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头,南宫御一行人已经到达苏州,做短暂的休憩。
流云馆乃是苏州有名的酒楼,其菜色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每日门庭若市,生意火爆。
二楼
众人目瞪口呆的将目光聚集在靠窗边的一桌
两个衣着不俗的小孩极为不雅的半蹲在椅子上左右开弓,狼吞虎咽的进攻桌上的饭菜。
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流云馆菜色诱人,还是——他们饿鬼上身?!
他们身旁的白衫女子面目清秀,目光宠溺的瞧着两个孩子,时不时地为他们夹菜,偶尔还擦去他们脸上的饭粒和油垢——好一幅母爱洋溢的温馨画面!
只是……两道锐利的眼神横扫过众人,登时,回神的回神,招魂的招魂,若无其事的各说各话,慑于他惊人的气势和骇人的目光,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瞧!
哪来的索命阎罗,好不吓人!
“御,你怎么不吃?”见他碗中米饭丝毫未动,零儿夹了他喜欢吃的小菜放于碗中。
“恩!你也多吃些!这几日赶路,你都消瘦不少!”边说边为她添菜。
“哪有?!比以前有肉多了!”
“你自己自然不知,这几日抱你时都觉你不如前几日丰盈!”顺手递给两个狼吞虎咽的小家伙一人一碗汤。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说这些!零儿立刻羞得双颊通红,连颈子都染上红晕。
“御,你,你别……”
天!羞死人了!
“我怎样?”忍不住想逗逗她,南宫御嘴角勾起一抹有趣的笑。
“你,你,你吃饭啦!”
夹起一块牛肉,不管三七二十一塞进他嘴里!随后埋头吃饭,羞赧的不敢抬头!
“零儿,你可记得你曾问过我的正职?”又夹了鸡肉给她。
零儿一听,红着脸点点头,嘴里还咀嚼着饭菜。
“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恩!”
半晌
桌上饭菜被一扫而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连南宫御都有些错愕,瞧瞧无痕和寒夜的小肚皮,不禁疑惑饭菜是否真的是进了那里!
为零儿戴上面纱,手还来不及收回,背上就多了个猴子。
见爹背着无痕,寒夜也不依的叫嚷。
“我也要爹背,我也要爹背!”
南宫御无奈的摇摇头,偏头瞥见零儿低头忍笑,利眼一眯,左手持剑,将零儿搂进怀中,锁住她娇小的身躯,另只手一用力寒夜就安安稳稳的坐在他手臂上。
“无痕,抓好了!掉下来我可不管你!”
话毕,无痕立即双脚夹紧他的腰,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如章鱼一样!
“爹真好!”无痕露出真心的灿烂笑容,傻傻的笑个不停。
“爹好厉害!寒夜以后也要和爹一样厉害!”
两只小脚喜滋滋的摇晃,边说边在南宫御脸上使劲地啵了几下,无痕见状也不甘示弱,两人一左一右啵的不亦乐乎!
“你们两个恼人的家伙!”虽在低斥,语音中却是充满了笑意!
零儿抬头迎着他笑意盎然的眼,笑得更开怀了。
他是真的笑了,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
离开流云馆,穿过几条街道,他们走进一家当铺。
“主子?!”当铺管事惊呼一声,立即战战兢兢的将他们引进内院。
咦?主子?!
零儿吃惊看着南宫御,呆呆的久久不能回神!
“……御,这……”
“怎么了?你不是要知道我的正职吗?”
放下寒夜,岂料他又速度奇快的缠上他的腿,紧抱着不放。
伸手想抓下背上的无痕,他也反而双脚夹的更紧,双手差点将他勒断了气。
唉,算了!他们也不是头一天这样了!
接到当铺管事的通知,匆匆赶来的一些人,前脚才跨进内院,突然如脚下生根一般停步不前。
揉揉眼,再揉揉眼,眼睛眨了又眨
天要下红雨了吗?
不可思议的抬头,一片晴空,几片云朵如丝如絮地挂在青蓝之中,什么异象也没有。
那个被两个小孩缠住的真的是主子?
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却柔情似水的是主子?
会不会是别人乔装假扮的?
“石修,我是不是在做梦?”苍沛伸手用力一掐
“哇,好痛!苍沛你掐我做什么?”
“会痛?那就肯定不是在做梦了!”
“什么?!那你怎么不掐你自己?”石修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
“我怕痛!”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你!”
“还在磨蹭什么?”一声低吼,如寒冬腊月的冷风一般冷的刺骨。
石修,苍沛等人悚然一惊,立刻上前的行礼,恭敬的分别站开。
“东西!”南宫御阴鹜冷酷着一张脸。
石修不敢多言,迅速拿出三个精美的盒子,一一打开,请他过目。
“无痕,寒夜下来站好!”
