱凡集是少有的安全通径。

街中有一家凉茶铺,铺子门前生长着一棵大槐树,树下摆了六七张木桌,夏日炎炎,生意倒也十分红火。

夏老头是这家铺子的主人,他的客人很多,除了匆匆旅客也有不少老主顾。他的自然茶极好,色形味俱佳,都是当年的新茶。说起夏老头,整个朱凡集的人无不竖起大拇指,这老人不但茶好品更好。

朱凡集流传着一句俚语‘仁善闻香不取文,恶人逢茶贵三分’,讲的就是这夏老头的故事。这句俚语蕴意大致就是善良的人在他这里喝茶分文不取,邪恶的人在他这里千金难买一口茶。这并非夸大,是此地人尽皆知的事实。

按理说夏老头这种作风,很容易得罪恶人,在武风盛行的青华国无异于找死。不过夏老头即使这么做了却也依然活的好好的。

以至后来形成了这样一道奇景,作恶然心中有愧的人都不敢去他的铺子喝茶,深怕被认出下不来台。来往的游人听说这个故事后,就算原本不爱品茗的人也要去喝上一杯,一来一观这位奇人的风采,二来表明自己是‘善’的一边。

只是这一日夏老头的茶铺注定不会安宁。

经过一番打听,杨旭来到了这朱凡集。不过他并不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什么要特意交代来此寻一卖茶老翁,若是仅仅为了安身立命断然不会如此,应该还有什么别的目的,只是父亲并未言明,杨旭也不作过多推测。

夏老头和往常一样打理铺子的每一寸角落。他的右手有些颤巍,腿脚也有些不灵便,肩头搭着个黄纹布巾,每次为客人倒茶时都会先将布巾取下将桌面仔细擦拭一遍。他面目枯瘦,额头刻着几道深深地沟纹,笑时纹路舒展显得很和煦。

这时他瞧见树下的桌椅上又多了一位少年。这少年衣衫有些褴褛,蓬头垢发,面目却很清秀,一双眸子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不过令夏老头好奇的是,一旁的客人以为这少年是个要饭的叫花子,言辞间要赶其下桌。不过这他却始终神情不变,不为所动。

不用多说这少年正是远道而来的杨旭。

“这位小哥可是要饮茶?”夏老头笑道,音若春风拂面,令人顿生亲切之情。

杨旭起身一礼,拜道:“小子口渴难耐,不知老爷爷可否许小子讨上一口茶水?”

夏老头点头道:“当然许得,只是小哥想要喝什么茶?”

“苦茶。”杨旭不假思索。

“苦茶?”旁人均露出异色,心想这小子莫非是来找茬的?夏老头的茶那是有名的甜,怎么会有苦茶。甚至有夏老头的老主顾已经大为不满,嚷嚷着要教训这小乞丐。

夏老头表情不变,似乎早有所料一般,轻声悦道:“老夫这里苦茶有不少,不知小哥钟爱哪种呢?”

“自然是圆月之下,甘来的苦茶。”杨旭露出喜色,果真如父亲所说那般。

夏老头哈哈一笑。

“原来是故人之子,小哥且随老夫来,内堂正巧沏了一壶上好的甘来苦茶,这茶寻常人可喝不着呢。”夏老头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伸手拉着杨旭欲要进入铺中。

“慢着!”这时一道洪音传来。

忽地三道飞骑驰来,落地的是三名短衣汉子,其中一人手持一对脑袋大小的铜锤,敞胸露脯,黑毛丛生,口中满满镶了两排金牙,满脸凶悍之像。

另一人则是一道装打扮,手中一把拂尘,拂须垂落接地,却是一个面容白净的青年,落地后眼神不停的瞟向四周,一看就是个机警鬼灵之辈。

剩余者则打扮得倒像是一名佛家弟子,僧衣僧袍,头顶戒疤,掌中握着一杆丈许长的降魔杵,不过令人惊异的是此人竟只有一臂。其音若钟,先前发声者正是此人。

“不知在下三兄弟可否喝得阁下的苦茶?”

