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电话总机上一没事,她就一边织毛衣,一边监督我们。喝茶休息时,她把咖啡从休息室端到收发室喝,还是边织边看我们搞什么花样。午休时也编织个不停。
自我买了双新皮鞋以后,我深信她开始厌恶我了。那天早上,我穿着新鞋急速溜进收发室,担心又会迟到。
“好漂亮的皮鞋,”约翰逊夫人说,她放下手中的编织活,“让我看看你的新鞋。”
正如我料到的,她说:
“鞋底太滑了,这样的地板不宜穿这种皮鞋。不然准保你摔跟头。”
“别担心,我会走得好好的。”我大声回敬了她。
每天我的第一件事,是把公司经理办公室的那些暖瓶注满饮用水,并把它们端回办公室。穿上新皮鞋没几天的一个早上,我一不留神滑了一跤,把总经理的那只银质水瓶掉在地上摔了个大凹痕,里面的内胆则粉碎了。我吓坏了,慌忙跑回收发室,想让同伴出个主意。
“你干的好事!现在唯一能做的,”约翰逊夫人说,“马上直接去见总经理,告诉他你干了什么。”。
“他会把我解雇的。”我喘息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约翰逊夫人说,“可你得正视自己犯的错。”
穿着那双该死的皮鞋,我双脚颤抖,站在总经理面前。他默默无语地听着我的叙说,然后伸手接过暖瓶,平静地说:
“我是该换个新水瓶了。”
我心里顿时暗自兴奋起来:约翰逊夫人想把我给坑了,可我逃脱了。
由于我脑子里净想的是这件蠢事,所以3天后当听说我被选为去银行做存取款业务时,我深感意外。
“我会尽力而为的。”我报到时发誓说。
会计部主任微笑着说:
“是约翰逊夫人推荐你的,她认为你有责任心,能干好工作。”
约翰逊夫人?我有点吃惊。这怎么可能?!
圣诞节到来时,我终于对约翰逊夫人的看法全部改观。哈,她给我们小信差每人一件礼物。
“打开看看。”她笑着说。
里面是一件漂亮的菱形图案手编毛衣。原来她天天是在为我们织毛衣。我一直以为她跟我过不去,如今我明白她只是把我们往正道上引,为了我们好。她是个真正的朋友。我热泪盈眶,套上毛衣,语无伦次地说着谢谢。
圣诞节过后第一天上班,我一大早来到公司,把一瓶美丽夺目的鲜花放在约翰逊夫人的总机台板上,我想让她惊喜一下。可我看到,这一次,是她热泪盈眶了。
竭力挑剔你的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严厉口吻背后的关怀?“爱之深,责之切”,古人都这样说。
老人与鞋
[美]马克·哈格
康威老先生叫我去他那里一趟,他是我们家的邻居,他年事已高,而我猜想他叫我去无非是为一些家务杂事,就像我妈妈叫我去做的一样,因为我已长大了。
我到他家后,老先生叫我把他的一双旧鞋送到城里吉特勒先生的鞋店修理一下。
就在我等着他把鞋脱下来时,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一个男人带着个小男孩从车里下来,想要点水喝。当我给他们递去盛水的水杯时,小男孩身上的红色运动衫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看上去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大,约14岁左右,运动衫也跟我的大小一样,但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件运动衫,运动衫前面印着一只蓝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
小男孩正喝着水时,康威老先生养的两只小狗咬起他的鞋带来,小男孩转过身来和小狗一块儿玩起来。当小男孩与小狗玩熟时,我就大着胆子问他运动衫是从哪儿买来的,多少钱一件。他告诉我是在城里的商店买的,货架上全是这种运动衫。
他们走了以后,康威老先生用报纸将旧鞋包好,从衣兜里掏出1元4角5分钱对我说:
“对不起,孩子,我没有零花钱给你了,实际上这是最后一点钱了。”
我知道这都是真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妈妈,为什么康威老先生不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而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妈妈告诉我,老先生他不想和孩子住在一起,是因为他爱他的小屋。
