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绿茵走了。
她要跟那个总监到别的城市进行模特培训几个月,冯叔对穆仁生千恩万谢。
穆仁生引用了一句书中的话,说:“我只不过把一颗钮扣,钉在它应该存在的地方。”
回到花店,大家对他也刮目相看。
赖若兮操着老太婆的口吻,说:“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机会主义者!”
他说:“我只是都给大家一个机会而已。”
罗妮苹也赞赏地说:“你给小茵的不仅是一份工作,还是一个新生的机会。你燃起了她对生活的斗志。”
穆仁生淡淡地说:“在我眼中,她从未残疾过,她依然很美丽,很聪颖,双臂被衣服遮住,除了真实生活有点阻碍以外,我看不出她有半点的残缺。”
江小桐把车开到门口,走了进来,对他说了句,“小生,今天我就带你上一回山。”
穆仁生潇洒地告别店里的所有人,跟江小桐一同钻进了车里,在副驾驶座坐下。车子就一直往西边方向行驶。
“前两天你请假,就是为了要给你那个朋友安排工作吗?”在车上,穆仁生准备穿越崇山峻岭的心理,却被江小桐的说话打断。
“不全是。前天是赖若兮带我到郊区去拯救一棵想自杀的老榕树,刚巧碰到了那位艺术总监自驾游;我才想到,以小茵的相貌气质,可不可以当个模特呢?昨天又刚巧碰回她以前那位同学,她说要带我们上古寺上拜佛祈福,要我带上小茵,我想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就给了电话那个总监,让他从旁看一看小茵的表现,看看符不符合一个模特的基本要求的。”
江小桐莞尔一笑,“看你老实得,我只问你一句,你就十句地回答我。”
穆仁生也微笑地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江小桐呵呵一笑,“那么,我想知道,你都拿了十万给她治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尽力去帮助她?”
穆仁生一听,严肃地回答:“也许在普通人的面前,给她治疗的费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是,她不一样,她是我做民工以来,最关心最知心的朋友,除了给她实质的物理治疗,治愈一个朋友的心理伦理的创伤,也是我应该要尽的本分。”
江小桐不用再回头赞赏穆仁生,她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地颠覆着以往被她忽视的麻木;半晌,她的世界静谥得只有单一妙微的呼吸声,耳边没有了发动机的响声。
“无论什么人,认识你都是一种福气!”良久,江小桐才反应过来。
穆仁生嘴角泛着笑意,他侧了一,向着江小桐问:“你的意思是,认识一位农村来的民工?”
“无论是什么人,心地才是最重要。我也是农村出来的,在我眼中,我没有农村城市的观念,只有善恶之分。无论人们怎样吹嘘他是个善良的人,有善良的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这次,轮到江小桐严肃地回答这个问题。
“难怪嘛,这么多花店的人发现不了我,就只有你发现了我,并且肯以巨款孤注一掷。”穆仁生现在才知道,江小桐的爱心来自于从善如流的蕙心。
江小桐报以他嫣然一笑,很快地扭转方向盘,把车子开离了公路,钻进了一个山谷里去。
车子前行不远,终于被满谷的荆棘灌木阻碍了去路。
穆仁生问:“到了?”
“还没有,还得走一段山路呢。”江小桐关闭了所有车窗,指了指后座的一个大背包,催促着穆仁生带上它也下车去。
江小桐抓起一个背囊下了车,左盼右顾地寻找一条熟悉的小路,惊喜地跑过去,“跟着我,小心路上的突出的石头和动物挖的窟窿。”
穆仁生背好背包连忙紧跟上她,寸步不敢离开;小路充满了荆棘藤萝,江小桐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疏导带刺的藤条,一步一艰难地前进。
“哎呀!”忽然,江小桐还是被皮刺划伤了掌沿,嫣红的鲜血连珠冒出,她疼痛得呲牙咧嘴。
“我得找些草药替你止血。”穆仁生也是情急,想在周围找一些止血草。
但是,江小桐早有预备,“不用了,我背囊有药水胶布,你替我找出来就行了。”
穆仁生连忙翻开她的背囊,从中找出了药水胶布,并细心地为她敷药粘贴。
“还是让我在前面开路吧,我不怕刺扎的。你从旁指路,怎么样?”说完,穆仁生已经当仁不让地绕过江小桐,走到了前面去。
谁知,穆仁生刚抬脚走了两步,江小桐忽然目睹小路两旁原本伸出来的藤蔓荆棘,竟然卷的卷,移的移,刷然为穆仁生腾出一条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
穆仁生却在此时,感到一阵眩晕,迷糊中仿佛听到它们整齐划一的唱喏:“公子,请!”
