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灰蒙蒙的,月淡星疏人声寂,一个高大的男子独自走向小巷深处。
古旧的石板上留着青苔的印记,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他的面颊与鬓发,他脚步匆匆向里面走去,脸上带着一丝焦虑。
到了一道门前,他停下来敲门,不一会,红木小门吱呀的一声就开了。他一个闪身就进去了。
开门的那个是一个瘦精的男子,而刚刚进来的那人就是金家曾经的家主,金成天。
只见他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那个瘦精的男子献媚的笑着说道,“爷,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金成天点点头,直接进门去看,十几个大箱子都置办好了。金成天心里有些恨恨到,这一次看你怎么收场,于是压声说道,“就按我说的做,今晚就行动。”
一旁的四五个男子点点头,说完后,金成天就立马离开小院。
晨雾散去,又是晴朗的一天。
自从赵颦儿盘出酒楼买下院子后,她常常花时间去打理她的院子,所以戏园子这边的事好多也是肖疏影在处理。一时间又要管理茶坊的事,她也觉得有些疲倦。
刚准备去前面看看,走出了,去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蹲在一角埋着头,看着好像是小奴儿。这是怎么回事,肖疏影决定上去看看。
她轻步走进,听到细微的哽咽声。她蹲下来,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小奴儿,怎么啦,怎么哭了?”
听到声音,小奴儿抬起头,大眼睛哭得红肿肿的,脸上还挂着泪珠,让人不禁怜惜起来,没料到看到肖疏影。小奴儿有些慌乱的看着肖疏影,说道,“老板,你怎么在这?”
看到小奴儿这样害怕的样子,肖疏影有些好笑,说道,“小奴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啊?谁欺负你了不成,给姐姐说,姐姐帮你。”
听到这个,小奴儿赶忙解释没有人欺负自己。
“那你在这哭什么?”肖疏影不解。
小奴儿有些为难的东看西看,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一个戏班子的女子走来,跟肖疏影打了招呼后,对小奴儿说,“怎么会在外面,于老板有事跟你说。”
于老板就是现在这个戏班子的班主,小奴儿听到这句话,向肖疏影道了别,就匆匆走开了。肖疏影有些不解便问道那个女子,“你们班主找小奴儿有什么事么?”
那个女子有些可惜的口气说道,“这个,哎,小奴儿也是倒霉,摊上个这样的病,恐怕这辈是唱不了戏了。这孩子本来都是大家看好的苗子。真是可惜了。”
原来是因为唱不了戏而哭,肖疏影这时才明白。
她又问道,“那小奴儿以后怎么办?”
那个女子也是带着一丝愁容,摇摇头,“这个难说,以往不能唱戏的都走了。”说完就向肖疏影道别离开了。
肖疏影听到这个对那个可怜的少年有一丝怜惜,这孩子这么小,离开了又能去哪里?
这时前面的管事来问肖疏影一些问题,于是肖疏影就先离开了,去前面安排了一些事务。中午本来打算吃完饭去茶坊看看。
但是没想到,却看到这么一处。
肖疏影本来打算去房间换身衣服,到了后面小奴儿却跌跌撞撞的从房间跑出来,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脸上泪珠儿成线。
这时怎么了。肖疏影正想着拦住他问一下。
一个穿着大戏袍子,头戴羽冠的男人冲出来拦抱住想要跑出去的小奴儿。
小奴儿挣扎着要走。
穿戏袍子的就是庆生,他死死抓住小奴儿,在他耳边吼道,“你是在闹什么脾气?”
小奴儿哭着,哽咽的说道,“我没有,你让我走吧。”
庆生抓住一门心思想要离开的小奴儿,吼道,“走什么走,谁让走了。”
“不走,不走我又能在这干嘛?我是不可能唱戏了,你就让我走吧。”小奴儿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哭画着一张脸说道。
庆生想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背哄到,“谁说你不能唱了,你病好了就可以唱了。不要耍脾气,就呆在这,我带你去看病。”
小奴儿有些绝望的说道,“我的病好不了了,这辈子也不能唱了,你就让我走吧。”
两个人拉扯着,甚是悲伤。
肖疏影请咳一声,走上去。问道,“小奴儿,你要走吗?”
庆生抢在小奴儿回答之前否认,但是小奴儿还是点头。因为肖疏影是戏园子老板,所以小奴儿就把自己的事想他说了。
原来这小奴儿因为上次癫痫犯了,于班主就向他说明他说明有这样的病不能唱戏了。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
原来如此,但是这庆生对这小奴儿倒不是一般的关心,肖疏影心里想到。
看着这少年倒是十分淳朴,肖疏影也生了帮助之心,便问道,“那小奴儿你可有去处?”
听到肖疏影的问话,小奴儿脸上出现一丝迷惑,得,一看这表情就没有地方去。这么瘦弱的少年出去又能靠什么谋生?