但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老先生非要住在这里。此时,那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又进入我的眼帘。
就在我夹着老先生的鞋要走时,他叫住我:
“告诉他,你就站在那里等他修好,告诉吉特勒先生,我就坐在火旁等你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件红色运动衫。我回到家后,一头钻进厨房,我想储钱罐一定放在碗柜里。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罐子,因为小孩子们总是要求妈妈给他们零花钱。
但这次我感到与往常不一样,我得说服妈妈。我告诉她,那个小男孩身上穿的红色运动衫以及衫上印的骄傲的蓝色大角麋鹿有多棒。没一会儿,我就向妈妈要了3块钱。
我到了城里后,先到小男孩告诉我的那家大商店,并找到挂着那种运动衫的柜台,毫不犹豫地用3块钱买了一件。出了商店我就穿上了。我并没有跑,我慢慢走着,心里充满了自豪,就和我身上的大角麋鹿一样。
在吉特勒先生的鞋店里,我将鞋子放在柜台上,他打开后检查了一下鞋子,然后转过身瞧着我,摇了摇头说:
“没法再修了,鞋底全坏了。”
我夹着那双旧鞋走出了鞋店。
我站在街角抱着鞋等了一会儿,我好像看到老人在他那小河湾旁的小屋里赤脚等着我。我瞥了一眼这双老人穿得不能再穿的破鞋子,我想这双鞋子可能是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东西了。
我开始在楼前徘徊。我又一次站在商店的门口。我衣兜里只剩下1元4角5分钱了。我把运动衫脱下走进商店。
我向售货员说明为什么想要买一双鞋以及老人的鞋不能再修了。
“噢,我认识那位老先生,他来过几次。”售货员和颜悦色地说,“他常想要双软点的鞋子,我这儿还有几双。”
她转身拿出一个鞋盒,我看到盒子上的标价:4.5美元。
“我用这件运动衫再加上1元4角5分买了。”
售货员没说什么,她只是爬上去,拿下来一双很重的长腰袜子,放进鞋子里,用旧报纸将鞋子包起来。
我将那件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商店。
当那间我熟悉的小屋进入眼帘时,我慢慢地走着思考着,我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如何去对老先生讲。我记得妈妈说过,风雨过后总是阳光明媚,黑色的天空最易看星星,以及悲伤之后是快乐。
“吉特勒先生说你的鞋不能再修了,鞋底全坏了。”我一本正经地对老先生说。
使我迷惑的是,老先生那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出现失望的神情。
“噢,那就算了,把鞋放在这儿,我看我自己还能修一修再穿一段时间。”
我打开旧报纸,那双崭新的软皮鞋呈现在他的面前。我看到他那双大手不停地抚摸着软皮鞋,泪水从他的面颊流了下来。他站起来,走过去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件印有仰着头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我早上看到你眼睛盯着这件红运动衫,当那父子两人打猎回来时,我跟那小男孩说用小狗换他的运动衫……”
我长久地抱着老先生的脖子,然后冲出那间小屋,去给妈妈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女人总会得到好人的成全,善良与善良相交汇定会辉映出美丽的光芒。
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
[美]伊尔莎·斯奇培尔莉
父亲带着我,离开罗马的家,来到市郊一个小镇,爬上一座教堂高高的塔顶。我心里暗自嘀咕:“领我上这儿来干什么呢?”
“往下瞧瞧吧,伊尔莎!”父亲说道。
我鼓足最大的勇气朝脚底下看,只见星罗棋布的村庄环抱着罗马,如蛛网般交叉扭曲的街道,一条条通往罗马广场。
“好好瞧瞧吧,亲爱的孩子,”父亲温柔地接着说,“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生活也是这样。假如你发现走这条路达不到目的地,你就走另一条路试试!”
