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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程的路很短暂,但李彧却觉得这路竟是那么漫长,仿佛一辈子也走不完。

这一路上,灵风和李朔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无论李彧怎么劝也不起作用。

但他总不能放着不管。组织好语言后,李彧正开口欲言,忽闻传讯兵至,只好停下眼前的事,将他传了过来。

传讯士兵施礼完毕后道:“两位王爷,宇文小姐,皇上命三位速速回宫。”

“你可知发生什么事?”李彧问。

“具体的事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小的猜测多半和雷那的王太子——雷天化来访有关。”

“天化……”灵风黯淡的双眸忽然明亮起来,嘴里不断喃喃地重复着天化的名字。

——天化来了,他来看我了。他曾说过,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立刻飞奔到我面前。——他现在来了,来接我走了。果然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他最关心我了么……

灵风没有注意到,从刚才李朔就一直在看着她。灵风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嘴里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天化”,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此时却静得出奇,每个人都能听清楚她在讲什么。李朔原本不平静的脸此刻更是扭曲。

——天化、天化,她就知道雷天化!她会那样对我,原来她根本就不在乎我,她只在乎那个雷天化!

李朔的心也碎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有条毒蛇,将他们的心都咬碎了。

他们心里的这条毒蛇,就是怀疑和忌妒。

李朔握紧双拳,瞪着灵风。

灵风连看都不看他,催促下人道:“快给我牵一匹快马来!我得快点赶回去。”

李朔的心又在刺痛着,他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甲都已刺入掌心,鲜红的血顺着他修长的玉指“滴答滴答”地摔着地上。

天已是乌云密布,偶尔闪过几道电光。宫殿里的气氛也正如这天,压得人喘不过气。

惟有三人却谈笑自若。这三人正是李耀帝、天化和灵风。

“陛下。”天化突然开口道,“对于我的请求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这个……”李耀帝面有难色,不停地打量着李朔和灵风。

天化是个精明人,他笑了笑,道:“我早已听说关于二殿下与灵风之间的婚事。不过还没有成亲不是吗?夜悟国美女如云,何愁找不到一个适合二殿下的佳人?而我从小爱慕着灵风,在我们雷那,凡是爱上一个人就不会改变,所以还请陛下成全。”

“这……”李耀帝看向李朔。李朔端着酒杯,并没有什么表示;又看向灵风,灵风却微笑不语。

正在李耀帝纳闷李朔为什么全无反应的时候,李衍突然站起指着天化大声道:“你这人好不知耻!我二哥与二嫂不说话,你竟在那罗嗦个没完!你不要以为你国家强大就可以抢人妻子!”

“二嫂?妻子?”天化冷笑一声,“哈!四殿下,您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灵风吗?我刚才就说过了,灵风还没成亲,你叫她‘二嫂’不是侮辱她是什么?”他说话时仍在笑着,只是眼里却透着寒光,仿佛能将周围一切事物冻穿。

李衍怔了怔,又要开口时却被李彧拉住。“三哥,你干什么?”

“坐下!”李彧大吼道。他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可在这一瞬间,他已忘了从小的教养,忘记了皇子是不该这么样大叫的。他叫的声音真实在大。

李衍也吃了一惊,见他三哥是在生气,也只好坐了回去。

李彧紧盯着天化,尽量保持风度微笑着道:“我皇兄与宇文大小姐之间的婚约,想必夜悟城内无人不晓。倘若成全了殿下,那我皇室的脸面该往哪里摆?还请殿下赐教!”

天化看着李彧,嘴角微微上扬:“三殿下真不愧是夜悟第一才子,语言精妙之处让人佩服。”

李彧道:“王太子过奖了。殿下是否可以回答我了呢?”

