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翻滚的碎雪,仿佛巨兽抖落的白色绒毛,纷纷扬扬地遮蔽着视线。
这个大陆的冬季已经来临。
大陆的南方只是开始不易察觉地降温,凌晨的时候窗棂上会看见霜花,但是在这里——亚欧大陆接近极北的尽头,已经是一望无际的苍茫肃杀。大块大块浮动在海面上的冰山彼此不时地撞击着,在天地间发出巨大的锐利轰鸣声,坍塌的冰块砸进大海,掀起白色的浪涛。辽阔的黑色冻土在接连几天的大雪之后,变成了一片茫茫的雪原。这已经是极北之地了,连绵不断的冰川仿佛怪兽的利齿般将天地的尽头紧紧咬在一起,地平线消失在刺眼的白色冰面之下。
混沌的风雪在空旷的天地间吹出一阵又一阵仿佛狼嗥般的凄厉声响。
拳头大小的纷乱大雪里,一只黝黑的巨兽如黑色的顿河般夭矫地流过,如同狂风横扫铺满棉絮的房间,激起百米的雪尘。那是一条黑色的巨蛇,可以吞噬蓝海大鲸的巨蛇。
暴风雪似乎从巨蛇出现后就渐渐地停了,两边高高耸立的冰川崖壁在前方渐渐拓宽,变成一个越来越宽广的冰原,前方遥远的天地尽头,冰面和海面融合在了一起。
黑蛇径直游到冰原的尽头,直起身体向泛着银光的冰海尽头眺望,那里有鲸鱼突破冰面喷出冲天的水柱。黑蛇发出无声的咆哮,对着虚空吐出幽蓝色的气息。
远方的海面上,一道白色的身影踏着巨鲸,破碎着月光下的海浪徐徐而来。
巨鲸在距离海岸数百米处就停了下来,白色的身影径直踏着海面的浮冰高速前行。最后一块浮冰距离冰原有足足五十米远,然而随着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白色身影稳稳地地落在了冰原上。这绝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
寒冷的大雪里,银发少年只穿着白纱的长袍,仿佛不惧寒冷一样,身上的白色披风如同没有重量的云朵,在他四周盈盈地浮动着,丝毫不受周围肆虐的风暴影响。他的额前飘着几缕碎发,风吹动着他的细碎刘海儿,隐隐露出额前佩戴的一截镶嵌着璀璨钻石的黑色发冠。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身份尊贵。
黑蛇金色巨烛般的眼睛俯视这渺小的人类,目光那么高傲那么庄严,就像一位王者俯视着自己的子民。
“我是该叫你尼德霍格还是吾尊贵的路西菲尔陛下呢?”少年直视这着这头巨兽森然的目光,嘴角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
巨蛇并不能容忍这赤裸裸的挑衅,发出狂怒的咆哮,海边百米的薄冰盖尽数碎裂,海浪层层翻滚,卷起碎裂的冰盖拍打向岸边的少年。
纷飞的雪尘跟水汽四溅弥漫,少年周身被一个淡蓝色的光球裹着,在滔天的巨浪中翻滚撞击却并未受伤:“看来现在的你只是一只有着惊人神力的野兽啊——尼德霍格,这和你当初斩杀四大君王的英姿简直天上地下啊!”
少年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骇人的景象瞬间平静了下来,随即看也不看巨蛇,转身走向海面,“尼德霍格,我可没有冒犯之意啊,哈哈,等你觉醒千万不要像数千年前对待四大君王那样对待我哦,我走先,再见!”
“伤脑筋,尼德霍格让海岸线倒退了不下百米啊!没办法展现我惊人的体能了。”白衣少年站在岸边,打了个响指,远处深海里浮现出无数的点点银光,汇聚成绿莹莹的“庞然大物”朝海岸翻滚而来。
那是深海的荧光鱼群,鱼群蜂拥着挤向岸边。少年一步步踏着鱼群,走向黝黑的大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