父亲为什么要带我爬上塔顶,现在我明白了。前几天,我曾向母亲说过学校供应的午餐太糟糕了,请她向学校反映,可她不相信。后来我求助于父亲,他当时没说什么。过两天,就带我爬上这座高塔,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给了我一把开启心扉的钥匙。回家时,我已想出一个办法来了。笋二天在学校用午餐时,我偷偷把汤倒进一个饭罐里带回家来。我对家里的厨师说,晚饭时把汤端上去让妈妈尝尝。这办法果然生效。妈妈尝了一汤匙就连连吐口水,埋怨道:“厨师是疯了还是怎么的!”我赶紧如实说了。母亲愤愤地声明,她明天就去向学校提意见。
此后好长时间,我一直记住父亲对我的教导。我的生活目标是想成为一名时装设计师。然而在我向这目的地前进了一小段路之后,就发现此路不通。我该怎么办?是自甘失败,止步不前,还是动脑筋,想办法,另找一条前进的道路?
于是,我来到巴黎这个全世界的时装中心。我仔细浏览了一遍那些着名的时装设计,没有一种能引起我的兴趣。然而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位朋友,她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毛线衣,颜色虽朴素,但编织得极其巧妙。
“你身上的毛线衣是自己打的吗?”我问道。
“不,”她答,“是巴黎的一位太太打的。”
“多美妙的针法呀!”我赞叹道。
这位朋友向我介绍说:“这位太太——名叫维黛安——是在她的出生地美国学会这种针法的。”
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种更新颖的毛线衣的设计。接着,一个更大胆的念头涌进我的脑中:我为什么不利用我父亲斯奇培尔莉的商号开一家时装店,自己设计、制作和出售时装呢?可以先从毛线衣入手嘛!
我画了一张黑白蝴蝶花纹的毛线设计图,请维黛安太太先打一件。打好后,我一看,实在漂亮极了。我准备让人鉴定一下,便穿上这件毛线衣,去参加一个时装商人瞩目的午宴,结果使我大喜过望。纽约一家大商场的代表立即向我订购四十件毛线衣,要求两星期内交货。我愉快地接受了,像踩着幸福的云朵走了出来。
当我站在维黛安太太面前时,那朵幸运的云突然消失了。“你要知道,编织这么一件毛线衣,我几乎要花上一星期时间啊!”她说,“两星期要四十件?这根本不可能。”这下子我垮了——眼看胜利在望,又此路不通了!我垂头丧气地告辞了。走到半路上,我又猛然止步,心想:必定另有出路。这种毛线衣虽然需要特殊技能,但可以肯定,在巴黎,一定还会有别的美国妇女懂得织的。
我走回维黛安太太家,向她陈述了我的想法。她觉得有道理,乐意协助我。
我同维黛安太太好像侦探一样,调查了住在巴黎的每一位美国人。通过朋友们的辗转介绍,我们终于找到了二十位懂得这种特殊针织法的美国妇女。两个星期以后,四十件毛线衣按时交货,从我新开的斯奇培尔莉时装店,装上开往美国的货轮了。此后,一条时装和香水的河流,从斯奇培尔莉时装店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了。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次时装展览,那真是对我最大的挑战;幸亏小时候父亲对我的教导,再一次帮助我冲破艰难险阻。
当我正忙于筹备冬季时装时,突然——离展出只有十三天——缝纫姑娘在另一家时装商店的挑唆下跑光了,只剩下我自己同缝纫车间的一个负责人。她叫苦连天,说道:“糟了,我们自己又不会缝纫,该怎么办呀!”我同她一样沮丧。
面临这场严峻的考验,我又想起父亲的教导。这回该从哪儿杀出一条出路呢?我焦急地苦思冥想着。看来,我们的展览会不得不推迟了——不然,就只好展出未缝成的衣服了。啊!我突然转念一想,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搞一个未缝成的时装展览会呢?
我们极其紧张又无比兴奋地筹备着,过了十三天,斯奇培尔莉商店的时装展览按期开幕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展览会呀!有的大衣没有袖子,有的只有一只。我们展出时的时装只处于最初阶段,有的只有一片布样。但从中仍然可以显示出这些时装成型后的颜色和布样。
这次与众不同的展览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更加激发了顾客的兴趣,前来订货的人络绎不绝。
父亲的教导实在正确——通往广场的路不止一条!
