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只做错了一件事情,就是让你嫁给他。 ”林辰鼓起勇气,还是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沈漓咬着唇,不敢看他的眼睛,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第一次是在他死前的时候,他抓着自己的手,奄奄一息的说,“我这辈子做错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将你嫁给李君澜。”
如今再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样的回答,内心是震撼的,只是依旧无法给他任何的回应,我欠下你的这样多,若人真的有轮回,真不知哪一世的债主才是你,林辰!
“如果叶辰安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就不应该将你放在如此危险的地方,今日我只想说一件事,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永远都不会让任何人找到。”隐姓埋名,去过你想要过的生活,去你曾经所向往的安宁。
心中刺痛难当,她忽然冷笑一声,看着林辰:“我那日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贪恋荣华富贵,不管你是如何认为,将来我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就算是用性命去换,也是值得的,所以你就不要一厢情愿的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在我身上。”
林辰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哑然失笑:“你还是这么嘴硬,下次还要撒谎之前,就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有信心骗过我吗?”
“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
“好吧,你的决定我永远都无法反驳,若是我不信任你,就不会一路跟着你到这里来,阿漓你实在是铁石心肠,无论我怎么劝阻,你从来都不会转过身来看一眼。”他含着笑说出这句话来,沈漓却是听得胸口发紧,窒息一般的难受。
林辰一直多年来对自己的心思不是不明白,还是原本以为可以了断,不想他一直都越陷越深。
世界上若是有一种药,可以让他忘掉了自己,沈漓会毫不犹豫的给他吃了,让不必活得这样辛苦,因为一个人的爱很苦。
“你是决定一路跟着我到底了?”
林辰摇摇头:“你难道不是打算到了幽州之后马上离开?”他苦笑。
沈漓诧异:“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到了幽州之后一定会离开呢?”
“你能放下吗?他在京都,生死不明。”他一语道破,沈漓无言以对。
“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了,只要是你想要做的,我绝不会阻止,贪慕虚荣也罢,贪恋富贵也罢,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直到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林辰说完这一番话没有等到她回应,纵身一跃两人稳稳落地,他最后重重揉了她的头一下:“快点过去吧,若是你消失太长时间,怕是要引起怀疑了。”
言毕他快速的消失在视线中,不远处天心已经带着一个侍卫朝这边走来,见沈漓独自一人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真是要吓死奴婢了,我们等了许久不见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在找你呢,现在没是真是太好了。”
沈漓转过身来,看着远处一片荒芜,摇摇头:“我只是想安静一下,没想到让你们担心了,时间不多,若是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小姐的身体还好吗?我们若是继续赶路的话,侍卫说就要有好长一段路途没有小镇,无奈必须在野外过夜了。”
“无妨,我们去问问母妃的意思,若是她没有意见的话就这么办吧,还剩下两日的时间,若是不需要拖延,应该还有一日一夜就能抵达幽州了,希望不要再出现什么意外。”否则她就要来不及赶回去了。
“可是小姐,你一路上不停赶路,大夫开的药是一次也没有熬过来喝,奴婢实在是不放心的。”
沈漓拍怕她的头:“无妨,还有一日就可以结束这样的日子了,在这个时候,无论多么辛苦都可以继续撑下去,你明白吗?”
“奴婢自然是知道,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继续赶路吧。”
叶辰安暮色时分被宣入宫中,行色匆匆从宫门进去,他似乎能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只是内心始终还存着一丝丝希望。
皇帝寝殿中,弥漫着一股药味,他走进去的时候太监已经候在门外,见他疾步走来,纷纷跪下行礼。
“王爷,皇上已经侯着了。”
公公将他领了进去,这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确实叶辰安内心最忐忑的一次,里面躺着那个自己叫做父皇的人,奄奄一息,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但他不应该将自己最亲的人一并带走。
“父皇。”
“你、来了?”老皇帝伸出手去,颤颤抖抖的朝他伸出来。
叶辰安上前去,握住他冰凉的手,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但确是两人最亲近的一次接触了。
他的精神看起来十分不好,也许是因为回光返照,眼睛里一片浑浊,平日里的精明算计,深沉威严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垂垂老矣的躯壳。
“父皇。”
叶辰安将他扶起,靠在床头,身后是软软的垫子,将被子拉高,他虚弱的喘着气,唇色发白,也许是想说什么胸口剧烈起伏着,竟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母妃呢?”
