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势如破竹,也许是叶晨轩登基以来犯了众怒,百姓民心所向竟然都是辰王,一路长驱直入,直逼皇城。
叶辰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城池,薄唇上扬,眼中折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如果这个时候沈漓在这里,他一定会在拿下皇城之后,对她说,如今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无人能阻拦。
摇旗呐喊声响彻云霄,叶晨轩呆呆坐在金銮殿上,通报的人一波一波走了进来,他视若无睹,始终侧身而坐,仿佛听见不见任何声音。
进来劝阻他逃生的大臣最后都只能摇摇头无奈离去,宫中并没有乱作一团,大概他们都明白,不过是江山易主,原先各殿侍奉之人并不会受到影响。
唯有叶晨轩此刻心中百感交集,他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输了,输给他隐忍多年的坚韧,一朝崛起,势不可挡。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回荡在殿内,不断传来回音,他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缓缓闭上眼睛,走下了阶梯,转身回望。
“皇上,身后传来皇后低声的叫唤,这个女人,父皇钦点的太子妃,直到立为皇后,他从未用正眼看过。
但是他记得自己让她出宫,为何此刻还一身宫装,甚至盛装打扮,这个女人是疯了吧。
“朕不是已经让你出宫了,你这个时候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疯了吗?”他从地上站起,冲到了艳丽的女人跟前。
她嫣然一笑:“皇上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
“你走吧,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何况他应该不会杀你。”
“皇上真的不愿意臣妾留下来吗?若是臣妾舍得走,也不会等到现在了。”一双美眸波光流转,满含无限的情意。
叶晨轩握住她的手,一直到此刻才认真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留了下来,那些平日里对他自持宠爱的,早已经不见踪影。
“你为什么这么傻,朕马上就要死了。”
她摇摇头:“皇上在哪里,皇后理应相随。”她缓缓退开,从衣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在他惊愕的目光里,勾起一抹笑,毫不犹豫扎入心脏,鲜血顿时染红衣衫,跟她腥红的宫中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血还是别的颜色。
叶晨轩扶住她的身躯,慢慢将人放下,薄唇颤抖,已是发不出一言。
“皇上,臣妾先走一步了。”
握住她冰凉的手,心中早已震惊得无法形容,“皇后、皇后。”
鲜血浸染他的手,叶晨轩压抑的声音震慑金銮殿,缓缓靠在她身旁,拿起佩剑,从颈脖间划过,刹那,天地之间一片静默!
城中三万禁卫军早已经被叶辰安控制,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城池收入囊中,他不喜欢杀戮,白骨堆砌的江山,沈漓不喜欢。
他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权势中心走去,身上银色铠甲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王爷,皇上已经自刎在殿中。”
叶辰安温和平静的眉眼稍稍掠过一丝寒意,接着又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殿中,静静伏着两个身影,叶晨轩跟他的皇后。
他死前的那一刻应该是看见皇后也在面前一同离去,眼睛久久不曾合上,他慢慢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
“大哥,你后悔了没有。”临终前的那一刻皇后依旧对你不离不弃,其实我本不想要你性命,但是……
一切尘埃落定,日光一点一点漫上金銮殿的柱子,这里的一切都仿佛没有变化,又仿佛什么都不一样。
“来人,将皇帝皇后厚葬到皇家陵园。”
窗台处,一直白鸽忽然停了下来,啪啪拍打着自己的翅膀,书案上楚萧抬起头来,阴柔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
放下手中书籍缓步走过去,将信鸽腿上的信笺拿了下来。
“帝后薨!”
时间比自己预料中还要快,勾起唇角,转身推门出去,沈漓此刻正在花园中与青魅下棋,她一见楚萧,忙站了起来行礼。
“青魅见过公子。”
“你先下去吧,我与沈姑娘有话要说。”
“是,青梅告退。”
沈漓手中还握着白棋,见他在对面落座,捻起一颗黑子,优雅落下,动作毫不犹豫,行云流水。
“楚哥哥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自然是为了解除你心中疑虑。”他笑,垂下的眼帘投下了 一片阴影。
“哦?”她顿住动作,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如今到这个地方来不过第五日,若是算起来,叶辰安的军队一路前进,若是顺利,也该是时候抵达皇城。
只是不知究竟结果如何了,皇城中禁卫军的队伍里安插的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只是他会如何处置叶晨轩?
