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家那几年农活干多了,手干起茧了,所以,没有那么容易扎得进吧?”虽然穆仁生知道,干活干得起茧的确可以抵当得了一些小针小刺,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干了多少农活。这个理由说出来,几乎连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罗妮苹却相信了,“是吗?但看你白皮嫩肉整个娘们似的,不太像那些粗野结实的农夫伯伯。”
“干嘛要那么粗野,够结实就可以了。”穆仁生不赞同她的观点,曲起手臂,向她展示了他结实的二肱肌。
“呵呵。”罗妮苹羞赧地轻笑一声,又把止血贴重放回背囊里。
“倒是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了?”穆仁生迅速把话题转开,把那个不流血的问题收藏了起来,有空的时候再解密。
“找你玩俊甭弈萜凰钡厮怠
穆仁生不禁一愕,看着罗妮苹那被马尾扎漏的发丝随风飘动,悠远地想起,以前有一位大哥哥,曾经说过,城市里的女孩相当的热情洋溢,甚至不避忌在男女感情上的主动。
“怎么了?找你玩不行吗?”罗妮苹俏皮地歪着头看穆仁生,看得穆仁生心旌荡漾。
“啊,不是,你,你不用上课吗?”穆仁生敛回了心神,开始为掩饰慌张而找话。
“今天下午不用。”罗妮苹还是俏皮地看着他的脸,就像是他的脸有个闪光的东西一样。
“那也要温习的嘛。”穆仁生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得走在前面,不让她看到自己的满脸羞红。
“所以,我这不就出来了?”罗妮苹也跟了上来。
“出来玩?就是为了温习?”穆仁生不知是不懂得女孩的心思,还是不知道农业大学的安排,但却被罗妮苹怪异的行为惊讶。
罗妮苹看到他脸上写满了疑惑,顿时开怀大笑起来,“嘻嘻,我们学院就是这样,放假的时候,布置的课外作业就是多出外面走走。”
穆仁生依然沿着原路准备返回工地,走过了两条捷径,罗妮苹仍紧跟着不舍。
穆仁生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
“多多观察外面的植物,感受天气和人、植物之间的互动!”罗妮苹毫不隐瞒地坦言,却赚来了穆仁生更多的不解。
转了个弯,穆仁生又来到了那条水泥路上,又看到了那个黄土高筑,瓦砾累叠,壮阔的废置工地。
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一群约莫是四五年级的小学生在路边。
然后,那群小学生开始躁动起来,接着有人好像跌倒了在地,有个人好像挥起了球棒——
“住手!”声音洪亮而有力,不仅震慑了那群殴打的学生,就连罗妮苹也吓得小手抚胸。
穆仁生目睹了片刻,知道这是一件群殴事件,连忙出言喝止。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一个小民工。”一个袖手旁观的长发小学生,轻蔑地看了穆仁生一眼后说。
“呵呵,还是个白皮麻秆呢!”其他人虽然停下了手,却同时也一起取笑穆仁生瘦削的身材。
“我说,就像瘦皮狗。”长发小学生讥言一出,他们一起哄笑不已。
“身为小学生,不是应该互敬互爱的吗?”穆仁生走过去,一边好言规劝,一边想扶起地上蜷曲的小学生。
忽然,一支球棒呼啸着落在穆仁生的手臂上,“谁叫你动他的?”
“我说瘦皮狗,你想混这趟水了?”长发小学生冷酷地说,“继续给我打!”
穆仁生连忙扑到那小学生的身上,替他挡下了那暴如雨下的拳脚,右手随便一捞,抢到一枝球棒在手,当下胡乱挥舞起来,使得那些小学生投鼠忌器不敢走近来。
“你们干嘛小小年纪就这么阴险毒辣,就能够这样痛下重手地去殴打比自己小的同学呢?”穆仁生身上中了数十拳,还不及内心对小学生如此无情的殴打的那份震惊,颤抖得怒发冲冠。
说完,他怒吼一声,假意冲了过去,吓得那几个小学生呱呱直逃,不敢再招惹他。
看见有些小学生被吓得开始痛哭流泪,他才停止了吓唬。
他把那根球棒扔回给那个小学生,这才转过身去,抚慰那位被打的小学生。
他只有八九岁的光景,圆头大眼,天真可爱极了。
“小朋友,你没事吧?”他蹲子,为他拨正了凌乱蒙尘的头发。
“谢……谢,哥哥,我,我……”小学生似乎忍受不了体肤上的疼痛,终于也哭了出来。
“别哭,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什么打你了?”穆仁生一把他拥入怀里,只能以指肚替他轻揉瘀青的部位。
“我,我叫小G,他,他们把,把桃花,桃花给,给拨……”说着,还指着脚下,一株残酷的筷子般长的小花枝。
“别动!”穆仁生想捡起来看看,罗妮苹不知什么时候掩了上来,在他的背后喝了一声。
穆仁生想问为什么,罗妮苹已经说了开来:“这不是普通的桃花,它有个名字叫夹竹桃花。”
“夹竹桃花又怎么了?”穆仁生的意思是说,还不是桃花吗?
