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转眼过了年后又开春,比起最初的日子,也算是难得的平静,这是她离开京都的第二个年头了,看惯了这里的开阔与荒凉竟然有些想不起来最初京都的模样,已经忘记繁华的街道,琳琅的商铺,来往的人群,而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也在一点点远去,模糊。
也许她是可以随遇而安的人,如果前世不是遇上了李君澜与沈若,被他们如此对待,自己是怎么也不愿意活在斗争算计中的,本是生性淡泊之人,却注定走上步步为营的路。
叶辰安之所以吸引她,也是因为两人相同的命运,迫不得已的选择,如今竟然也慢慢的习惯,习惯的去算计,习惯的去争夺,人总是随着身边的一切在改变,如此可怕。
她从不曾想过,自己有一日竟然会卷入皇权的斗争中,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沈家算是大户,也不过是祁阳而已,京都这样的地方,根本算不得名门望族,如今她却要为了自己的夫君,站在漩涡的中心。
一切都好像一场梦,重生过来已经两年多,许多时候沈漓甚至都会去怀疑,是不是有些地方错了,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些所谓的仇恨,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每当想要这样说服自己的时候,胸口处的疼痛便会提醒她,那不是梦,她的儿子被杀了,她被烧死了。
“军师,有你的信。”
沈漓坐在营帐中,外头突然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什么信?进来说吧。”放下手中书卷,她缓缓站了起来。
到了这边知道她入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她送过信的林辰,莫非如今这信就是林辰的?
沈漓结果信封一看,熟悉的字迹,果然是他,没想到这么长时间没消息,她才捎了信回去,他便已经回了。
信中内容无非是关于沈家的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因为怕被人发现,一切都是用的暗号代替,例如沈家就不是沈家,她没想到林辰真的会自己出手,也许里头许多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沈家既然已经苟延残喘,依照沈易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今不过是因为身份的问题才不得已屈服,只是不知道哪一****就会勾结太子,然后反将一军。
看到最后,她已经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手中揣着沈家的生意实在非明智之举,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将商铺全部换成银子,只要不在自己手中,就算有心人想要对付他,也绝对不会想到林家的头上,他如今这样确实很冒险。
想到这些,不禁长吁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关系林辰根本不必这样做,他得罪了沈家,自然也会引来沈易征的报复,甚至会引起太子的注意。
如果叶晨轩有心要对付林家,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林家如何富有,也无法跟权势滔天的太子斗。
“你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今日你要去看练兵。”叶辰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顺手摘下了头上的盔甲。
沈漓手中还拿着书信,听见叶辰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见他满头大汗,不用猜也知道是刚刚操练回来。
“今日有些事情,就不去了,这是林辰来的信,你也看看吧。”
叶辰安狐疑的将信拿过,能顺利寄到了军营中来的信并不多,看来会是对她十分重要之人。
“沈家的一大半商铺如今在他手中,我们就算是再要一百万两也不是问题,可如今我担心沈易征狗急跳墙,若勾结了李君澜与太子,担心林家从此会受到牵连,毕竟也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会对付沈家。”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林辰未免有些大胆,如此必定会引来猜疑,在祁阳也罢,京都皇权过盛,随便有人开口便能治罪,实在非聪明之举。”他眉头蹙起,如今不在京都,许多事情都是鞭长莫及,他万一要被治罪,沈漓定会以身犯险,他并不愿意计划会有变化。
“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商铺全部换成银子,只要没了把柄,也就不会引来觊觎,将来就算要治罪追查,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没错,只要他手中没有沈家原来的这些商铺,该是不成问题,太子生性多疑,未必会听沈易征一面之词,只要查不到,就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你也赞同,便是没什么问题,希望这一次他可以来得及。”
“我们已经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如今京都是什么变化也不得而知,有些事情,终究不如自己亲手处理来得放心。”
“你跟林家公子交情可不浅,莫非就不担心我吃味?”他笑了笑,揽住她柔软的腰肢。
“你若是吃味,便随你去了,林辰可是对我非常重要之人,从前是,将来也是。”她微笑着说完,并不见叶辰安的脸上有丝毫变化,温和的眉眼依旧带着宠溺,只是轻轻拍了她的头。
“你如今可真是会造反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提起别的男人有多重要?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娶侧妃?”
