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园中,见寒梅同春雪乱飞。
冷艳冰肌。须臾李杏开遍,一日芳菲。
和风骀荡。两岸细柳捻金丝。
清明时候,景物韶媚。
春事退。叹万红狼籍飞满堤。
水平池。风到卷涟漪。
荷花一望如霞绮。对好些景物,叹物荣物枯,节换时移。
我,柳鹂国公主柳如绵。虽有倾国倾城貌、千娇百媚姿,只是因为生母太过卑微,再加上皇宫中的美女比比皆是,所以除了我的母亲没有人认为我是美丽的。我虽然已有十六岁,便是见过父皇的次数也曲指可数,夸张点说,我几乎记不得他的容貌,我想他肯定是记不得我的容貌的。
他一点都不对我假以辞色,我又何必在乎呢?
不知道我是先天缺根筋还是什么。对父皇的宠爱我并不想得到,说实话,如果他想宠爱我,我肯定不会接受。只有爱我母亲的父皇的爱才是我想要的,就像是以后不爱我的男人我也不会爱他一样,那个都不记得我母亲的父王我是不想要的。如果我要嫁人,肯定是被他们随便指给一个人的,可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去爱那个人的,没有得到他的爱之前,我不会为他生孩子,不会制造另外一个不幸的。虽然我不觉得自己不幸,我最疼惜的还是我的母亲,她常常说对不起我,她想让父皇疼爱我。
说实话痛苦的只有我的母亲。那时她只是天真浪漫的小女孩,什么不懂地想着以后出宫的日子,可是外形的出色是她悲剧的开始。一次她碰巧递水给父皇,就这样十七年前的小宫女不经意被唤侍寝。据说那时母亲可是绝世姿容,可又能怎么?父王后宫佳丽何止三千,母亲只是带给他一刻的惊艳,一晚的销魂,况且母亲除了容貌就是无知的单纯,所以他只一晚便将母亲忘记。不幸的是那一晚便制造了我,周围的女人看到母亲软弱的样子,根本不会影响到她们的势力,所以也就随意地劝父皇给了她一个青雪宫居住,听说青雪宫的名字还是皇后戏定的呢。可是痴傻的母亲却是从此将父王印刻在心,开始了她无望的思恋,就是那样子的傻傻地期盼。一晃眼就是十六年过去了,我都已经十六岁了,在她眼中我是无价的宝贝,是无双的可爱,开始她想着通过我让父王来看她,可是年复一年的等待让她。。。
今年才三十出头的她早已衰老的不堪目睹,我是最怕看到她的啦,她让我很心疼,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她,看着她憔悴的容貌我十分不忍心。我觉得她一开始就错了,等着一个不爱她的人回头根本就是一种生命的浪费,她完全可以不在乎他的感情活着,那样子她可能不会这样吧。都知道她是父王不爱甚至忘记的女人,所以母亲居住的青雪宫除了两个老宫女外再也没有其它人伺候,而且所谓的伺候根本只是形势而已。
我倒对此很习惯,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真的不喜欢那么多人前呼后拥的,所以看不到母亲的时候我倒是怡然自得。十六岁的我竟没有因为环境而变的自卑或是什么自闭之类的,这也是很奇怪的。我喜欢青雪宫的无人问津,说我缺少教养也好,说我破罐破摔也好。我就是这样随便地活着了。我在乎的东西也不多,所以只要别人要的我都会给,每月的份例都是那样给别人了,无论他是小宫女、小太监还是公主。我也喜欢结交朋友,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也都爱和我玩。十三皇姐柳如姿最喜欢我了,常常叫她的小宫女粉香叫我来玩。十三姐常说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就叫我和她一起嫁过去,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她常会把吃的、玩的东西分给我。虽然最终也是被别人拿去了,可是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而我也喜欢她,事实上喜欢我的人我都喜欢。
