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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适可而止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尹子,你在取舍上还有不明,修炼之人不必外求,内安可矣。)人的名誉与生命,哪一方面更值得拥有?身家性命和声色财粮,哪一方面更值得重视?获取和失去,哪一方面更好?人过分喜好某方面,必然煞费苦心去经营,如此劳心劳力,会消耗太多的生命内能;追求多余的积累,生命必然为此老化。

所以,能知足就能减少贪求,不至于因为求多而遭困辱;懂得适可而止,也就远离了危险;这样行去才是养生妙法,才是长生之道。

解曰:

老人家本章通过虚名和身的比较,自身和货利的比较,阐述修炼如何正确取舍,从而把握自心的清静,不向外求。但天下熙熙攘攘,多作外求,不知保育天和、持守一心,所以古人总结说玩物丧志。

话说回来,世间万物各有其长,如果人能效法天地,则能理智地对待万事万物,将万类拿为我用,拿为道用。如此,则人得尽其才,物得尽其用,不必畏而远物。

麻将之道

正如老人家所阐物性一样,凡事都有两面性,人如果能做到对境无心,反而更见其坚,更见其贵。譬如禅宗二祖,流返于花街柳巷,道性反而打造得更加稳定坚固;道家吕祖邱祖也是如此,吃花茶而心清静。所以,人能常清静,则天地悉归;不能,终是自心的问题没有解决。

诸位祖师吃花茶花酒,未知玩麻将否?当代茶楼处处都有,尤其是成都,茶楼生意非常兴隆。一条大街可以没有饭点,但一定有茶楼,茶楼里都有麻将桌。当代人会享受,以手砌觉得浪费时间,于是发明了麻将机。机器一开,哗哗一会儿,牌就砌好了;按一下开关,整幅牌脱脱而出,齐崭崭地亮在玩家面前;一牌用罢,直接推入桌肚,第二副牌早就洗好了。

人生正是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全被四大玩家给玩完,玩完直接推桌肚里去,重新洗造。

这四大玩家,是地风水火,更是人想象中的各种文化和追求。何谓文化?人们习惯说儒家文化、道家文化、佛家文化,狭义地讲,大道是文化么?现代文化越来越不值钱了,连京剧文化都推向 “三点式 ”了。“三点式 ”本无可厚非不但在某种逻辑下要说三点,即使一点也没有也可以出来闪靓,因为有需求必然有市场,没有市场可以营造市场,银子挣到手便算物货两讫。

人类在自己设定、意淫的文化范围里,追求文化!争着表现有文化,创造所谓的文明,追求打出一副好牌。所以,一副牌跟一个社会一样,人人都觉得自己是条汉子,一百多张牌都觉得自己高贵,认错主的时候,即使被玩主摸到四回,回回都被直接扔出去— ——人家要的是饼子不是万子,也不要条子。所以,如果自家是条子或万子,轻易不要找清一色的饼子持有者,除非找到打杂牌的主人,而且那主人确实需要自己。

牌表现完了,被玩家划拉两把,推入桌肚,一把牌的生命就此终结。玩家哈哈一笑,算账,看谁赢的茶多。玩家觉得把麻将玩了,把对手赢了,实质上,钱未多过一分,也未少过一分,只是给茶楼上交了青春和茶钱— ——

钱典型是一个不存在的存在,是人的意生物,如同修炼修一个识神出来一样,功能多多,实际只是一颗轮回的种子。当轮回到来之时,只一句:我代表组织宣布你系假冒元神,身份不曾存在,现将你收押!这个识神也就完蛋了。一个国家的货币,只是一国物与物之间的交换媒介,何曾真有过价值?真实面目只是花花绿绿的纸而已。一国灭时,钱就是纸,而且不如卫生纸柔和。

凡上牌桌的,都想赢这个不具有实际意义的花纸。

我也想— ——

开始一个劲地想打清一色,一色崭崭,多么动人!慢慢知道牌有一百多张,一个色只有三十六张,已被打出去二十余张了,我还闷头做清一色呢。可惜一色尚未清成,其他三家都和牌了,剩我一个人请茶。他们都笑我牌技差,我还自觉是打大牌的,小牌懒得做— ——我一直如此用屁股思考问题。

再后来又熟悉了些,并观摩几位成功人士的牌法,终于窥出一点门道。

打牌的目的是和牌,和了叫成功,成功了算数。不管是条子饼子还是万子,都是牌,为什么要舍此离彼呢?这不合道性。道从不嫌弃任何一人一物一众生,何以牌桌上要嫌弃某色牌章呢?大牌好像和过一把,算起来是高贵些,然而和一把输几把,总抵不上所输的量。杂牌好像很烂,但手气好时,和一副杠上花,身价翻了一倍!再加上一个自摸,远远高贵于一个清一色。这与做生意一样,看上去不起眼的小摊子,只卖个瓜子花生,收入依然比上班族多,身份和身价不画等号,真是体现了道之用,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最后大家还是平等的。

