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唐维问道。
“只能拖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只希望地伥能多有些耐心,多玩我们一会儿。”钟小山无奈的说道。
地伥盯着逐渐平静下来的二人,笑着的人脸慢慢变成了愤恨,口中满是尖牙利齿,犹如恶鬼般冲着二人大声咆哮,在这静谧幽黯的森林中尤其刺耳。
钟小山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的对唐维说道:“千万别慌,也别再乱想了,我可实在没力气再狠狠打你两巴掌了。”
话音刚落,地伥猛地又向三人扑了过来,唐维与钟小山此时刚刚恢复了些力气,刚要转身躲开,不料钟小山脚下一滑,怀中又还抱着柔儿,顿时被摔了个四脚朝天。眼见地伥便要扑上来,唐维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把地伥撞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跌倒在地伥一旁。
地伥怒吼一声,一个翻身扑在了唐维身上。
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让唐维一阵头晕目眩,同时胃里一阵的翻滚。
“唐维!别动!”钟小山慌忙起身喊道。
地伥闻声,抬头看了看钟小山,脸上又变成了笑脸,冲着钟小山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深处“手”来,没错,地伥的两条前肢竟是两条人的手臂,它指了指钟小山,又指了指被扑倒在地一动不敢动的唐维,更是肆无忌惮的笑着。
“哼,孽畜!”一声巨喝,宛若炸雷。
地伥极其受惊般跳起开来,浑身毛发大张,面上也换成了一幅惊恐的表情,步步后退,警惕四周。
钟小山赶忙抱起还昏迷的柔儿,赶到唐维身旁把他扶起。
此时,一道身影如闲庭信步般走到地伥面前,那地伥此时哪还有刚才的威风,脸上不时地转化表情,又狰狞、有哀求,有可怜。
钟小山看着那道身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肉脸,嘟囔着说道:“妈的,又被地伥给迷惑了。刚才是我爹被分尸,这一次又换成通明师叔了?来来来,我看看你是怎么玩死通明师叔的。”
劫后余生,唐维第一次离死亡那么的近,此时喘着粗气,说道:“那人好厉害,你看,地伥都被逼退了。”
钟小山盯着眼前的一幕,随意说道:“那当然,通明师叔可是···嗯?你能看见?”
“废话,我又没瞎。”唐维没好气的说道。
钟小山顿时大喜,脸上高兴的双眼都已睁不开:“难道这不是地伥的幻境,那真是通明师叔?”
地伥在前伺机而动,那人却毫不在意,转过身来,对满是高兴地钟小山冷冷地说道:“等回去老子再收拾你。”
借着月光,唐维才看清来人,一身长袍,披散着头发。
“这位是你师叔?”唐维问道。
钟小山点点头,顺势坐在地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嗯,通明师叔和我爹是亲师兄弟,姓顾。行了,你快坐下休息一下吧,这回天塌下来都没咱俩的事儿了,哎呀,可算让我能喘口气儿了。”
就在顾通明转身那一瞬间,地伥便飞快退身逃了出去。顾通明回头冷冷一笑:“想跑?给我回来!”
说着,身如闪电般掠去,话音还未落下,又鬼魅般出现在唐维与钟小山面前,右手如爪,提着正挣扎不断的地伥,地伥的脸上不断变换表情,把二人看的目瞪口呆。
“哼,平时不知用功,此次若不是我跟着来,你们的小命儿就得扔在这了。”
钟小山讪讪一笑,说道:“师叔,我回去就好好用功。”
顾通明看着钟小山说道:“你以为只有迷阵和这地伥吗?哼,阵外还有三个地元境、两个天窍境九层和两个化神境三层的存在。”
钟小山满脸不可置信,说道:“杀我还需要化神境的?就这地伥都能要了我的命。”
“化神境杀你?哼哼,你倒真是不小瞧自己,两个天窍境九层和化神境三层,他们是用来对付我的。”
钟小山一阵尴尬,看到在一旁笑的唐维,赶忙对顾通明介绍,说道:“师叔,这是唐维,我怀里的是他妹妹,叫柔儿。”
顾通明点点头说道:“嗯,我都知道了。”随后对唐维笑了一下说道:“你还不错。”
唐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错,一路上什么忙都帮不上,哪有什么可取之处入得了这神一样男子的双眼。
“师叔,这地伥怎么办?”钟小山指了指还在拼命挣扎的地伥说道。
顾通明神色一冷,提起手中的地伥,冷冷说道:“哼,以人命饲养这种邪物,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说着,手中元力一阵涌动,地伥此时一阵阵哀嚎,脸上的人面不断变换翻滚,不出片刻,如老虎一般大小的地伥便如烧着的纸灰一般消散于夜空中。
“我们即刻回去。”顾通明说道,说着便把腰间的酒葫芦摘下,口中念道:“起!”