“它不一样。它有毒!”罗妮苹此言一出,其他哭泣的小学生,纷纷停止了流泪,侧耳聆听。
“它全株都具有剧毒!中毒的人会恶心、会呕吐、会昏睡、会心律不整,严重的话连失去知觉或死亡都有可能。”罗妮苹面容一整,把夹竹桃的毒性和盘托出,却吓得那些小学生面面相觑。包括被救的那位。
“你今天有没有摸过它?”罗妮苹问那个被救的小学生小G。
“有,我正想……”小G还没有说完。
“你们,刚才打他的时候,他有没有摸到你们?”罗妮苹又转问其他的小学生。
那些小混混个个都开始回忆刚才的殴斗,有些已经点着头。
罗妮苹又面容一整,将背诵课文一样,“它的茎、叶、花都有毒,尤其是茎上的树皮,能分泌出的乳白色汁液含有一种叫夹竹桃苷的有毒物质,沾上后误食就会中毒了。”
“哇。”听完罗妮苹一说,有些小混混顿时哭了起来,他说就是他刚才把花拨起来,扔到地上的。
罗妮苹连忙抚慰他们说:“大家不要怕,如果有接触过的,去洼地里找些水,先洗一洗,然后,回学校去尽快找老师认错,老师会帮助你们的了。”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到洼地里找水洗手,然后,飞一般离开工地,大跑小跑地向学校跑去。
小G却说:“姐姐说得不对。夹竹桃有抗烟雾、抗灰尘、抗毒物和净化空气、保护环境的能力,是大自然里的‘环保卫士’。”
穆仁生则被两人的说法说蒙了,“你们究竟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啊?”
罗妮苹嘻嘻一笑后说:“他也说得没错,夹竹桃花即使全身落满了灰尘,仍能旺盛地生长,不过,它还是全身有毒。”
“那么,小G你也赶紧去洗个手吧。”穆仁生放开了他,他则乖乖地去找洼地。
穆仁生站起来,对罗妮苹心生敬意,“嘿,你还真不是盖的。懂得不少啊!”
罗妮苹则轻叹了一口气,说:“唉,人在江湖漂,哪能没几招?进了农业院,葱也能变蒜啊。”
“这个夹竹桃,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穆仁生看着地上那株已经折断踩扁的小花枝,枝头还有一朵花的呢。
“如果真沾上了那个夹竹桃苷,是要洗手解毒的,如果误食了,就会有刚才说的那些症状的,量多了会严重到死。所以面对夹竹桃,只要欣赏就好,可别动手喔!”
这时,小G已经洗了手回来,罗妮苹叮嘱他:“回到学校,还得向老师要一些洗洁液洗一遍。”
“嗯。”小G望着那株夹竹桃委屈地回答。不知道是答应罗妮苹,还是不舍得那株夹竹桃。
“好了好了,回学校吧。”穆仁生好言规劝他,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株夹竹桃,后来还干脆停下来不走了。
“怎么了?”穆仁生问。
“哥哥,你可不可以把它救活啊?”小G可爱地望着穆仁生问。
“呃……”穆仁生望了望罗妮苹,再次提醒小G说,“刚才姐姐不是说了吗?这花有毒,小孩子不能乱碰,更不能乱种。”
“只要你把它救活了,种好了,我以后都不碰它,每天就光看好了,刚才姐姐有说的,我有听到。”
穆仁生一听,内心抓狂不已,这小子啥时候也会搬出姐姐来了?
“好吧。不过,你得先回学校!”他低声地在小G的耳边许下承诺,但还是被罗妮苹听得一清二楚。
“嗯,谢谢哥哥!”小G这次果真开心地跑着回校,好像已经不记得了刚才那被打的一幕了。
“好了,他终于肯回校了,我们也要走了。”穆仁生拍了拍手,转身准备就走。
“你这就走了?”罗妮苹惊讶地望着他,“你刚才不是答应他了,要救活夹竹桃吗?”
“笨!它不是有毒的吗?你不是说过最好别碰它们吗?我哪能救得了它?”
“但是,你已经答应他了!你在骗小孩?你知道这是很坏很坏的事情吗?往后这个小孩不再相信人,自闭、自卑,报复,去骗人,可都是你害的。”罗妮苹气愤地乱说一通。
“哪有那么严重,小孩子一下子就把它忘了,咱这样好了,一脚把它踢到瓦砾里,让它和瓦砾一起运走埋了,咱们也各自回家,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穆仁生这样建议说。
却气得罗妮苹七窍生烟,“我,我看错你了。”
说完,跺了跺脚,头了不回地走了,这下子,当真只剩下穆仁生站在烈日下,成了株凋谢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