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的伤恢复的很好,不多久就已经能下床走路了,红蔷扶着他去花园散步,一起去看树海。
在回宫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谛听,“公主万安。”谛听低着头给红蔷行礼,红蔷没有回答,像没有看到他一样继续往前走,莫言停了下来,拉住红蔷,“公主,谛听在给您行礼。”红蔷这才转回头去,看了谛听一眼,但马上又转了回来,“知道了。”谛听何尝不知道红蔷仍在怨恨着自己,刚想要解释给她听,“公主,那天实在是因为误会,臣才把莫言……”“知道了!”红蔷没有让谛听解释下去,她转向莫言,抚摩着他的脸,“莫言,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公主,请您惩罚臣吧,无论什么样的惩罚臣都可以接受,只是请您不要漠视臣。”谛听仍不肯放弃。“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红蔷失去了惯有的耐性。莫言看着谛听痛苦的表情,他知道红蔷的这句话的伤害是足以让谛听死千次万次的,“公主,谛听当时确实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在乎你了,以为我伤害了你,请你不要再怪他了。”谛听感激的看着莫言,他没有想到,这个曾经差点被他害死的人竟然在帮他向红蔷求情,而自己却只是一味的在嫉妒着他。红蔷转向莫言,“并不是我想不怪他就可以不怪他的,莫言,你看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现在,每当我看到他,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就会在我眼前重现一次,你知道那有多可怕么?”莫言轻轻的抱住红蔷,“即使那样,你也不可以对他那么残忍的,不是么?他并不是有意的,而他现在背负着的这个痛苦已经够大了,不要再给他施加痛苦了,好么?不好的记忆总是会慢慢的遗忘的。”红蔷点点头,“那我试着去遗忘吧。你下去吧,谛听,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去遗忘。”莫言看着谛听,点了点头,“听,给公主一些时间遗忘吧,虽然错不在你,但请不要逼公主做她不想做的事。”谛听感激的回礼,目送着红蔷和莫言离开。
胸口的疼痛让谛听又一次晕倒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痛苦叫谛听倍受折磨。晕倒之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的好象是他来宫里之前的事情——一个黑暗的没有尽头的巨大房子里,燃烧着两堆篝火,篝火后面是一个看不清样子的人,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你,从今天开始,叫谛听。”那个声音那么威严,那么不容质疑,他恐惧的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是,我叫谛听。”篝火后面的人叫仆人在他的胸口上划开一个口子,把一粒种子丢了进去,“你,跟着你的师傅去学习一切应该学会的东西。”“是。”他回答着,恐惧的发抖,“做到了,你就可以活下去,不然,你就得死!”谛听猛然间惊醒了,头很疼,像要裂开一样,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也记不起来。“头很疼么?我看到你在花园里晕倒了,就把你带回来了。”一个让人很容易放轻松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响了起来,“你的脉相很奇怪,感觉哪里不舒服么?”谛听慌忙的回答,“没有,我没事。你是……”炬潜从另一个房间端着一碗碾好的草药走了出来,“我叫炬潜,这里是我的房间,你不要起来。”谛听暗自揣度着这个名字,“你是那个被公主留下来的神医?”炬潜温柔的笑,“我算什么神医呢,不过是在药理上有些许修为罢了,还请不要笑话我了。你躺下,我帮你把这些草药敷到头上,你的头就不会疼了。”谛听顺从的躺下,让炬潜把药敷到自己头上,“我对以前发生的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怎么也记不起来了,您有类似能让我恢复记忆的草药么?”炬潜淡淡的笑,“帮助你恢复记忆的药我是有的,但我劝你,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忘记了,就不要去苦苦追寻和回忆了,不然会很痛苦的。”谛听坐了起来,“我并不害怕痛苦,我隐约记得这些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记起来才行。”“那好吧。”炬潜走去另一个房间,给谛听拿来了一小包药粉,“这是记忆草的花制成的,可以帮你恢复记忆,但是,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谢谢,我会想清楚的。”谛听接过药粉,离开了炬潜的房间。
