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一种样子,即对原初过程的遏制必定要少得多。我预料,很少做减轻压抑“本能”的事情的现行教育,在承认原初过程并把它整合到意识或前意识中有很大的用途。艺术、诗歌、舞蹈方面的教育,从原则上说在这方面是大有可为的。动力心理学方面的教育,同样也大有可为;例如,多伊奇和墨菲以原初过程语言的方式说话的“诊疗交谈”,可以看成是一种诗作。米尔纳的非凡著作《论不能作画》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我试图概略分析的这种创造性,由爵士乐或孩子式即兴创作的画提供了最好的范例,而不是由称之为“伟大的”艺术作品证明的。
在前一种场合,伟大的作品需要伟大的天才;在后一种场合,伟大的作品不仅要求思想的闪光、灵感、高峰体验,而且也要求艰苦的劳动,长期的训练,严格的修改,以及完美的规范。换句话说,继自发性之后是深思熟虑;继完全认可之后是批评;继直觉之后而来的是严密的思维;继大胆之后而来的是谨慎;继幻想和想像之后而来的是现实的考虑。继之而来的是这样一系列问题:“这是实际情况吗?这能被其他人理解吗?它的结构是健全的吗?它能经受得住逻辑的考验吗?我能够证实它吗?等等。”这时,推测之后的冷静思维、比较、判断、评价、选择或拒绝的时刻就到了。
我们如果说继原初过程之后感兴趣的是二级过程,继幻想主义之后感兴趣的是实用主义。那么,自愿复归我们的底蕴现在就结束了,必要的灵感或高峰体验的被动性和感受性,现在就必须让位给主动性、控制,以及艰苦劳动了。在一个人的身上,高峰体验是偶然发生的,但伟大的作品却是由此而创造出来的。
严格说来,我所调查研究的只是高峰体验的到来。作为一个整合的人或这个人内部暂时统一的自发表现,这种体验是顺利的和不需经过努力的。只有当一个人的底蕴对他起作用时,只有当他不怕自己的原初思维过程时,高峰体验才会到来。
我将把那种出自原初过程,并且应用原初过程多于应用二级过程的创造力称之为“原初创造力”,而把那种多半以二级思维过程为基础的创造力,称之为“二级创造力”。后面这种类型包含着绝大部分的世界生产成果,桥梁、房屋、新的机动车,甚至许多科学实验和许多文学作品都在其中。所有这一切,本质上都是精炼和延伸拓展他人的思想。两种创造力之间的差异,类似于突击队员和预备役之间的差异,类似于拓荒者和移居者之间的差异。那种能以良好融合或良好交替的方式,自如而完美地运用两种过程的创造力,我将称之为“整合的创造力”。伟大的艺术、哲学、科学产品的出现,正是来自这种整合的创造力。
在创造性理论上,日益强调整合的作用充分概括说明了所有这一切发展的结局:使二歧式转化为更高级的、更广泛的统一体,也就是治愈了人的分裂,并使他更一元化了。由于在人的内部有我谈到过的这种分裂,所以就等于有一种内战,即这一部分反对他的那一部分。总之,就自我实现者的创造性来说,更多的是直接来自原初过程和二级过程
的融合,而不是来自镇压和控制被禁止的冲动和希望。当然,由于害怕这些被禁止的冲动而产生的防御,也可能在全面的、不加区别的、恐慌的战争状态中,把原初过程封锁到内心深处。但是,这种不加区别的战争看来是没有原则性的。
简单来说,自我实现者的创造性,首先看重的不是成就,而是人格,成就充其量只是这种人格魅力闪现的副产品。因此对人格来说,成就是第二位的。自我实现的创造性强调的是性格上的品质,如大胆、勇敢、自由、自发性、明晰、整合、自我认可,即一切能够造成这种普遍化的自我实现创造性的东西,在创造性生活中那些表现自身的东西,或者说是强调创造性的态度、创造性的人。我也强调过自我实现创造性的表现或存在的品质,而不是强调其解决问题或制造产品的性质。自我实现的创造性是散发到或投射到整个生活中的,正如一个激动的人没有目的地、没有谋划地、甚至是无意识地“放射出”兴奋一样,它像阳光照射一样,它传播到各个地方,它使万物得以成长(那种能成长的东西),而且它也浪费在岩石和其他不能成长的东西上。
我完全意识到:我试图推翻那种得到广泛承认的创造力概念,而又没能提出一个精密的、明确定义的、完全区别开的代替概念。自我实现的创造性是难下定义的,因为有时它正如莫斯塔卡斯已经指出过的那样与健康本身似乎是同义的。而且,由于自我实现或健康最终必须定义为实现最完全的人性,或实现这个人的“存在”,因此,自我实现和自我实现创造性,看来也几乎是同义的,或者说自我实现创造性是自我实现的绝对必要的方面,或是它的标志性的特征。
政治体系之间的不断斗争或冷战还将继续进行,但不是以军事的方式进行。向其他中立人民呼吁的体系将是优胜者。哪一种人最终能成为更好的人,更友善,更平和,不贪婪,更可爱,更值得尊敬?谁将被非洲人和亚洲人所接受?
