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彼此，林公子若是能放下，何必在这里借酒浇愁呢？不是卫某说你，今夜若不是碰巧发现，就算露宿街头，也无人会去管你吧，明日就尽管闹出笑话来好了。”他毫不留情冷声道。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还要多谢你呢？”林辰止住笑，望着面容有些冰冷的男人。“你若不是有求于我，又怎么会过来找我呢？算了，我们之间也算是扯平，至于你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卫公子如此聪明，想必一定是想透了。”林辰找到自己的鞋子穿好，站起身整理衣袍，走到门后的时候，背对着卫嘉挥手。
“后会有期了，卫公子。”
卫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默默喝着自己的茶，不知是不是茶水的关系，总觉得口中苦涩难言。
只笑自己竟然也看不破？
卫嘉摇摇头，放下茶盏，起身离去，安静的房中，只剩下半杯已经冷却的清茶……
一路上悠闲散漫，一行人直到十日之后才出现在灵州，循着记忆，沈漓找到了原先楚萧的院子，敲门的时候等了很久都无人来应。
在门口又等了片刻，才看见大门缓缓开启，青魅探出头来。
沈漓一见她，露出笑容：“你果然还在这里，沈蔚已经想你了，我特意带他过来，这么长时间不开门，还以为你们都已经离开了。”
青魅一看见沈漓是惊讶，当看见她怀中抱着的沈蔚，一下子就激动了，眼底满是喜悦，双手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
“给你抱着吧，我已经累了。”她笑着故意道。
青魅显然十分高兴，瞧了瞧她身后，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像是松口气，沈漓知道楚萧一定不愿意看见别人，唯有独自一人前来。
“沈姑娘还是赶快进来吧，不要站在外面了。”她侧开身体，抱着沈蔚，一只手去拉开门。
“楚公子呢？他身体如何了？有没有好转一些呢？”沈漓走了进来，一边问道。
青魅背对着她走在前面，看不见表情，只是声音有些低落：“最近有些不如从前了，奴婢实在是十分担心，不过沈姑娘既然已经来了，相信他是高兴的。”
“不如从前？”沈漓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她还来不及反问，青魅已经继续道：“皇榜出来，奴婢还以为都是真的，担心了许久，最后还是楚公子说姑娘很快就会过来了，没想到是真的，看来公子料事如神。”
“他也知道了此事？”沈漓快步跟上去：“我只当他从此对我不闻不问了，真没想到还惦记着，走的时候都不肯见我。”
“沈姑娘快别说笑了，公子什么时候都有将你放在心上，只是你从不自知而已。”
“青魅，你都一直在他身边，是最清楚的了，有些话自然不必我多说什么，如今过来一趟，他见不见我，我都必定要见他了。”
“沈姑娘又要走了吗？”青魅看着她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还以为她来了这一次，就不会走了，没想到公子都已经料到了。
“青魅，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这一次过来是要见楚萧最后一面的，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漓有些残忍的将真相说了出来，尽管心中明白，对于楚萧来说，已经是最难以接受的真相了。
“沈姑娘这些话，奴婢不知该如何应你，还是与公子好好说吧。”
“你先去说一声吧，我贸然闯入恐怕他该生气了。”沈漓顿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青魅笑道。
“那沈姑娘等一下吧，奴婢去跟公子请示一下。”青魅一并将孩子都抱了进去，徒留她站在原地。
沈漓等了片刻，青魅走出来的时候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冲沈漓摇头：“沈姑娘一定要见公子吗？”
“这个是自然。”
“只是如今公子恐怕不愿意见到任何人。”病情开始复发，他的身上早已经看不见往日风采，双目无神，脸色惨白如纸，他必定不愿意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见到她。
“他不肯见我？这是他亲口说的 ？还是……”
青魅摇头：“公子已经睡着了，奴婢叫不醒他，所以沈姑娘是不是要等他醒来再决定呢？”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叫不醒他？”
楚萧向来警惕，有人靠近半步都会察觉，青魅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心底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着青魅，正色道：“是不是楚萧出了什么事情？”
青魅咬着牙，犹豫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公子旧疾复发，十分严重，如今已经到了清醒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还要少了，奴婢不知道继续下去会如何，但是公子的脸色很差，奴婢已经想了所有的办法，但始终不见起色。”
沈漓内心巨震，看着青魅发不出一言，他本就医术高超，若是自己也知没了办法，那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敢问还有谁能比他毒术医术更好？