天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彧,叹气道:“以殿下的睿智难道还看不出吗?灵风虽然是宇文伯伯的养女,但也终归是宇文家的人。我若娶走灵风,就代表雷那与夜悟结秦晋之好。要知道,与我雷那帝国结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恕我直言,夜悟国与周边关系还不很稳定吧?虽说东面各国已被平定,但南面呢?北面呢?若要逐个平定,至少要花上几年功夫。而那些国家难道会坐以待毙吗?当他们听到东面诸国均已纳入夜悟版块后还会无动于衷吗?依夜悟目前的实力,若被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恐怕是招架不住的吧?何况还有北方的伊都虎视眈眈。夜悟、雷那与伊都表明上看虽是三足鼎立之势,但实际上却是雷那居上风,而夜悟处于下风的不利状态。可是,夜悟与雷那和亲,情况就不同了。两国既有姻亲关系,夜悟被骚扰,雷那怎可能坐视不理?到那时我倒要看看,有雷那支持夜悟的情况下,哪国敢来犯事。”

话音刚落,在座的大臣们突然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既是说若我国答应这门亲事,我们便会得到雷那帝国的强大援手?”一位官员问。

天化笑道:“这是当然的。”又对李彧道:“雷那若与夜悟联姻,三殿下,你说这是在给夜悟皇室长脸呢还是丢脸呢?”

李彧说不出话来了。天化说的确是实情。李彧对这天化早有耳闻,这位王太子殿下不但相貌出众,而且拥有权力的他无论是对军事的指挥还是对政务的处理都很精通,可以说达到了完美的境界。这样优秀的人当然有不少国家请求将自己国家的公主嫁给他,哪怕做侧室也无所谓。但都被他拒绝了。这次天化主动请求与夜悟联姻,李彧自然明白其中的重要性,可是他又怎能不顾及敬爱的皇兄?

可臣子们却不管这些。对于一个弱小国家来说,能有一个强国在背后支援,那将是一件很棒的事。与周边国家开战时,若有雷那的外援支持,想要平定那些小国将轻而易举。

五皇子李泰突然道:“和亲真的利于我国么?难道雷那就不担心我国扩充版块后抢走雷那霸者的地位吗?”这位五皇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一鸣惊人。

在座的大臣们又是一片哗然。

“的确!这样的话,雷那的意图确实很可疑!”

“五皇子说的有道理啊!”

天化却笑道:“你的想法很有趣。不过,五殿下可不要小看了我雷那。一,我们从不做趁人之危的事;二,雷那现今的版块已是夜悟三倍,让夜悟扩充领土既是我们这边出的策,那就表示这根本不会威胁到我帝国;三,雷那若有意攻下那些国家,又何必与夜悟商量呢?雷那对那些国家实在是没有兴趣,更不会将粮食辎重浪费在他们身上。”

雷那当然不用理会那些国家,他们求之不得能够成为雷那的附属国呢。不用雷那主动要求他们的国主就已经来巴结了。凭李泰的能力还不能想到这一点。但李朔却未必想不到。天化一直有留意李朔,可李朔只在座位上独自饮酒。天化几次用过激的言语就是想探探李朔的虚实,怎奈他就是不为所动。

“哎呀呀,这可难办了……”天化自言自语。

灵风也注意到天化带刺的话,瞪了他一眼,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该收敛些了吧?想引发国际纠纷吗?”

天化乖乖地点点头。他端起酒杯对李耀帝道:“好了,陛下。我是来求亲的,可不是来斗嘴的。那么陛下决定的怎样了呢?”

李耀帝笑道:“和亲之事,孤自然是要答应的。可是朔儿与风儿之间确有婚约,如今让他们解约恐怕对朔儿不公。”

天化叹气道:“看来陛下还未定夺好。既然这样,我先带灵风出去走走,这段时间里,陛下可与大臣们好好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这个提议也合情理。李耀帝道:“这样也好。”

天化成竹在胸地笑了笑,拉着灵风的手快步走出大殿。

殿内的其余皇子和大臣们全部赞成让灵风和李朔解婚,转而嫁给天化;而李彧他们三位皇子则是极力反对。八皇子开口道:“三位哥哥难道想让夜悟遭灾么?”念及众多因素在内,李耀帝最终狠下心答应把灵风嫁给雷天化。

李朔始终没有说一句话。第二天,他就病了。

“是孤对不起你,孩子……”