创造性人物的重要性
几乎所有人都对创造性有兴趣,而且这种兴趣不再局限于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它已变成一个全国性甚至全球性的政策问题。一般人,特别是军事家、政治家和富于思想的爱国者,必然很快都会认识到这一点。世界上已出现一种军事的僵局,这种僵局还会继续存在。军队的任务主要是防止战争,而不是制造战争。因此,政治体系之间的不断斗争或冷战还将继续进行,但不是以军事的方式进行,向其他中立人民呼吁的体系将是优胜者。哪一种人最终能成为更好的人,更友善,更平和,不贪婪,更可爱,更值得尊敬?谁将被非洲人和亚洲人所接受?
相对而言,政治需要心理上更健康或更高发展的人。他必须成为一个不被仇恨的人,一个能和任何人深入友好相处的人,包括非洲人和亚洲人,他们对于任何恩赐态度或偏见或仇视是非常敏感的。可以肯定,要成为合格领导并取得胜利必须具备的特征之一就是不能有种族偏见,他必须有同胞兄弟感,必须有助人感,必须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受到怀疑的人。如果从长久的角度,他不应成为专制主义,虐待狂者等等。
除此以外,更多的创造性人物,将是任何能长治久安的政治、社会、经济体所必需的。这种考虑和重视大工业的看法是同类性质的,因为他们都非常警惕可能出现的过时废弃。他们都警觉到,尽管他们现时富有并兴旺,明天早上醒来却可能发现有某种新产品问世,使他们成为昨日黄花。想一想什么是汽车厂家的命运吧,假如某人忽然带着一种美观的、个人旅游用的工具在地平线上出现,他的售价只相当一部汽车的一半来作为这种考虑的一个后果。每一家有战略眼光的公司只要有可能都会提出很大百分比的资金用于新产品的研究和发展,以及旧产品的翻新和改善。国际舞台上的类似现象是军备竞赛。的确,现在有一种关于威慑武器、炸弹和轰炸机的相互制约的平衡等等。但是,假如将来发生了一件事,如同美国人发明原子弹时的情况那样,又将如何呢?
所以,关于国防和军事的大量的研究和发展也在所有大国的项目支出下忙碌着。每一个国家都必须争取首先发现那种能使一切现有武器报废的新武器。我想,强国的统治者们已经认识到,那些有能力做出这种发现的人正是那种罕见的怪人,那些创造性人物,
那些他们总是以反射式的敌对态度相待的人。现在,他们将不得不学习管理创造性人才的方法,创造性人物的早期选拔,创造性人物的教育和培养等等。
这才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领导人对研究创造性的理论感兴趣的真正原因。我们所面临的历史环境有助于在富有思想的人们中间、在社会哲学家中间、在许多其他类型的人们中间创造出一种对创造性的兴趣。社会流动性改变更加明显,更加频繁迅速,快过了历史上的任何时代。新的科学事实、新的发明、新的技术发展、新的心理事件、物质丰裕等等的加速度积累,已向每一个人提供了不同于任何以前曾出现过的情境。除别的事情以外,这一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的新的连续性和稳定性的缺乏已使各式各样的改变成为必要,那是许多人现在还没有认识到的。
它意味着我们需要那些非同寻常的人,而不是面对现在似乎现在不过是过去的重演,把现在仅仅当作应付未来威胁与危险而做好准备的时期的人,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在无准备的情况下应付各种突发事件。
培养随机应变创造力的方法
教育人材,比方说培养工程师的正确方法,就是将他们教育成为具有创造性的人,例如能够面对陌生情况和随机应变。他们必须不怕改变,必须能安于改变,安于新事物,而且,假如可能(因为那样最愉快,甚至能享受新事物和改变的乐趣)。这意味着我们必须教育和训练的不是旧的和标准意义上的工程师,而是新的意义上的即有创造力的工程师。