这样的人，怕是世间难寻了，若早知道有这么一日，楚萧你还会不会后悔呢？ 说不上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沈漓只知道，有些深埋的记忆，瞬间就涌了出来。
“青魅，你在他身边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是不是觉得，这一次比起任何时候的复发都要严重呢？”
“是的，沈姑娘，奴婢也不瞒您说，这一次公子的情况实在太差，奴婢不敢断言，但是只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浑身一颤，她眼底满是复杂：“青魅，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很无奈的摇头，所有能用过的办法早已经试过了，但是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的身体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一直都得不到好转。
若是最后只能够亲眼看着他生命消逝的话，也不知该去哪里了，是公子救下她的命，然后一直生活到现在，突然他如果不在了，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
“你去看看她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将孩子抱过去吧，他已经很久不见沈蔚了，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青魅有些狐疑：“沈姑娘你……”
她摇头：“我就在这里走走，等他想好了再见我不迟，反正暂时就不会走了。”
“好，那么奴婢先行退下了。”
沈漓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走远。
没想到得到的是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但又仿佛在意料之中，她离开的时候就知道楚萧的身体已经不对劲，奈何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何一直都不曾察觉，那苍白如纸的脸庞，消瘦的面容，这一切都是事实。
也许是觉得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喜悦冲刷了一切，将原本那些东西都忽略了，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最终还是留下了遗憾。
果然如她所说的誓言一般，重活了一世，她负了天下人。
楚萧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床边多了一只小手，软软的落在他脸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以为还在梦中，便伸出手去逗弄眼前的孩子，与他一同玩闹，最后发现耳边的笑声越来越清晰，那个孩子一直都在笑，时不时打了他几下，当然这些力道只是无关痛痒。
“青魅。”楚萧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没有改变，眼前的孩子还在。
已经长开了，眉目间可以看出端儿，日后一定又是一个俊公子，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怀中？
“公子，您醒来了，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做的呢？”
楚萧看着怀中的孩子，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沈姑娘来了，她如今还在外面等着见你，奴婢不知道公子什么意思，便不敢自作主张。”
“她什么时候来的？”楚萧苍白的脸上有些不大好看。
“已经来了许久，不过公子一直没有醒来，要不然奴婢去将人请过来？”
楚萧摇头，“不必了，你让她走吧，将孩子也抱走，就说到此为止，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如今就当做她一直没有见过我就行了。”
“可是公子，沈姑娘说一定要见到你，否则的话就不会离开的。”
楚萧闭上眼睛，垂下眼帘，苍白的手背上青筋凸起，这个样子，给她看见了也只会留下担忧，更不希望她看到自己落魄的自己。
“让她走吧，你觉得如今我适合去见她？”
青魅摇头：“奴婢想，沈姑娘一定不会介意的，但是公子为何一直都要逃避呢，既然是改变不了，就算是如今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关系的吧。”
楚萧笑道：“你果然不懂啊，也罢，这样好，孩子我已经见到了，你去告诉她吧，不必担心了，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好好珍惜，离开这个地方。”
青魅不认为可以轻易将沈漓打发走，她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要见公子，又怎么会被他一句话打发走。
“公子真的决定不见，奴婢也唯有这样去说了。”
青魅传话后，沈漓笑了，她并不意外楚萧会拒绝，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但若是退缩了就不是沈漓。
她将孩子交到青魅手中，“你带着孩子走走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见我，麻烦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