沈漓笑道:“你若是想娶侧妃,大可不必用此来当借口,我必定会为你做最华丽的锦袍,王爷觉得如何?”
他咬着她的唇:“你为何如此的看得开?莫非你还希望王府中空着的院子都住满了人不成?”
“人多才热闹,王爷说对吗?”她弯起眼睛,把玩着他身上的铠甲,有些调侃的意味在其中。
叶辰安只能无奈的顺着她柔软的发丝,“若真有女子如了府,你真是不喜欢,她们谁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沈漓闻言挣脱开:“王爷错了,若是真的,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经历去陪别的玩,还不如自己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如此是要将本王拒之门外?”
她摇头,伸手指着他的胸膛:“到了那时你便知道。”拒之门外如此简单,是拒之心门之外,好不容易才重新相信了一世一双人,若再被打破,从此之后都没有了力气。
两人不过是当做玩笑一般,只是没想到不久的将来,一切都应验了。
皇上下圣旨,将他们召回,大将军的位置也有了接替的人选,沈漓几乎没能反应过来,突然要回京都又算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本以为这几年之内都不需要面对那些人了,不曾想到这么快命运就将他们绑在了一起。
若不是朝中出现了什么问题,皇上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得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措手不及的。
包括太子跟李君澜也不曾料到,完全是皇上的主意,究竟他是一时兴起,还是深思熟虑,都无人敢问半句。
夜里太子府中叶晨轩大发雷霆,李君澜就站在不远处,神色平静,也丝毫不为他的震怒而影响了自己。
对于他来说,叶辰安回来确实让人惊讶,只不过已经成了事实,就算不同意也绝不可能改变皇上的看法。
“殿下,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了事实,我们也唯有接受,其实反过来想想也未必不是好事,他离开了边关,手中的兵权就会落入皇上的手中,辰王依旧是无权无势的王爷,将来若要与殿下起冲突,应当也是需要顾及您的身份。”
叶晨轩在殿内踱步,无法咽下心中的一口气,只要看见任何威胁到自己的存在,便会不顾一切的去铲除,唯独叶辰安不温不火,他似乎对权势没有丝毫欲望,但确是滴水不漏,这样的人,未必不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
“再者如今皇上若是相信辰王,又如何会将兵权收回来,殿下觉得皇上会信任他吗?”李君澜眼底有着笑意,他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得到沈漓,就能让叶辰安消失。
“本宫却不想看见他出现,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只要他还活着一日,便得不到安宁。”
李君澜摇头:“如今我们就算不希望见到他,也必须要忍耐,若是在这个时候出手,皇上是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不管,他身体还算硬朗,殿下什么时候能独揽大权尚且不知,如何能冒这样大的风险?”
若可以他也希望可以在半路上就除掉叶辰安,那样就不必大费周章,皇上也不是糊涂之人,太子的地位并不是坚不可摧,他既然跟了主,便不能冒险。
“哼,若不是因为顾忌父皇,我早就会除掉他了,免得夜长梦多,如今他手中握着军权,更是一颗毒瘤,隐患,决不能留。”
“臣明白殿下的顾虑,魏王已经伏法,您又何必惧怕辰王?相信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也一定会走上魏王的老路。”
皇上不会偏袒任何一人,但会默认皇子们的心狠手辣,太子的心狠永远都在辰王之上,赢他自然也是理所当然,何况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与沈漓,断不可能放过叶辰安。
“哼,他可比魏王要聪明多了,多年来隐忍不发,为的是什么?本宫可不会相信他的那一套,过几日就要回来了,本宫还真是担心父皇会突然又指派什么职务给他。”
李君澜却不赞同,皇上若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让辰王回来,必定不会让他揽大权,如今叶晨轩这般做法倒是自乱阵脚,实在不够沉稳。
“殿下与其担心,不如试探一下皇上的意思,也绝不比为此事烦恼,毕竟还有好几日的时间他们才会回来,又何必在此徒增烦恼?”
他想了好久,才点点头:“明日便去问问父皇的意思,若是跟我们想的一般,务必要想办法阻止。”
“臣明白,已经让人搜集罪证……”不容许他有出头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