肖疏影想想后说道,“这样吧,小奴儿你也先别急着走,先住着,我带你去大夫那再去看看问问你这病能不能治好再说吧。”
听到这话,小奴儿急着说,“怎么能麻烦肖老板你呢。”
肖疏影摆手说,“没事,都在戏园子这么久了,有什么事能帮大家都互相帮助吗。我看庆生倒是很关心你。”
听到这话,小奴儿有些不好意思,一旁有人喊庆生去唱戏了。但是庆生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小奴儿。
肖疏影说,“庆生你先过去吧,我保证小奴儿今天不会走的。等会我带他去大夫那。”听到这样说,庆生也说了谢谢就离开了。
看着哭红鼻子的小奴儿,肖疏影说,“得,先去把东西放下。在这等我,先陪我去茶坊看看生意。”
小奴儿答应了,肖疏影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就带着小奴儿去茶坊。
路上沿着江南的河道,两岸杨柳扶风。看着小奴儿穿的单薄,肖疏影都忍不住心疼。
她问道,“小奴儿,你是哪里的人,怎么回来戏班子?”
听到肖疏影问他,小奴儿便将自己的家乡告诉了她。原来他和庆生是一个村庄的,因为闹饥荒所以都离开了跟着于班主学唱戏。一直以来两人相依为命,像兄弟一般,所以听到小奴儿走了,庆生才会那样生气。
肖疏影听到小奴儿的经历倒真是坎坷。
到了茶坊后面,小奴儿看着这一切到十分的好奇,到处看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自从得到肖疏影允许,麟儿天天跑过来向岳柳大哥学习。
看见肖疏影来了,一脸骄傲的告诉她,他自己都可以看帐簿了。看到他学的这么快,肖疏影也十分惊讶,表扬了他几句。小孩子乐得屁颠屁颠的了。
小奴儿看到茶坊怎么把采出的茶叶怎么样一点点加工出来变成制好的茶叶,觉得新鲜极了。看到他这样子,肖疏影问道,“小奴儿喜欢做茶叶吗?”
小奴儿看看她,点点头。
这样的话,如果不唱戏也可以过来帮她嘛,肖疏影心想道。于是说道 ,“那麟儿,你带这个哥哥到处看看好不好?”
麟儿这会正在兴头上,于是高兴的答应了,带着小奴儿去周围看看。
肖疏影去看了岳柳做的账,大致上到没什么问题,于是也就跟他签下长期的契约。想着过几日诸家的船就要开了。
肖疏影就嘱咐管事的老林,让他们务必要把茶叶打包装箱好,再过几日就要运到京城去。安排完了,肖疏影就带着小奴儿去那晚的医馆。
牌匾上,木质牌匾上写着“悬壶济世”几个大字,没有多余的装饰显得古朴醇厚。一阵药香味传来,肖疏影进去,几个病人还排着队,那个美髯大夫正忙着看病,几个学徒照顾着一些病人。
小奴儿去排队,肖疏影也趁此打量着间医馆,上一次急着救小奴儿没看,现在看看这大夫倒品味不俗。
这医馆布置的十分雅致,窗台上布置一些绿植盆栽让人赏心悦目,看病的人都安安静静的,这在其他医馆可是都闹哄哄的。
真是奇了,肖疏影心想。
不一会到了小奴儿,医馆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肖疏影笑着说,“刘大夫,又见面了。”
那个大夫看看两人,笑着说,“就是昨晚你们还得我觉都没睡好,今天怎么又来了。”
肖疏影把来意说明,问他小奴儿的病怎么治才能好。
刘青山捋了捋胡子说道,“这个嘛,他的病嘛,也不是不能治好。”
看着他卖关子,肖疏影直接问道,“刘大夫您就直说吧。”
小奴儿听到可以治好也是充满希冀的看着大夫,俨然如看着救世主一样。这样炙热的目光看得刘青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轻咳一声,捋了捋胡子,说道,“莫急,听我说。”
于是让肖疏影和小奴儿坐下。
刘青山仔细诊断之后说,想了想说道,“他这是癫痫病,控制得好的话尽量不要发病对生活也没有影响。但是要治好有些难度。”
听到这个,刚刚还充满希望的小奴儿有些泄气。肖疏影问道他为什么这样说。
美髯大夫解释了癫痫的病发原因,告诉他们除非小奴儿坚持服药心情平和如果三年之内没有发病可能就不会复发,如果三年内再次发病那么就好不了了。
小奴儿怀着沉重的心情接过大夫开的药,跟着肖疏影回去了。
看着他闷闷的,肖疏影安慰他说。“小奴儿打起精神来,不是还有希望吗?”
小奴儿也只笑笑,还是闷着。好久才闷闷说道,“老板,我还是离开吧,我这样不知什么时候犯病肯定是唱不了了。”
肖疏影说道,“你一个人又能走哪去?”小奴儿听到这个没有回答了。
想了想,肖疏影说道,“这样,如果你不唱了,不如去茶坊帮我做事吧。这样也还可以和庆生他们住在一起。”
听到这个小奴儿感到不可思议,问道,“真的吗?我可以吗?”
肖疏影笑笑点头。两人就回去了。
夜晚,暮色掩盖了一切,谎言与真实混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