楚萧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沈漓打开一看,心慢慢沉了下去,这是必然的结果,但是为什么真相来临,也会产生窒息般的难受。
“是你所希望的结果,我究竟是不是要祝贺你呢?你的夫君如今已经是主宰天下的王了。”
“楚哥哥,你要我继续留在这里,究竟还想做什么呢?”
“为了验证一件事情。”他专注于棋局,漫不经心答道。
“楚哥哥究竟想做什么呢?”
“你说他如果当了皇上之后,会不会娶别的女人呢?”他忽然抬起头来,笑意柔和,定定看入沈漓眼中。
“你究竟想做什么?”心中骤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有些事情不去深想却不代表不知道,一国之君,怎么可能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呢,只是她能忍受看着他妻妾成群吗?
楚萧的话只是告诉她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沈漓从不敢去想过,但是又能如何?她至今没有见过五王爷,叶辰均。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若是你想好了,看清楚你自己想要什么了,我便不会阻拦,阿漓,你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尽可能的去保护你,后宫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楚哥哥这样自作主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好好想想呢?”
“呵呵,你若是责怪我也无所谓,但是这一次你真的可以好好看清楚,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用心,当然,若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嫁入皇家。”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可以活多久,如果有一日,他不在了,沈漓一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你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呢?有些事情其实我一直都明白的,楚哥哥,其实许多时候我也可以妥协的,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可能不太重要了,我其实也可以在后宫里呆上一辈子的。”
楚萧阴柔邪魅的脸上忽然沉了下来,一双黑眸死死盯着她。
“你竟然真的不知道,还是你觉得可以欺骗你自己呢?他的后宫若是妻妾成群,将来多少人跟你儿子争夺皇位,就跟今日的叶晨轩一样,你觉得呢?”
手中棋子掉落在地,她浑身剧震,发不出丝毫声音,一箭命中要害,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她最怕的事情就是如此,若是自己将来的孩子卷入了这样的斗争,该如何是好?
所以今日听到叶晨轩的死讯,其实更多是在影射孩子的将来,自古以来,有什么是跟权势扯上关系之后不会变质的?
就算是亲兄弟又如何?
虎毒不食子,只是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罪孽深重,她要怎么去改变那一切?
这就是一直以来都不愿意进宫的原因,若不是因为叶辰安有非反不可的理由,又怎么可能她会答应?
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最后只为了成全他的野心,如今的自己,也是罪孽深重了吧。
“如果你亲眼看着他跟别的女人一起,怕是会死心了呢。”
沈漓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他一定在背后做了什么,不由得紧张的看着他:“楚哥哥,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叶辰安派过去接沈漓跟良妃的人很快就抵达了幽州,良妃看着豪华的马车,眉心舒展,转身回望了一下这个地方,心底没有不舍,只是沈漓如今还找不到,若叶辰安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太后娘娘,请上车吧。”
天心跟着队伍一起启程回了京都,叶辰安一直都不知道沈漓失踪的事实,只有卫嘉,看着队伍遥遥进城,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后面一辆马车。
所有围观的百姓都以为,那车里坐的是太后,跟皇后,其实只有天心独自一人坐在后面的马车里。
林辰早已经回京,只是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脸面去见沈漓了,只能默默站在人群中,先前被叶晨轩所打压的一切,都在改朝换代之后重新换了脸面,崛起。
队伍缓缓靠近,叶辰安一早在宫中等得心急如焚,若不是实在事务繁多,他一定会忍不住出城亲自接人的,当他听见太监来报,马车已经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再也忍不住,脚步急促的走了出去。
天心不敢拉开车帘,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她终于有机会见到王爷了, 不,是如今的皇上了,可是小姐已经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
良妃下了马车之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看向身后依旧没动静的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