一圈牌下来,要算账的,为了一碗茶钱闹得不亦乐乎,开始很觉闹心,这是自己动心了。于是玩家再吵账时炼心,暗问一句关吾何事,便轻轻往后一仰,静静地听、静静地等,甚至可以闭上眼睛略作休息;三两年下来,和气了许多,难怪诸祖吃花酒,这是深山藏庙不曾有的修炼机会。

成都麻将没有花色,北方的牌还配有东南西北四面风,加上发中白,牌就多了二十八张,凑的是星宿之数;有的还配四相八卦— ——春夏秋冬四季八花,体现的是无用之用。

东南西北中,正好配成四大五行,人在这五行中,吵矣闹矣欢矣,最后,全是一个白发!一切都是空的,银子转来转去,还是那么多银子,一部分收归茶楼,而被消耗的尽是自家精神!这即是着相生心,一生碌碌,尽在五行中消耗自家那点真意。如果能在游戏中持守自心的清静,结果又将如何呢?这是麻将牌的不言之教。

所以说修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天下没有不可做的事;玩物也能不丧志,全看自己如何把握。

北方麻将是要唱的,比如一条,唱说 “小鸟无毛飞得高 ”。这是没路想路,希望能插上翅膀恣意飞翔,诚如庄子说的大鸟,翅膀一扇,就是几万里之遥。

二条,“横吹笛子竖吹箫”,是有路了,所以能优哉游哉。

三条,“两山没有一山高”,是路多了,开始挑肥拣瘦了。

一万,“一根扁担两头挑”,一个和尚挑水吃。

二万,“两根扁担有低高”,两个和尚了,开始相互较劲,最后能协调抬水吃。

三万,“三根扁担摞得高”,三个和尚没水吃了,都不干活了。

四万,“四合院里静悄悄”,大概都渴死了。

如果再把万子谐音成 “弯”,人这一生就更全了,一弯两弯三四弯,弯弯不离孔方间,五六七八九弯罢,无常直来问茶钱。一饼,“一面铜锣两面敲”,一圆一轮回而已。一场牌打下来,一生牌打下来,来来去去都是梦,活了一年,重复了三百六十五天。二饼,“金丝眼镜挂眉梢”,说明人之一生,尽作外求,以至于肉眼看不清楚了,还要找个仪器求助一下。三饼,“三星高照手气好”,天天想着捞进,何曾想过付出,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因而圣人说为腹不为目。

到九饼,唱的是 “扬州姑娘花裤腰”,想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泡妞,好美的梦。

———都是不知足所致。

麻将如此,扑克牌也是如此。看扑克牌组成,首先是天地,然后才是国王和王后,不管牌大到什么程度,即使是四个国王,也顶不了天地合力,直接打回原形,到地府吃茶去。

国内的玩法,一般A比较大,甚至大于国王K,但两个二或者两个三,照样把A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能收拾一个A的组合多得不得了,所以一个人,能力再大,横行的范围终究是有限的,谦下知足才好。

因此人之于世,如同《水浒》中的人物,个个觉得自己是好汉,但不知天地之间,自有 “公明 ”在。群氓竭尽蚍蜉力,不废江河万古流,任凭好汉们如何折腾,最终,这位公明老大还是把一众不服天地者直接送入轮回之江,各归宿命去了。而那位卢俊义,人称玉麒麟,也就是遇麒麟落竣义、落尽义罢,最终是遇到君王,只落个竣其忠义而已— ——忠义仁信害人不浅,绝仁弃义是有道理的。

好汉们的轻死,皆是因为 “甚爱 ”而 “大费 ”,可见名利害人!人说富贵求道难,跌进声色货利而不自知,死都不知怎么死的了,何其亏哉?如果能在任何事上存此一心,悟此一良,结果又如何呢?有事也能作无事!———全看自己如何把握罢。

再以拳而论,倘若真心喜爱太极文化,不必 “大费 ”求多,拿定一拳认真行去。古人说为有源头活水来,还是要挖到水方为妥当,东一锹西一锹能只是种个花花草草,惹人多看一眼而已。喜欢被称赞什么拳都会,也只是靠别人给花草浇几许口水,哪里比得上自家拥有水源浇起来痛快呢?修炼,寻找源头,正是需要如此专心致志,其间广泛接触只是为了明理明路;知诸法如义,然后拿定一法,勤而行之,见源而知路路通,并无不同。

何谓 “知足不辱 ”?因为喜欢,所以会用功,因为太喜欢,所以会太用功。古人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爱之者。一旦爱上,不能自拔,虽是专念以诚,更需注意火候,不可贪多伤身,毕竟多藏厚亡,留有余兴才好— ——这既是 “知足不辱 ”,也是 “无为之益 ”的表现。

老母鸡汤吃多了,也不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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