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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番外之人妖殊途(一)

其实细细算来,和白飞儿相识到最后相杀,也不过短短九年,略去中间白飞儿修行的四年,也只有短短四年罢了,四年,却叫阮倾颜百年千年不能释怀……

直到后来白飞儿死在阮倾颜怀里,阮倾颜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曾经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就可以连命都不顾的女子,最后会那样看待她。

落地为妖,就是罪过么?

许是婆婆觉得阮倾颜一直长在深山也不是什么幸事,答应了让阮倾颜经常和白飞儿联系。阮倾颜便常常出山找白飞儿玩。当时的阮倾颜还是个孩子,对于人世的一切都觉得新奇,白飞儿自然理解成了阮倾颜自小在深山学道才不了解人世。每次出山,白飞儿便带着阮倾颜四处游玩,有时候也会带阮倾颜回家,在家里住上几天,阮倾颜闲暇时也会教白飞儿一些术法,虽人妖有别,术法修行却是异曲同工的,白飞儿天赋异禀,学的也比普通人快。

“阮倾颜,修道者是不是都可以像传说中那样长生不老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的模样居然一点都没有长大。”某一天白飞儿这样问。阮倾颜这才想起人类和妖族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只得说自己年纪太小还没长开。

以后每次见面阮倾颜都用灵力幻化自己的模样,就这样陪着白飞儿一天天“长大”。阮倾颜甚至想过,就这般陪白飞儿一直到老,看着她嫁人生子,安享晚年,等到白飞儿老了,她也同样“白发苍苍”地站在她面前,一起回望这一路走来的光景。

直到白飞儿十七岁,遇见了她一生唯一深爱的男子。

白飞儿和凌翔的的相遇并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的美好场景。凌家是商贾世家,和白家是世交,一直往来颇多,凌翔是凌家次子,亦是不知道母亲是谁的私生子,因为从小体质偏弱,几乎很少出门,故而从未与白飞儿见过面。

白飞儿十七岁生辰的那一天,凌翔随父亲一起到了白府,凌翔的身体自几年前跟随师傅修道已经有很大程度的改善,父亲凌昊希望弥补他少时因为体弱而不能外出的遗憾,无论出席什么重大的场合都带着他。

凌翔的父亲是来提亲,替他的长子凌羽向白家独女白飞儿提亲。人世对女子约束颇多,尤其是白飞儿这样的名门闺秀。白父和凌家父子交谈的时候,白飞儿并不被允许在场。

白飞儿是独女,从小父亲就将她视若珍宝,婚事自然也会征求白飞儿自己的意见。父亲询问的时候,白飞儿想起昨日自己的庆生宴上,凌家公子仪表堂堂,见识广博,深得长辈喜爱,确是难得的良人,便羞涩的点头应允。

这般阴错阳差,便注定了情路坎坷。

后来发生太多事情,阮倾颜都没有来得及参与。

白飞儿和凌翔两情相悦;新婚之日双双私奔;凌羽和凌翔兄弟断义;白家父母为女儿悲痛欲绝,母亲一病不起……

溯汐告诉阮倾颜这些的时候,阮倾颜不顾婆婆阻拦飞奔去白飞儿身边,白飞儿一生最痛苦艰难的时候,阮倾颜在天玄洞府闭关修炼。

一朝梦醒,换了天地。

阮倾颜甚至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闭关,让白飞儿一个人面对这段最难熬的时光。

幸好,还有凌翔,发生这么多事情,从始至终陪在白飞儿身边,不弃不离。

阮倾颜的心里想的“幸好”却变成了她和白飞儿之间最大的不幸。

当她循着白飞儿的气息找到竹林里木屋时,还没见到白飞儿的身影,甚至隔了木屋还要十余丈的距离,漫天的竹叶飞速地如利剑向她迎面袭来,铺天盖地,无从躲避。

血光四溅,满目悲凉。

两百岁的妖,在修道者眼中是不值一惧的。因为他们太过弱小,如同孩童一般不堪一击。

阮倾颜没料到会遭到攻击,躲闪不及,身上多处被利刃刺伤。

妖族特有的带着甜腻气息的血腥味在竹林里异常的明显。

有男子冰冷的声音从木屋传来:“何方妖孽?!”

伴着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的是白飞儿失控的尖叫声。

凌翔把白飞儿的尖叫理解成了对妖族的恐惧,轻轻地把白飞儿拥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有我在。”白飞儿却推开凌翔跑向院落外面因为负伤单膝跪地的阮倾颜,速度快得凌翔来不及阻拦。

“倾颜……”白飞儿将阮倾颜抱在怀里,声音在瑟瑟发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害怕阮倾颜死去,还是害怕凌翔刚刚的那一句“何方妖孽”,怀里的阮倾颜,瘦小的身体,还是孩童模样,停留在十岁的时候,和五年年前她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一模一样。

阮倾颜因为太担心白飞儿,出来的时候,甚至忘记了用灵力改变自己的身形。就这样,隔了多年的时光,毫无改变地出现在白飞儿面前。

凌翔疑惑地走到白飞儿身后,问:“你认识她?”未等白飞儿回答,又加了一句:“你居然和一个妖怪交好!”语气里是生生的冷漠疏离。

是妖怪,而不是妖族。

对人类而言,妖都一样。妖是残忍、冷血的怪物。

听到“妖怪”两个字的时候,白飞儿的身体明显一僵。

“飞儿姐姐……”阮倾颜望着白飞儿,眼里有晶莹的泪光微闪,“颜儿不是怪物,听说你出事了,颜儿好担心,就跑出来了。颜儿最喜欢飞儿姐姐了!”

白飞儿在看着怀里还是孩童模样的倾颜,百般滋味,不知该作何反应。白飞儿发愣的时候,旁边的凌翔一把将她拉起来护在身后,“飞儿,别相信她,妖怪都是虚伪冷血的。”右手催动法力,对着负伤的阮倾颜,厉声道:“妖孽,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欺骗人类,食人心肝的事你做的还少么!”

凌翔一掌打向阮倾颜,后者居然不闪不避,只是满目哀愁地看着白飞儿,语音凄凉:“飞儿姐姐,你不信我?”

白飞儿站在凌翔身后,看着凌翔凝聚了全力的一掌打向阮倾颜,心里有个声音在喊,笨蛋,你快躲开啊!嘴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咦,这里还有个人?”七年前那个一身纯白的女童从树后走出来,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她还记得倾颜当时说“真的是人也!真的和我长的一样”的时候那种发自内心的欣喜模样。

“不要!”白飞儿猛然惊醒,想阻拦凌翔。

可是来不及了,一声惨叫在耳边咋响,惊得林中飞鸟纷纷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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