眼见此时并无空桌,那独臂僧将手中降魔杵随意往某桌上一搁,顿时碎了不少茶杯茶碗,吓得那桌客人惊慌离去,此三人见状露出满意之色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其余客人见来者不善,大多纷纷付钱离去,一时间热闹的茶铺就剩下杨旭等几人。

“喝不得。”夏老头自这些人出现始终淡定自若,一开口便果断拒绝。

“好胆色,我不空和尚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独臂僧嘿嘿一笑,其打扮得像出家人,行事作风却又完全相反,狠辣之余倒也显得十分怪异。

不空和尚?还有几个自恃有些本事准备看热闹尚未离去的客人闻言都是一惊,此人名气不小,早年曾是武林大派金刚门的弟子,法名了空,师从金刚门主持高僧玄隐大师。

此人臂力奇大,后来因与师兄发生口角,将其杀死叛逃了出去,改名作不空。金刚门多次派人追捕他都被逃脱,后来还是其师玄隐亲自出手,这才斩了他一臂,不过还是被他使诈逃了去。

此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人,越是不服软的强人他越喜欢,折磨起来越得劲。其折磨人手段之多之狠令人匪夷所思。

“黑风寨!”听说过这些人来历的客人人脸色均有些不自然起来,暗恼自己为何留在此地。

黑风寨以打家劫舍为生,为首者便是眼前三人,不空和尚、青莲道人、黑石虎。黑石虎本是黑风寨的大当家,不空和尚和青莲道人都是后来加入。

黑石虎爱财如命,眼见这不空和尚青莲道人本领高强,索性邀其二人共同主事黑风寨。自从这三人联手后,劫财劫命无往而不利,黑石虎因此捞了不少钱财。

那青莲道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地之狠尤甚其余二人,若要说不空喜虐,石虎贪财,那这青莲就是好色。青莲每次作恶后都要毁尸灭迹,被其祸害的女子不知凡几。

“呵呵,老夫别的没有,就是硬骨头多,何况你们这些不入流的小角色。”夏老头提起一个茶壶,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茶杯,此时竟慢腾腾地倒起了茶来。

“你找死。”不空和尚就要发难却被一旁的青莲道人一把拉住。

只听那青莲道人道:“我们喝不得,这少年就喝得?”青莲道人一指杨旭,其余二人盯着他,彷佛在看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宝。

“当然喝得。”夏老头此时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你可知这少年是什么人?”青莲道人喝问。

“这少年的人头倒是挺值钱的。”黑石虎摸了摸金牙,瓮声瓮气地沉道。

杨旭闻言一惊,莫非身份暴露了?自己已经很谨慎小心,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这位小哥是什么人,老夫自然知晓。小店有个规矩,老夫这苦茶,有缘人饮之分文不取,无缘之人便是一两茶十两金。”

“十两黄金?好大的口气!”黑石虎将手中铜锤一横,目露不善。

“不是老头子口气大,只是三位煞气太重,小店的桌桌椅椅承受不起。”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三人现在就砸了你这摊子!”不空和尚狞笑道。他向来行事强硬,何况对方只是一乡间茶翁。

“呵呵,三位大难临头还不知,砸了这铺子甚至杀了老夫都是小事,只是那时三位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了。”

“哼,莫非我三人是被吓大的不成!”不空和尚显然脾气很爆,作势就欲动手。

“此话怎讲?”青莲道人一项很谨慎,“若是你敢故弄玄虚只会死的更惨!”

“此时三里之外,玄月双剑正在向这里赶来,约摸盏茶功夫就会来到此地。”

“玄月双剑!”不空和尚和黑石虎不由看向青莲道人。

青莲道人顿生恼怒之情。

原来三年多前,青莲道人曾瞧见一女子身段美妙,相貌美丽,上前调戏一番,哪知此女来历惊人,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玄月双剑’中的月剑慕容月。其夫名为张子玄,乃武林圣地万柳山庄的当代传人,这夫妇二人剑法高明,尤其配合之下实力更是大增,闯下了‘玄月双剑’的威名。

得罪了慕容月,青莲道人自然没有好果子吃,被双剑追杀数日走投无路这才投奔黑风寨落了草。哪知这二人分外记仇,不依不饶令青莲道人苦不堪言。不过碍于对方实力强大,一直以来都是东躲西藏,深怕被其找上门来。

‘玄月双剑’,被称为武林十大高手之一,江湖地位可想而知。

不空等三人若要对上十之八九会饮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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