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角以后，我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眼前陌生的你们，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可是，听到你弹的曲子和你唱的歌以后，我平静了下来，好象你的影子和我记忆中的某个模糊的影象重叠在了一起，你的每一滴眼泪都让我心痛的要碎掉了似的。”荆接过侍婢捧来的血里红，一支一支的插进花瓶里，“我忍不住地去吻了你的眼泪，就在那一瞬间，我记起了你，记起了一切，可是，我告诉自己，不可以留下，一个有记忆却不能变回人的我，只会变成你的痛，而这痛，甚至要延续四百年那么遥远，于是，我选择了离开。”
红蔷伸手去碰了碰已经被荆插好了的血里红，血里红的刺刺伤了她柔嫩的手指，血滴到了花瓣上，花瓣顷刻间变成了美丽的艳红色，莫言和荆几乎同时要去拿红蔷的手，他们两个的手碰在了一起，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尴尬的把手收了回去，红蔷轻轻地吸着自己出血的手指，“你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呢，荆？”“去了西部的矮山，清除了剩下的叛党，然后就开始觉得很迷茫，不知道应该去什么地方，但是又不知道可不可以停下来，就一直飞着，直到累得晕了过去。”荆自嘲地笑着，吩咐侍婢出去，把门关好。红蔷轻轻推了下又想赖在她怀里撒娇的炬潜，炬潜还是像没有骨头似的赖在了她的身上，坏笑地看着荆，朝他吐了吐舌头，“后来呢？怎么没被人当作野兽烤了吃掉啊？”“我的本体才不像你那么像野兽呢！”荆咬牙切齿地说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躺在一块云上。等休息够了，我就站了起来，沿着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后来走到了一个城门的前面，上面写着我没见过的字，心里却像有个声音告诉我似的，那两个字念作碧国。我当时说不出是激动还是害怕，传说中的国度碧国竟然是在云上的，而城门里面会有什么我却一点也想不出来。”“然后就跟着一只长了五只爪子的怪鸟进了城门，是吧？”炬潜打了一个哈欠，换了个姿势伏在红蔷的身上。“里面没有街道和房屋，只是一片无际的草地，草地上有各种传说中的圣兽和妖兽，却没有谁对我的到来感到惊讶。”荆抓起红蔷的手，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炬潜故意大声咳嗽了几下，荆本能地把手缩了回去，“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关注你做什么啊！角兽在碧国可是多得很，多出你一只来，又没有人会去数，更何况还是只没角的角兽，一看就知道是去养伤的嘛！”荆把拳头在炬潜的眼前晃了晃，炬潜赶紧抱住红蔷的胳膊，装作害怕的样子，“蔷，你看，他又想欺负我。”红蔷伸手握住荆的拳头，慢慢地按到桌子上，“荆，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向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嘴虽然坏了点，心还是好的。”“其实，他都是给你宠坏了的。”荆看了看红蔷，露出一个微笑，“后来陛下召见了我，问了一些你的事情，又让人把我送到了一个长满了紫叶草的树林里养伤。”“祖父和祖母是什么样子呢？”红蔷好奇的追问道。荆想了一下，然后答道，“陛下呢，有三只巨大的金色翅膀，及地的火红色头发，淡蓝色的眼睛，非常慈祥，是传说中被称为天神的圣兽。王后殿下嘛，有六个黑色的翅膀，银色的头发，眼睛用一条紫色的丝带蒙着，据说看过她的眼睛的人类会失去记忆，是传说中被称为天后的妖兽。”“这么说来，我是像祖父多一些了。”蔷站起身来，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面铜镜，仔细地照了照，然后转向荆，“等你的角长出来以后，祖父和祖母就让你来找我了么？”“不，我角长出来以后，又过了一些时间，陛下派人找到了我，说先前派来找你的人类追随者没有前兆的失去了消息，他有些不放心你的安全，让我尽快找到你，带你去碧国。”
炬潜坏笑着瞟了莫言一眼，拖着长腔说道，“他们不是没有先兆的失去消息呢，是被某个人当作追杀蔷的杀手干掉了。是不是啊，莫言？”莫言没有生气，反而微笑着看着炬潜，“在不能确定他们是对蔷无害的情况下，宁可错杀，也不能有一点闪失。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果与蔷为敌的是整个世界，我也会毫不在乎的毁掉它……这点微不足道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莫言，我不希望你因为盲目而毁掉任何东西杀掉任何人，因为被你伤害的人，也是为了保护对他们非常重要的人的。”红蔷微笑着看着莫言，轻轻地摇了摇头。荆站起身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莫言，叹了口气，“果然是妖兽恨天的后代呢，不惜代价的破坏和毁灭，太像了恨天了。”“恨天的后代？”红蔷不可思议的转向荆，“怎么可能呢！莫言是人类，不是妖兽啊！”“他确实不是妖兽，但他的身上却流着妖兽恨天的血。雪国的人都是恨天的后代，可是他们却背叛了恨天，所以才会遭到惩罚，国才会灭亡。”