我正在做着刺绣,粉香叫我:十七公主,我家公主急着叫你过去呢。看着粉香圆圆的小脸跑的红扑扑的,我叫她坐下歇息一会。
“不行,我家公主说有急事,让你尽快去,十七公主,快请跟我一起走吧。”粉香对我也不是多尊敬,除了我的平易近人,另外就是她是第一妃----梅妃宫里的宫女。
“好吧。”我无奈地跟着粉香跑到了梅妃娘娘(十三姐的母妃)的淑彩宫。
“不好了,十七妹,听说父皇要把你许配给北闽国国王。”十三姐急急地对我说。
“那又怎么啦?反正我都是要嫁人,嫁给谁不一样呢?”我一点不以为意,就这么点事就把我拉得跑得半死,好像不对,我怎么比十三姐嫁的还早啊。
“对不起了,妹妹。你不知道,本来是要我嫁给他的。但是母妃一直求父皇,父皇就决定把你嫁给他了。北闽国地处荒蛮,民风尚野,而且北闽国的国王非常凶残,听说他曾经把一个妃子扔到蛇窟里被万蛇咬死。还把那个妃子的小孩活活摔死。”十三姐一脸的恐慌。
我听了也是心里一凉,其实我一直要期待着出嫁开始我的另外一种生活,虽然我嫁的人不一定很好,可是我曾想着通过我的自己的努力来得到他的爱的。没想到父王竟然把我嫁给那样子的人,我对他可真的一点亲情都没有了。我当然不想有那样子的夫君,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无能为力,我所拥有的只是我并不在乎的生命而已,大不了还可以一死又有什么?既然是那样子的国王肯定是我这种无人疼爱的公主要牺牲的,我又没有什么得宠的母亲?
我拉着十三姐的手说,“姐姐,难为你一直照顾着我。请您让梅妃娘娘。。。。。。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也没什么用了。姐姐,咱们姐妹好了一场,希望姐姐以后能经常让梅妃娘娘关照我的娘亲,祝姐姐以后嫁个好人家。不要为我难过。”
“如绵,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都会做的。”
“不用了,姐姐,我只要你以后能嫁的好就可以了,以后我的生死都无所谓了,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过的这十六年。”
“不要这样子说,你是那么的年轻,也许他会对你好的。你要放宽心。”十三姐都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还说着安慰我的话,只是那些话她自己说着都不相信。
“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去常常看看我母亲。”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我还会求着父皇一定要体面地把你嫁出去,不能让北闽国的人看你看扁了。”没想到十三姐到现在还能想着这些事情。真是服了她啦。
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看着十三姐哭的那个样子,我无心久留就回去了。
眼泪对我来说是奢侈,没有欲望就没有失望,没有人在乎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我又哪里来的眼泪啊?只不过是又一个梦的可能破灭而已,也没有什么啦。
日子在眼泪和无奈中流过,是他人的眼泪我的无耐罢了。觉得自己是那朵雨做的云,本身只想做云,却生生被别人赋于泪雨的名字。
到了我出嫁的日子,娘亲一直接着我的手不放,她交待我很多事,要吃好,要穿好,要睡好,要听闽王的话。。。有些可笑,娘亲啊,你倒是听父王的话,可是你有见到他吗?要他爱我,我才有听他话的机会。
我可怜的娘啊,以前还有我陪在你身边,我走了以后你还有什么?