他顿了很久,才缓缓转了几下眼睛,看向叶辰安。
他心中一片寒意,苦笑不得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主宰着天下生死的男人,一身威严已经褪去,遗留下来的,也只有如今这即将消亡的狼狈。
“父皇身体不见好转,母妃一直心痛难耐,便替父皇去了庙中祈福,父皇若是想念母妃,儿臣一定代为转告,让她尽快赶回来”不过片刻,声音已经没有了丝毫起伏。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了,看来父皇的话你也不会听,到了今日,你的心思还是隐藏得如此深,只是父皇希望你能回到原本地方去。”
“父皇……”
叶辰安卡在喉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圣旨要将自己流放,所以才会让母妃一同陪葬吗?
他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没有气息的人,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大声质问,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不公,原本以为不争不抢就可以安然无恙,可最后是父皇你亲手逼着我反。
“你是怪父皇的吧?”他虚弱的停歇了很久,又慢慢的说了起来:“父皇也没有选择,但是我已经立下了圣旨,你皇兄已经答应了不杀你,父皇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原来我在父皇心中,只是活着就可以了?”他喉咙发苦,始终不能将有些话问出来,如果不是自己看见了遗诏,也许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了。
父皇你驾崩之后,如何还能管住大哥,他不会放过我难道你会不明白,还是因为你觉得母后既然已经陪葬,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继续活着,为了天下的太平,也就无所谓了。
“父皇已经老了,你若是要怨恨父皇,那便怨恨吧。”
“父皇为何今日还要宣儿臣进宫呢?”如果觉得对不起这个儿子的话,那五弟又算什么?
“父皇只想问你一个问题,老五有没有找过你。”
叶辰安缓缓站起,侧开身,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靠近,皇帝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带着不可置信。
“你……你……”
叶辰均一步一步走过来,眼中情绪复杂难辨,身上还穿着太监的衣服,“父皇。”
“老五……”皇帝的声音嘶哑难辨,一时之间十分激动,他没料到这个儿子真的没有死,竟然真的没有死,不过是因为仗着叶辰安跟他的关系好,才会怀着侥幸问出来。
“是不是父皇已经出现了幻觉?”他仍旧是不敢相信,这个儿子消失了八年,突然间出现在面前。
“父皇,是我,不是幻觉。”夜辰均如今已经说不出来对他是什么感觉了,见到了年迈的父皇,也许已经是最后一次相见了,他所有的记忆中,父皇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威严无比,每一次都是沉着脸教训他们,甚至朝堂上,震慑了所有的大臣,但只终于也有老去的时候。
“老五……”他伸出颤抖的手,慢慢朝夜辰均看过来。
“父皇,我真的没有死,我来看你了。”
“快……快让父皇看看你。”他激动得胸膛不断起伏,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晶莹的雾气。
叶辰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温情的场面,内心不由得冷笑,无论此刻你表现得多么舍不得我们,最终还是为了一己私心,让你的另外一个儿子将我们杀了。
为了天下大义,皇家亲情向来无比淡薄,你只有到了此时才愿意跟我们说这样的话,可还是怀着目的,为了让我们安分守己。
“父皇,对不起,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还活着,我决定要做一个普通百姓, 我不想要这个身份了,因为我怕活不长,父皇你不会怪罪儿臣的吧?”他淡淡的陈述着,将当年事情的真相揭露,引来了皇帝的悲痛欲绝。
“父皇知道,知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如果你的皇兄还不知道,你就一直隐姓埋名吧,父皇老了,已经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