李朔摇摇头,吃吃道:“该走的,迟早都要走。”他忽然觉得很累,李耀帝让他躺下休息后便令所有人离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过来。

李朔仍闭着双眼,似已睡着。

灵风走近床前,伸手整了整他凌乱的发,柔声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又给他把了把脉,“你身子有些弱,多吃些补品。我还有三天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还有三天就要走了——该走的迟早都要走。

李朔猛地睁开眼睛,拽住她正要收回的手,喃喃道:“不要走。”

灵风一怔,想要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拽入怀中。“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在她耳边呢喃,还不等她答话,李朔温热的唇已贴了上来。他一寸寸啃噬她的唇,灵风不断挣扎,可每当她挣扎一分,他的吻就更加深入一分,抱着她的双手也更加地用力,根本不给她推开自己的机会。

他更加肆无忌惮,翻身将灵风压在身下,他半抱着她,于这个狭小的床上呼吸相对,两两相望。他平素清澈的眼里此时仿佛火焰般在燃烧。一抹痛苦之色隐约的停留在脸上,他的身体在颤抖,他在害怕,害怕着失去。“终于,他来和我抢你了。”

“抢?”灵风冷笑着,“我以为是你将我推给他的。”

“你到底在怀疑我什么!”李朔突然疯狂地大吼,“是我将你推给他,还是你心里只在乎他?我在殿上一言不发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狠心伤我两次?你为什么如此待我!”

“我狠心对你?”听他这么说,真是伤透了灵风的心。“我为了你做出了多少事,你竟然说我不在乎你?是我狠心,还是你狠心?是我抛下了你还是你抛下了我?!”

李朔怔住了。他突然回忆起在珠莱国发生的事,解释道:“风儿,我承认我那天话说得很重,这是我不对。可你那天又是怎么回事?你从来没有那样推开过我!”

“我怎么能不推开你!当时树丛里似乎有人,他要是刺客来伤你的话该怎么办!”

李朔心中一震。“是我……误会了?”他脸上的阴云逐渐褪去。“是吗……原来你那么在乎我……那,风儿,我们……”

“不可能了!”灵风粗鲁地打断他,“就算你我误会解除,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你的父皇为了国家的利益已经把我交给了雷那,我马上就要嫁给天化。我们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

李朔身子一疆,灵风趁机推开他,向门口走去。开门前,她对李朔道:“忘了我吧。宇文灵风从未出现在你面前。”

“何止是面前?”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已经融入我的灵魂,你……就是我整个生命。”

“但这件事已成定局,上天已不允许你我有别的选择,所以……”

“难道上天要我去死,我就去死吗!”

“李朔……天下的好姑娘有很多。你是要继承王位的人,以后有堆积如山的国事要处理,你不可以再执着于我。”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难道你要我白天处理完堆积如山的政事后,晚上还要孤独一人面对那张孤零零的床吗!”他的眼充满了悲痛与绝望,面色惨白的他,仿佛心也一点一点地割破了。李朔忽然抱住她,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骨髓里。他的手那样有力,灵风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但她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抱在怀里。李朔灼热的呼吸吐在她温热的唇上,突然他狠狠地一吻。那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吻,那是撕咬,是占有,是对痛苦的发泄。

这一吻,她要想避开就绝对能避得开。但她知道她不能躲,她不能让李朔崩溃掉。现在的她只能尽量安抚他。李朔如此疯狂地吻着她,直到外面传来寻找灵风的呼声他才猛然清醒,并将头埋进她怀里,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等待着她的责罚。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小小的呼唤声,灵风“嗯”了一声,示意门外的贺隆进来。

贺隆轻轻推开门,看见房里依偎着的两个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将门关上。

“天化都准备好了吗?”灵风问。

“回郡主,一切准备就绪。太子在大厅,要我接您过去。”贺隆毕恭毕敬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

听到灵风要走,李朔眼里闪过一丝怒意,手下意识地把她搂得更紧了。

灵风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外表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这最后一道防线说什么也不能让李朔看破。

“走吧。”灵风最终还是挣脱了李朔,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隆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朔,最后在灵风的呼唤下也一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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