“这是怎么回事?”任凭江小桐见识过穆仁生的植物增长异能,也不禁匪夷所思穆仁生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它们竟然自动让出一道路来。
“我,我也不知道,”穆仁生摸着头,确切地听到了一些声音,是来自于那些藤萝灌蔓,“我,我听到它们的声音。”
“啊?”江小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穆仁生有点痛苦的状态,似乎正在磨合着一些奇妙的能力。
“它们说什么了?”江小桐好奇地问。
声音消失了,穆仁生那种眩晕也跟着消失,他说:“它们说‘公子,请!’”
“以前你没有听到过它们的呼声吗?”
“没有。”穆仁生也很奇怪。
他们站在原地良久,才恢复过来,穆仁生见自己想不通,也只有说:“算了,咱们先赶路吧,不然,中午也到不了目的地吧?”
“嗯,平时要开路地走,的确要中午才能到达,但现在快多了。”江小桐虽然奇异着这一怪象,但却扶着穆仁生的手臂,大胆地走在它们礼让的小道上。
上到山腰,他们开始沿着山腰绕着走,转到山背后,走过一片高大的松杉树林,来到了一道山涧面前。
山涧宽愈七八米,仿佛被人切了一刀,活生生把两座山由山涧断开,涧下幽暗,深逾千尺,偶尔听到流水哗啦的湍流声响。
“怎么办?”穆仁生看见山涧,不禁心里发毛,万一掉了下去,肯定没命上来。
“不用担心,再过去一点,前面有一棵老松杉树做的独木桥,是湛月大叔做的。”江小桐却轻松地说。
穆仁生顺着她指的方向,继续绕山走,小路两旁的杂草灌木仍然纷纷卷叶让道。
走不了百步,穆仁生果然看到前面有一老杉树横亘在两山之间,山涧之上。
“怎样走?谁先过?”老杉树宽逾两尺,两只脚踩上去绰绰有余,要是在平地,穆仁生闭着眼也能够通过,但是,现在下面是深涧恶水,他心理上就有了阴影。
虽然,江小桐走过几遍,但是她这次学乖了,她想跟在有植物能力的穆仁生后面,比自己在前面逞能的强得多,“你先走,我跟着。”
“不用我拉吗?”穆仁生还是比较担心她。
“不用,这条杉树我走过几趟了。”江小桐觉得自己比穆仁生应该更有信心。
穆仁生先行踩上去,目视前方,小心翼翼地交迭着脚步走过去,走到中间,不慎踩中剥皮处,滑溜非常,险些闪跌。
“注意,有树皮剥掉的地方,很滑溜的,不要踩上去。”穆仁生就快走到对面,才回身警告江小桐。
本来目视前方,走得挺稳定的江小桐,此时也不禁低头察看,见脚下果然有一大块剥掉树皮的地方。不料,她眼神一个恍惚,瞟了涧下一眼,脑海不禁一阵眩晕。本来,在高空行走的时候,往下看就是大忌。
“别往下看,快点看过来!”穆仁生也知道这个常识,见江小桐有点犹豫,就急忙指正她。
江小桐连忙把目光转移到穆仁生的身上,慢慢稳定自己浮躁的情绪,才大步迈出,想一下子跨过那剥皮的位置。
不料,由于心有余悸而出脚不定,竟然踩在边上,脚尖擦着树皮滑了下去,她即时一个趔趄,失足往深涧掉了下去!
江小桐感觉眼前一个天旋地转,风声在耳边呼啸,脸色陡然刷白麻木,手脚完全失去控制,仿佛听到自己“扑通”掉下水的声响。
“小桐!”穆仁生目睹着江小桐失去平衡的一瞬,惊叫着,胡乱在身边扯到一根山藤,拼命地往小桐下坠地位置甩过去,忙乱中,忽然灵光一闪,“春上加春——”
发觉一声可能不够,随后,一边哀伤着,一边疾呼:“春上加春,春上加春,春上加春……,春风吹又生,枯木逢春……”
他惊鸿一瞥,山藤抛过去的时候,江小桐已经从藤前飞速地擦过,在他数十声胡乱的叫嚷中,山藤和江小桐都已经一齐掉落幽暗的山涧中去,情形不明,生死未卜。
山藤被生念复制了几条,缠成一大条,并且被生念重生了许多绿蔓白蕊,忽然,山藤被扯得笔直,穆仁生手中顿时有重感,他惊喜莫名地叫道:“小桐?”
重感越来越大,穆仁生开始坚信江小桐就在山藤的另一端,他开始奋力把山藤迅速拉起,拉到一半的时候,果然,已经可以看到江小桐的身形轮廓,这使穆仁生更加惊喜,更加用力地把她拽了上来。
“小桐,小桐!”穆仁生一边呼唤着已经昏过去的江小桐,一边替她解开身上的山藤,山藤竟然在她的身上绕了几十圈,把她裹得像个蚕蛹。
江小桐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便睁开眼睛,看见穆仁生在焦急地呼喊她,一种差点天人相隔的感觉使她终于忍不住,一把搂住穆仁生,紧紧不放,心有余悸地喜极而泣。
嘴里不停地询问:“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没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