送亲迎亲的排场倒也是非常风光,可那风光也只是柳鹂国的风光,于我无关。也许这些也都是来自十三姐的恩惠吧。姐姐,如果我们还有可能见面,我希望你能幸福地活着。不对,就算不能见面,我希望你能幸福地活着,像在柳鹂国一样地受宠,一生无忧地活着。
十天后我来到了北闽,一路上虽说有颠簸之苦,但偷偷入眼的山山水水倒也是非常秀美,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如果不是我要强行摆着公主的架子,可能我早就吩咐他们停娇,让我好好玩一下了。事实上比起我在宫里的生活,这一路的众人呵护倒是让我受宠若惊。我一向是无人问津的,有些好笑如今要嫁了却又摆起了公主的排场,我算是因祸得福吧。北闽国的人可能真的被骗到了,真的以为我是柳鹂国受宠的公主,所以一路上对我小心翼翼的,事事请示。
小女人心态吧,我心里有点怪十三姐,都注定我要嫁过来了,何必告诉我那么多呢?看了这些山山水水,我觉得这是我喜欢的环境,我应该是我的新的开始才对吧。如果不是听说了北闽国王的凶残,我倒是很想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肯定没有柳鹂国那么多的规矩,而且那么多天,我忽然觉得自己被重视了,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吧,我知道我不会有多少的幸福,可是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我可以得到那个人的爱,得到那个人不一定是唯一的爱,只是不要像我的母亲那样就行了,有一点爱就可以的啦。
就在我想象未来夫君的样子时,轿子停了下来。我好紧张啊。
“启禀公主,我们到了。”我听到有人向我禀报。
我被人搀下轿子,并没有像我所期望的有盛大的迎接仪式等着我。我有些失望。蒙着盖头的我被扶着跨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槛。这几天被紧急培训的礼仪倒也没用上,我现在才明白,我不过是个妃子,在北闽国王的眼中也不算什么。虽然是有些失望,可是一到这个宫中,我就想起了我曾经住的青雪宫,反正我也习惯了,一直以来我都是无足轻重的。虽然我是那样地劝着我自己,但是心中还是有点失落。这几天我也是被尊为公主的,这个北闽王也太放肆了吧。不过他是所有国家国力最强的国王,为了巴结他其他各国都有把女儿送来给他和亲,生怕哪天他不高兴了发动战争,所以他对和亲的公主根本就不重视,也许这种人心里对谁都不重视。没见到人我已对他很不满。这种人肯定是残暴、粗鲁、粗俗又无视别人存在的男人,看来我的命真的不是一般的不好啦。好笑噢!
我就是被那样一个人扔在那儿,开始还有人稍稍地劝了我几句,可是慢慢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跟他们说辛苦了,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让他们全都退到宫外去了。可怜的我还蒙着盖头,就这样地傻坐吧,也许就是等一会儿而已吧。头脑中闪过不知道多少种想法,不知道有多少担忧,不过终因为旅途疲乏所以坐着也睡着了。到了晚上也不知过了几更。我被门口宫女的声音惊醒。听到通报说是闽王到了。
我赶忙向他跪着请安,虽然隔着头巾,我仍可以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紧盯着我。是我的夫君吧?这个别人绘声绘影的北闽国王是多大年纪?不年轻了吧?他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有一点疼爱我吗?不,如果他是那种恶心的男人,我情愿他一点都不爱我。我有些紧张。突然我被粗鲁地拉了起来,那手有力且具威胁性。我不禁轻颤了下,猛然意识到这手掌的主人就是曾经杀死自己妻儿的男人,就是摔死自己亲生孩子的男人的手。现在他正握着我的肩膀。那只手竟然握着我的肩膀。我倒吸了一口气,天?下意识地摇头,我不要,不小心将头巾摇落。我惊惶的将目光看向手掌的主人!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高大的个子,锐利的双眼。他并不是粗俗的那类男人,也可能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他应该是可以保护我的那种男人,如果他是我的夫君,他是可以保护我的。我怔怔地瞪着他。他咳嗽一声提醒我的失态,我清醒了一下,看到他满眼的冷漠和嘲弄。我赶快恢复正常,我想就算是我的脸红他是看不到的,我画着浓浓的盛装。我想挣开他的手,他也不放弃了,看来别人都是在骗我,说什么我的装容是绝世无双的,对他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他根本对我就是戏弄,而且根本懒得看我。今晚来找我不过是应个形势吧。
“给我宽衣。”他的口气只有命令。
不过如此而已,我觉得自己很卑微。我被动地帮他除去衣服,他好像嫌我太慢了,或者是嫌我笨手笨脚,他一点都不理解我的紧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奴婢而已。他皱着眉头推开我,直接躺在那张大大的床上。我只好也跟过去服侍。。。
柳鹂风流绝代人,因何风絮落北闽。
流落异乡为异客,与谁同度可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