瞬间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葫芦。唐维看到此景,激动兴奋的满脸通红,来到这世界三年了,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很神奇,也见过乌莽山内不少不同于地球上的生物,但是如此神奇的场景,还是头一回看到,怎能让他不激动兴奋?
钟小山把还在昏迷的柔儿交给顾通明,纳闷的说道:“我只是轻轻地把柔儿打晕了,她怎么现在还不醒呢?”
顾通明抱着柔儿,把了下脉搏,说道:“心情悲喜过度,又受到了惊吓,不碍事的。”说着拿出一粒丹药,喂着柔儿服下,接着惊奇道:“咦?这孩子根骨不错啊。”
趁着顾通明给柔儿喂药,钟小山捅了捅还在发呆唐维,说道:“愣什么呢?”
唐维抬手指了指那大葫芦,钟小山笑道:“噢,那是通明师叔的‘醉生葫芦’,是他的法宝。快走吧,回去我要好好吃一顿,我都等不及了。”
顾通明闻言回头狠狠瞪了钟小山一眼,钟小山一缩脖子,都到唐维身后,唐维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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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通明的醉生葫芦速度飞快而且稳当,丝毫没有任何颠簸,天还没有亮,四人便已经到了道元宗的山门。
山门外十数人正在焦急等待,待看到回来的四人,便有两位妇人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抱着还在犯迷糊的钟小山山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一番,发现没受什么伤害,才双双松了口气。
钟小山把在路上的经历大致说了一番,又把唐维和还昏迷不醒的霍织柔的给大家介绍了,唐维才知道那两位妇人一位是钟小山的娘亲,一位是他姑姑钟如玉。
钟如玉一见到昏迷不醒的霍织柔,竟是愈发焦急,到最后竟然泪流不止,这让唐维大为不解。钟小山把唐维拉到一旁小声的解释道:“我姑姑原本也有一个女儿,刚出生不久便和我姑父一起遇害了。若活到此时,也同柔儿一般大小了。”
唐维这才明白事情原由,不由得有些同情钟如玉。
折腾了一宿,三位少年已是疲惫之极,尤其是胖子钟小山,站在那里都依然是昏昏欲睡了,众人赶忙安排三人去休息,不过柔儿被钟如玉抱走,要亲自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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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元宗,悟心殿,烛火摇曳。
此时顾通明正坐在那里,喝了一口醉生葫芦中的酒,沉默了半晌,沉声说道:“师兄,他这已经是明目仗胆的做了。”
被顾通明称为师兄的正是道元宗宗主,钟小山的父亲——钟逸峰,四十来岁,身材魁梧,一脸刚毅神色。
此时,钟逸峰双拳紧握、双目中布满血丝,仿佛一头怒火中烧的吃人猛兽一般。
但过了良久,钟逸峰慢慢松开了紧握的双拳,长长叹了口气,同样沉默了半晌,说道:“有证据吗?就算有,还能把他杀了吗?别忘了,道元宗不止是钟家的道元宗。”
顾通明嗤笑一声:“哼,可是有人想把道元宗变成他一家的道元宗。你若再这么放纵下去,这一次是小山,下一次可能就是你自己。”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这一次连‘地伥’这种用人命炼养的邪物都出来了,下一次指不定弄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东西。”
思虑半晌,钟逸峰说道:“先查查他和哪些势力勾结在一起,先剪其羽翼。唉···希望他能回头吧。”
“指望他回头?哈,他若能回头,十年前如玉的孩子怎么会死?他若能回头,师傅又怎么会受伤到现在依然在闭关。他若能回头,小山从小到大就不会受那些委屈。师兄,入魔容易,斩魔难。他现在的心性已经成魔,回不了头了。”
大殿之中又归于寂静,沉默了半天,顾通明恨道:“就算不杀他,废其修为,囚禁起来。”
“道元宗两大殿,悟心、正性。废了他的修为,正性殿也就彻底没落了。还有,你废了他,他的儿子却是无辜,也一并废了吗?再说,他们也不会站在那等着让你去废。大动干戈,伤的却还是我们道元宗的元气。”钟逸峰淡淡地说道。
“哼,他那儿子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从小便心思深沉,早晚成为祸害。”
钟逸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此事就先按我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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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时分,唐维才堪堪醒来,一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四肢酸软。想起昨晚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唐维不由苦笑一声,想起这一个多月的遭遇还不就如同梦境一般吗,只不过是噩梦罢了。