谛听若有所失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用茶把药粉送了下去,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扶着椅子缓慢地移动到了床前,躺了下来,刚才的梦后面发生的事情慢慢呈现出来——他跟着一个人穿过黑暗的隧道,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到达了一个宽广的溶洞,那里有一个蒙着脸的老人,他教给他武功和各种别的知识。后来他又被一个蒙着脸的人带走了,这一次,他走出了隧道,看到了阳光,“你会被送到红蔷公主身边,如果她爱上你,你就把你和她生的孩子带回来,如果没有,就杀了她,把她的头带回来。”他被送进了皇宫,送他来的人临走时跟他说,“如果她没有爱上你,你却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种在你胸口的噬魂草就会发芽,你就会死。”谛听颤抖了一下,他为他回忆起的过去感到痛苦,十年了,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红蔷,不要说杀死她,就是看到她流一滴眼泪他都会感到痛苦。他决定即使是让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死亡,也绝不让红蔷受到任何伤害,想到这里,他忍耐着胸口的疼痛从床上坐了起来,环视着屋子里的一切。“必须要走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谛听走出了房间,连佩剑都没有带,他是去等待死亡,还带着剑做什么呢?胸口的疼痛使他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他站在宫墙下,仰起头,阳光使他睁不开眼睛,“一旦离开了,就再也见不到红蔷了,红蔷,你要幸福啊。”他还没来得及飞身上墙,就从背后被一个人打晕了过去,他在朦胧中隐约听见有人说,“谛听,你不能死,我不会叫你死的。”
他醒来的时候,觉得眼前的一切异常熟悉,他想起来,这是炬潜的房间,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动一下都很困难。炬潜看他醒了,朝他走来,“我就知道你在回忆起过去的事情之后一定会选择死。你这么爱红蔷,傻的跟我一样,我怎么会叫你死呢?”谛听看着炬潜,“你是什么人?”炬潜在他身边坐下来,“我是大夫,你被人在胸口上种了噬魂草的种子,一旦有了怜悯之心,就会发芽,然后你就会死。”谛听不再说话,坐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太神秘了,他不想说出不应该说出来的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给你种上种子的人应该是蓝教的教主,你原来的名字不是叫谛听,而是应该叫蓝景天。”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谛听本能的在发抖,“你到底是谁?”炬潜抚摩着他的额头,“不要害怕,你不会死的,我会救你的。”谛听本能的躲开他的手,“你到底是谁?”炬潜叹了口气,“你真的要知道么?这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谛听瞪着他,几乎是喊了出来,“你——是——谁!”炬潜微微的笑,“蓝——浩——天。”谛听挣扎着想起来,但是他被绑的很紧,“你,你是那个唯一一个逃出蓝教的孩子!”炬潜把手指放在他的嘴上,“嘘,不要那么大声。我已经给你喂上了昏睡草的汁液,你一会就会睡着了,我来帮你把噬魂草的种子取出来。”谛听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等谛听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他看到炬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磨着草药。他很迷惑,他为什么会在炬潜房间里,“炬潜,我怎么又在你这里睡着了,我记得我先前好象是要去什么地方的,但是,要去哪里,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炬潜没有回答他的,自顾自的说道,“谛听,我翻阅了一些医书,终于发现了你胸口会痛的病因了,昨天晚上趁你喝了酒帮你处理了一下,你可能需要休息几天,不可舞刀弄剑的了,但以后不会再痛了。”“可是,我昨天是要去哪里呢?”谛听仍然不肯罢休,“我怎么会知道呢,昨晚你来的时候喝了很多酒,喊着胸口好痛就在我的床上睡下了。”炬潜并没有停下手中磨着的草药,谛听慢慢的从床上下来,隐隐的觉得他好象忘记了什么,但是又怎么都记不起来,就只好放弃。
谛听摇着头走出了炬潜的房间,低喃着,“以后不可以喝这么多酒了,到底忘了什么事呢,我昨天到底是要去哪里呢……”炬潜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身影,放下了手中磨着的草药,“景天,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记得比较好,遗忘会叫你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