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你肯去尝试。
披肩
佚名
那是一条漂亮的披肩,看上去柔和舒适,蓝色的衬底,托着用红线编织成的图案,下摆垂着一缕缕的丝穗。它挂在小铺里,吸引着过往的行人。人们欣赏着,像是在观摩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凯薇每次路过那家小铺,总情不自禁地要盯着那条披肩看一会。一次,当母亲的手轻轻拂掠过那条披肩时,凯薇发现,她的眼神异样地闪烁着。在凯薇的心灵深处,一个声音在说话:“妈妈需要它,那条披肩是为妈妈织的。”
赶集的日子又到了。清晨,凯薇跟着母亲,搭上一辆马车,带着母亲制的泥坛和酒樽,准备到集市上换一些食品和生活必需品。
从凯薇住的村落到集市要经过很长一段的颠簸路,一路上要穿越变幻莫测的沙漠,在沙土覆盖的灌木丛中穿行。沿途可以看到草原牧羊犬追随着那些散散漫漫的羊群。前方的道路上会突然窜过一条飞跑的蜥蝎,把蹒跚的蟾蜍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有时,在远处的土坡上,有一只娇小的羚羊倚石翘首而立,一只孤独的老狼,垂着尾巴,不紧不慢地跪着。凯薇喜欢这一切,也喜欢赶集。
凯薇走进小铺,靠近那条披肩,手指轻轻地触摸着。
“您要买它吗,妈妈?”她急急地问,脸颊贴在柔软的羊毛披肩上。
“不,亲爱的,”母亲摇摇头,“我们需要的是食物,不需要它。”
“你需要一条披肩——喏,这条披肩,”凯薇说,“妈妈,你需要它!”
“不要再说了,我的女儿,我们的钱只够买食物。”
凯薇静静地站着。纷繁的思绪在她脑海里跳跃着:“妈妈应该有那条披肩!”
母亲先把食物带回了马车。凯薇来到货主身旁。他是一个风趣的人,对她和蔼可亲。
“那条披肩要多少钱?”凯薇问道,“那条蓝色镶有红边的。”
“6美元。”
凯薇的眼神像在沉思,她的手移向自己颈部。
“看,这是我的项链,非常漂亮,当阳光照在这些贝壳上时,它们就像天一样的蓝,我——我想卖掉它,您愿意买下它吗?”
货主弯下腰,微笑着看了看凯薇的项链。
“是的,”他点点头,“这是一条漂亮的项链,我将付两美元,如果您愿意……”凯薇有些失望。“两美元?你看,我想换那条披肩——”她用手轻轻地摩挲着项链上粉红色的贝壳。
“嗅,小宝贝,那条披肩值更多的钱,项链换不到它。”
回家的途中,凯薇无心再看那些小蜥蝎、野兔和草原牧羊犬,也不再留恋那些美丽低伏的苜蓿草和仙人掌丛。她默默无语,思考着怎样才能挣到足够的钱,买回那条美丽的披肩。
她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织出一小块布,那是一位老人教她的。她也跟母亲学过制陶,可手艺还不够好。现在的季节,还不能采摘桃杏。她没有什么可拿去换钱的——除了那条心爱的项链。
当凯薇和母亲再一次来到那家小铺时,凯薇急不可待地搜寻着那条披肩。它已不见了!她感到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披肩已卖出去了!热泪在刺灼着她的眼睑。
“它已经卖出去了吗?”她用难以抑制的颤抖的语气问货主,“那条漂亮的披肩,它已经卖出去了吗?”货主迷惑地望着凯薇。
“披肩?”他问,随即,像记起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神立刻闪烁着光彩,“不,它还在这儿,您想要吗?”他笑着问。
一个念头在凯薇的心头一闪而过。
“是的,我想买下它,我妈妈需要它。但是,我现在没有钱,钱不够,瞧——”她用颤抖的手解下项链,把它放在货主手心里,“等我下次再带些别的东西来,您能为我先保留这条披肩吗?”
她的声音,她的眼神,都表达了她的期盼。货主的眼里流露出一份诧异,他把手轻轻地放在凯薇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