谛听接过侍婢送来的汤，尝了一下，才轻轻地放在了红蔷的面前，“那炬潜所说的水晶之瞳是什么呢？”“是恨天的后代们的眼睛。”荆把汤往红蔷的面前推了推，示意她趁热喝，“雪国的人在愤怒和恐惧的时候眼睛会由蓝色变成紫色，如果在变成紫色的时候，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就会一直保持着这种美丽的紫色，封存一段时间之后，就变得像宝石一样坚硬，能带来好运，是一种非常昂贵的饰品，传说一颗水晶之瞳的价值可以超过一座城池。”红蔷感到有点反胃，推开了眼前的汤，“好残忍，我什么都喝不下了。”“蓝枫就是发现了传说中的水晶之瞳的秘密的人呢！可能是出于幼稚的虚荣，他把这个秘密宣扬的无人不知。于是，一些国家的某些势力开始萌动，最后结成了军队，占领了雪国，然后，屠城……”炬潜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人类还真是可笑呢，传说中最能带来幸运的东西，却让拥有它的整个王国都覆灭了，或许，这就是天神的明智之处吧，让人类的自私和贪婪毁灭自己，再让幸存的人去复仇，如此往复，而天神则慢慢品尝着人类的痛苦给他带来的养分。”
红蔷站起身来，走到莫言的身后，搂住他的腰，“原来，你一直在承受的是这样的一种痛苦……为什么不告诉我，莫言？”“或许我也曾像三哥一样沉迷在这种痛苦当中，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感到迷茫了。”莫言转过身来看着红蔷，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而解救了我的，是你。从你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把满身血迹的我带回红国的时候开始，我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价值，不是复仇，而是守护你，守护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蔷。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为了你，哪怕让我背叛整个世界……”红蔷伏在莫言的怀里，轻轻地捶着他的肩膀，像个孩子一样幸福的微笑着，“我从来不知道少言寡语的你这么会哄我开心，我如何任性也不会众叛亲离到让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吧。莫言，我一直这样残忍的忽视你的感受你都没有生我的气么？甚至不介意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开始的时候是会有一点点的介意，浩天和景天的到来让你开始漠视我的存在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不要趁你不知道的时候杀了他们。”莫言伸手整理了一下红蔷的头发，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直到看到你因为他们的离开而憔悴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我需要的是一个快乐的你，幸福的你，你幸福的时候，我才会感到幸福。”
“呜呜，我好感动……”炬潜趁机溜到红蔷的身边，抱住她，假装感动地哭着，“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就尽管放心的去吧，莫言……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替你好好的照顾蔷的。”莫言把炬潜从红蔷的身上撕了下来，丢到凳子上，“如果是浩天，我或许会更放心一些，是你的话，还是算了吧，有你比没你还容易让蔷遇到危险的家伙。”“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么！”炬潜不服气地站起来，瞪着莫言，“虽然武力上比不过浩天这个暴力动物，但我却是拥有可以和凡心殿下相媲美的智慧的！”“是啊，是啊，你拥有很高的智慧，我想大概浩天到现在还不知道，某个人曾经为了接近蔷而宁愿附在一只雪貂的身上做她的宠物。”莫言微笑着转过身去，低声地说道。“这么说我那只突然失踪的雪貂是你，潜？我还担心了好久，以为它被什么人给偷走了呢！”红蔷看着炬潜，惊喜地说道。“恨天的后代果然连嗅觉都很像她呢……”炬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在旁边偷笑的莫言，蹭到红蔷的身边，“蔷，你是不是非常担心我啊，我好感动哦！我终于又回来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爱我啊，如果你一定要把我离开的那一点点时间少给我的爱补偿给我，我当然也不介意啦……”
“不要污蔑恨天！雪国亏欠缺她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听到有人说一句她的坏话！”莫言盯着炬潜，眼睛慢慢地由蓝色变成了紫色，“尤其是你，半妖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