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二站在周屠夫的前面，紧了紧手中的刀。他看着不远处同僚眼中有些惊讶的神情，他知道自己要挥起刀，面向前一刻还是同僚的人。
人很多，七万大军，从西山拱桥排成一条长龙，远远通往了目光不能及的地方。往后，士兵们分开一条道路，何不同一身长跑坐在健马上，那老管家就尾随在后边。
行到中军，何不同和周屠的目光能遥遥相对。但也仅仅是遥遥相对，即便是说话，或者周屠夫大喊，何不同也很难听的到。
“要说些什么吗？”老管家勒住了马，轻声对何不同说道。
“周屠夫眼前的是何小二？”将军没有回答，转身问了老管家一句。
“他很聪明”管家答道。
“恩，他没有选错”何不同的眼神中浮现一丝赞赏，还有一丝唏嘘。
“但是他要死”
“杀吧！”
何不同没有在策马上前，也没有找周屠夫叙叙旧，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凡境的力量他体验过，他不能靠的太近。如他所说，他怕死。
“你叫什么名字。”周屠夫开口问眼前的何小二。
“何小二，是何将军的远亲。”何小二回答了一句，后面加了自己的出身，似乎是确认一下，周屠夫要不要杀他。
“哦！”周屠夫微微一笑。
“杀！杀！杀！”正这个界儿上，喊杀声突然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节奏统一，气势浩大。何不同没有下令放箭，即便是周屠夫选择了一个最适合箭杀的地方。
不放箭就意味着生擒，但是何不同从来没想过他能生擒周屠，即便是有神来天国的那个人，他也不敢想到那里去。他之所以没有下令放箭，原因只有一个。
他忘记了。
是的，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在临战对敌只是他竟然忘记了最有效的方式，说不得，这确实很失败。
在下令大军冲杀的后一刻，他就想到了这个方法。显然已经迟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改变命令。
周屠夫面对的是七万甲胄，是楚国边防军的大半。如果他突破了凡境，那么在多一倍也休想留的住他；若是没有，用不用箭都能将它杀死。
实际上周屠夫见了眼前的阵仗，也稍稍有些惊讶。七万大军，即便是摆在眼前让他一个个的砍，也不知道要砍刀什么年月，这何不同还真是极有想法。以他对何不同的了解，他不应该会如此不智。
“刺溜！”他正想着，眼前的何小二已经一刀刺入了当头一个士兵的喉咙，继而狠狠一拔，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何小二！”周屠往前走了一步，数个士卒的朴刀已经砍了过来，他抬刀随意一架，之后反手将刀刃一甩，几个士兵就倒在了脚下。
“桥在后面，你滚吧！”周屠夫面色不变，淡然说了一句。
“可是，你……”何小二面色微微一变，没有动身，眼前冲来的士兵竟一个也跑不出周屠的刀圈，一个个被砍翻在地上。
“滚，叫你滚你就滚！”周屠夫踏在一个死人的身上，已经往桥前踏了两步。前方一切尽皆倒在血泊之中，根本没有一个活人可以达到何小二所站的地方。
“我在城南等您。”何小二鞠了一躬，接着便小跑着走了。并不是何小二懦弱，即便是有这样的心态他也不该离开；他离开，是因为他足够聪明，他知道自己继续滞留，不过是给周屠添负担罢了。
“周屠夫没有突破凡境！！”这一幕落在何不同的眼里，他马上脸色巨变。让何小二走，是为什么？因为周屠没有达到凡境，他没有法力，不能保护何小二！
真的是这样么？那么他为什么回来？
何不同的心中立刻浮现出无数个疑团，他深切的明白周屠夫的性格，周屠夫是一个异常谨慎的人，若是没有相匹配的实力，他不该孤注一掷。
难道是诱敌之计？
“静观其变吧，如果他没有突破，我二人亦无须出手了！”正这样想着，旁边的管家突然开口，缓声道。
相比何不同，他更加谨慎，无论是周屠夫有没有突破凡境，他都要远远看着，或者是士兵们杀死了周屠，或者是周屠杀了过来，继而让神来天国的人解决。总的来说，和他没有关系就好了。
周屠呢？周屠是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什么是凡境，但是他深切的明白自己的实力，带走何小二？他遁入虚空一去千里，谁人能挡？
他只是不想带一个累赘，他需要杀人，他需要发泄；八年的苦楚他要全部讨还回来。
这种发泄，不需要他一刀神通破尽一切，亦无须深藏功名远遁而行。唯有一刀刀落在肉上，一脚脚踩在尸身上，才可以称作发泄。
他见何小二离去，一个闪身便冲在了人群深处，一刀刀，一落一收，或是穿心或是斩首，亦不管溅在他身上的血液将衣物全部燃红，就着腥气。
“他杀了多少人？”约么半个时辰之后，何不同看着周屠渐渐近来，每一刀砍在士卒身上，都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全身怒气！
“七八百……”老管家皱着眉。
“他不是在杀人。”何不同怔了怔，出声道。
“我突然有些害怕，周屠似乎变了，他不在用省力的方法杀人。”何不同感觉心跳有些加速。
“这个速度，他杀光七万的时候，皇城的人也该到了。”管家道。他的意思是，这样下去，就用不着神来天国的人出手了。
“不用等了，让圣女出手。”
“我们呢？”
“先跑吧！”
“恩！正有此意。”老管家点了点头，神色深沉，丝毫没有一点临阵脱逃的囧迫感，就像树一样，越老，脸皮就越后。
何不同手中拿出一颗珠子，骤然捏碎。
“架！”他平静的轻语一声，策马而行，两人两马就朝着后方去了。
周屠夫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只不过他身影沉在血雾之中，丝毫没有要去追的意思，对现在的他来说，追，太简单了。
但是两人的逃脱这却令他的心有些稍冷。八年过去了，何不同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的识时务，或者说是懦弱更加贴切一些。这使得他想起了在楚国的日子，皇城中，周家大院里，过往如同浓雾一般聚拢。
雾本身就是雾，雾要散的，如何能记得？
楚国还是以前的楚国，人还是之前的人。
这片土地，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周屠夫依恋，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周屠夫动怒，更没有什么东西挡得住他周屠夫的怒火。
世道变了？世界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周屠夫突然凌空虚度，站在巅峰，一身血色如同天魔降世，大笑声传出，震得天空一响，雷鸣阵阵，忽然而已。
雷鸣，是真的雷鸣。
天间雷鸣，恍惚里一阵蓝光传出。
身披纱衣的九天仙子自天而降，此来，为伏魔！
这便是何不同的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