同样,这种理论也对事业和企业中的领导者、管理者和执行者很有作用。他们必须是能够对付任何新产品或任何旧工作方法不可阻挡和迅速过时问题的人,他们必须是不反对改变而能预见改变的人,是能够以足够勇气接受它的挑战并从中寻求乐趣的人。我们必须培育出一大批头脑灵敏的、适应潮流的创造者。我们必须以一种与惯常方式全然不同的方式给熟练的人或训练有素的人或受过教育的人下定义(即,不作为一个具有丰富经验因而能在未来事务中得益于此的人)。我们能称之为学习的许多作法已经变得无用了。任何种类的学习只要是简单的应用过去于现在,或在现在情境中利用过去的技术,在许多生活领域中都已经过时了,教育不再被认为根本上是或仅仅是一种学习过程,也是一种性格训练,一种人格训练过程。自然,这不是完全正确的,但它在很大成分上很有道理,而且它将变得越来越正确。我想这也许是我最彻底、直率而无误地畅所欲言的论断,而且在过去生活的某些领域中几乎一点价值也没有。过分依赖过去的人在许多职业中几乎成了废物。我们需要一种新型的人,他能同他的过去决裂,他觉得自己足够坚强、勇敢,能在现在情境中信赖自己,假如需要,能以一种随机应变的方式妥善处理问题而无须做先期准备。
这所有的一切综合起来更加突出了心理健康的力量。它意味着更加珍视对现实情况给予充分注意的能力,能注意倾听,能注意观察我们面前的具体的、直接的契机。它意味着我们需要那些非同寻常的人,而不是面对现在似乎现在不过是过去的重演,把现在仅仅当作应付未来威胁与危险而做好准备的时期,因为他相信自己能在无准备的情况下应付到来的时刻。这种新型的人,即使没有冷战,即使我们都联合在一个种族中,也是我们所需要的,我们需要他只是为了对付我们将在其中生活的新型的世界。
关于冷战和我们在世界中要不断面临的新情况,给我们对创造性的讨论提供了另外一些必要性。由于实质上我们讨论的是一种类型的人,一种类型的哲学,一种类型的性格,于是,着重点便从对创造产品的强调,从对技术更新和美术产品和革新的强调等等转移开。我们必须变得对创造过程、创造态度、有创造力的人更感兴趣,而不单单是对创造产品感兴趣。因此,我觉得更好的战略是把更大的注意力转向创造性的灵感阶段,而不是创造性的实施阶段,即转向“始发创造性”而不是“次级创造性”。
因此,不管这种随机应变的创造性是否重要,我们都必须集中注意而不是拿那些具有社会价值的艺术或科学成果作为经常性例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用已完成品作为一种标准会引入太多混淆,如良好工作习惯、顽强、训练、耐性、良好编辑能力和其他特征,它们和创造性没有直接关系,或至少不是创造性独有的特征。
考虑到这些,我们甚至更愿意将儿童而不是成年人作为创造性的研究对象。研究儿童能避免许多混淆和污染的问题。例如,在这里我们能不再强调社会改革或社会效用或创造产品。我们还能避开对先天杰出才能的专注,从而也避免了问题的混淆(天才似乎和普遍的创造性很少关联,后者是我们所有人都有的禀赋)。
这也是我为什么强调非语言教育的重要性的原因,例如艺术、音乐、舞蹈教育。我并不是特别对艺术家的训练感兴趣,因为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以一种不同的方式完成的。对于儿童娱乐甚至对于用艺术进行心理治疗,我也不是很感兴趣。为了解决上述问题,我甚至并不关心艺术教育本身。我真正关心的是新型的教育,那是我们必须发展的,这种教育的目标是培养我们所需要的新型的人,发展过程中的人,有创造力的人,应变能力强的人,自我信赖、勇气十足的人,自主自律的人。艺术教育家成为第一批沿着这一方向前进的人,不过这仅仅是一种历史的偶然。这也能同样容易地应用于数学教育,我希望有一天会是这样。
当然,数学或历史或文学在大多数地方仍然是以一种权威的、记忆的方式传授的(虽然这已经不适用于布鲁纳论述过的那种最新型的教育,那种有关随机创作、猜测、创造性、娱乐的教育,也不适于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为高中教育创造的教学法)。问题仍然在于如何教导学生正视现实,随机创作等等,即如何变成有创造力的人,能采取创造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