唐维摸了摸怀中,发现玉佩和地图还在,不由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去赤州赤帝城了,刚喝了口桌上的水,水都还没到肚子里,钟小山风风火火的便撞门冲了进来。
“哎呀,你醒了?”钟小山不由分说的夺过唐维手中的茶壶,也不讲究什么,掀开壶盖便“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唐维笑道:“你醒的挺早啊。”
钟小山放下茶壶,喘了两口气,嚷嚷道:“是挺早,我才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天都还没大亮呢,便被通明师叔抓起来修炼了。”
唐维看着钟小山,其实心中挺羡慕他的,在这个世界上有人疼爱、有人关怀。
“哎呀对了,差点儿忘了件大事儿了。”钟小山怪叫一声说道:“我姑姑要收柔儿做女儿。”
“什么!?”唐维惊讶道。
钟小山从须弥戒中拿出两颗果子,扔给唐维一颗,边啃边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姑姑的事情了嘛,今天早晨柔儿醒来后,我姑姑越看越喜欢她,就开口就要收她做女儿,柔儿现在正等着你去做主呢。”
三两口便啃完了手中的果子,钟小山擦擦嘴继续说道:“要我说啊,这也挺好的呀,我姑姑人很好的。再说了,他们说柔儿的骨骼、天赋都挺出色,跟在我姑姑身边也能好好修炼。”正说着,钟小山纳闷的打量着唐维,说道:“为什么连柔儿都已经是真武境一层了,你才是凡尘境?”
唐维苦笑一下,这事儿没法解释,柔儿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行了,我也不问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他们还在那等着我们呢。”钟小山说道。
二人并肩而行,刚一出门,一股自然地香味便扑鼻而来,远处群山叠嶂,雾气缭绕,道元宗虽地处偏僻,却也不是什么穷山恶水之地。
一路上钟小山不时的在一旁为唐维介绍,这是什么殿,那是什么山,这边有什么,那边有什么,显得不亦乐乎。只不过道元宗算不得什么大门大派,全宗上下不过千把左右的弟子,路上碰到一些男弟子,不过是只对钟小山远远问候一声,显得彬彬有礼却极为疏远,女弟子则更是直接无视而过。
唐维纳闷道:“胖子,你的人缘真是不怎么滴啊。”
钟小山却沉默不语,双眸之中充满了渴望和委屈,过了半晌,才说道:“你知道吗?在宗门内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一千多男女弟子,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唐维讶然。
“呵呵。”钟小山苦笑一下,说道:“我人长的又不俊俏,身材更是滚圆,修为又不拔尖,除了有一个当宗主的爹外,我还真没什么可取之处。而且从小便被人构陷冤枉,他们此时还能向我问声好,已经很不错了。”
说完这些,钟小山认真的看着唐维,郑重且小心的问道:“唐维,如果有一天你在宗里听到我过去做得一些事情,你···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唐维笑着问道:“那你所说的那些事情,真的是你做下的吗?”
唐维并没有问是什么事情,他知道也相信钟小山不是那种卑鄙龌龊的人。近两月的相处,数次生死同度,虽说唐维修为低下,一直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是钟小山是真心的已经把他当朋友。
钟小山急忙说道:“当然不是。我虽然长的不咋滴,可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解释一下?”
钟小山又是一阵苦笑,说道:“换做是你,你是愿意相信长相英俊,修为又强,对人待事温和仔细,从来没有对人发过火,面上永远是如沐春风的微笑,而且还一身正气的?还是愿意相信我这样的?”
唐维安慰的拍了拍钟小山的肩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真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啊,道元宗虽然只是一般的宗门,却也有人情利益在牵扯其中,尤其是像这种当初还是师兄弟二人共同创立的宗门,他们的后辈难免会起异心的。
经过前世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影视和小说的熏陶,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一派与另一派互掐的结果,只是苦了钟小山这个为人不错的胖子。
钟小山却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反正我没做过亏心事,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