无痕与寒夜也不敢再放肆,瘪着嘴,不高兴的瞅着南宫御,顺便瞪了几眼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
收到南宫御暗示性的眼神,苍沛虽满腹疑惑,但也利索的打开其中两个盒子,取出里面的玉佩,小心翼翼的分别挂在无痕和寒夜的腰间。
两块翠绿欲滴的上好玉佩,一面都刻着‘南宫’,另一面分别刻着‘无痕’和‘寒夜’。
顿时,众人哑然失声!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汇集在两块玉佩上。
“御?”零儿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蓦地,几乎能听到所有人抽气的声音,这下更是吃惊的将目光转向零儿。不习惯成为众人目标,零儿下意识的往南宫御怀中躲。
“别怕!”爱怜的柔声安慰,同时将她搂进怀中。
这次完全没有声响了,若不是看见几尊石像摆在院中,或许还真的会认为此是无人之地。其中,以石修和苍沛表情最为夸张。
“拿来!”又是一阵寒风刮过!
都是人,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难道刚才看到的是幻觉?
石修心里大呼不公平!可是,依旧是面无表情将另一个稍大的盒子递给他。
“爹,这上面是不是写着‘无痕’?”
“那我这块是不是也写着孩儿的名字‘寒夜’?”
两人兴奋的如蔓藤一般缠上着南宫御的腿。
晴天霹雳!劈傻了一群人!
爹?!主子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爹?几个月不见而已,主子就生了两个这么大的孩子!
真不愧是主子,事事都优人一等!连这孩子都比别家长得快!
两个小家伙后面的话恐怕已没人在听,光‘爹’这个字就足以让他们联想翩翩!
南宫御扯下缠着他腿的小家伙,顺手往前一抛,稳稳当当的落进石修和苍沛的怀中。
石修和苍沛诧异的望着手中从天而降的家伙,又抬头瞅了瞅南宫御
这是要做什么?
可不可以不要沉默,真的很难猜啊!
南宫御不理会他们,转身搂紧零儿飞身进入房中,两片门扇在他身后怦然密合。
“天黑之前,教会少爷全身穴道所在位置!”阴冷的声音从房中悠然传出。
石修和苍沛顿时浑身血液倒流,冷汗泠泠,就差没绝望的倒过去。
天黑之前?
主子是不是存心找碴啊?!
俗话说得好,有人欢喜有人愁
这头石修和苍沛苦着两张脸,另一头确是欢呼雀跃。
“少爷,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石修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如斗败了的公鸡。
“少爷,我是苍沛,那个在哭的家伙是石修!”
苍沛对着他们挤眉弄眼,还不忘调侃石修。
“混蛋!你少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
情绪低落不到一刻钟,石修就被苍沛激的浑身冒火。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怎么?害羞不敢承认?”苍沛吊儿郎当的说着,时不时地送他几道秋波。
石修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既然眼睛有问题,不要也罢,我替你挖掉它们!”
说着,两人竟动起了拳脚,你来我往,毫不手下留情,其他的一些人恭敬的向无痕和寒夜行礼之后,也各自退去。
看多了,也没人对他们两人常常上演的戏码有兴趣。
无聊!
无痕和寒夜倒是眼睛雪亮,闪着异彩,又惊又喜!
“大哥,你听到了吗?少爷哦,居然会有人叫我们少爷!”
寒夜兴奋的猛摇无痕的手臂。无痕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打得正欢的两个人。
“寒夜,他们打得好像很有趣,想不想试试爹教我们的新招式?”跃跃欲试的抖抖手脚,笑得灿烂无比。
“想!”
话毕,只见两条矮小身影如闪电般窜进交战的两人之间,丝毫不见惧意!
石修和苍沛一惊,连忙收回攻势,心中大喊不妙!
糟糕!
完了!
眨眼工夫,二人心中叫苦还为完毕,就被无痕和寒夜缠上!
年纪虽小,攻势却丝毫不见柔弱。
石修与苍沛互视一眼,轻微颔首,立刻收起玩耍的心态,认真地应对他们的招式。
几招过去,二人神色越来越夸张,变化数次。
先是漫不经心,然后是不可思议,最后尽是不知所措,有些吃惊的慌了手脚。
天!这完全是主子的功夫!
几岁孩子竟有如此的武功?!
突然,无痕和寒夜同时扑向石修,石修迅速转身,轻而易举躲开无痕的掌力
“小心!”苍沛大吼一声
石修蓦地保持下蹲转身的动作,僵硬着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哇——万岁!”寒夜高兴的一蹦三丈高。
汗颜啊!居然被几岁娃娃点了穴!
石修又羞又恼,黑着一张脸,冲着笑瘫在地上的苍沛怒吼
“混蛋!还不快给我解穴!我要杀了你!”
“咳……咳……又不是我点你的穴,你杀了我做什么!天,肚子还痛!石修,你知道你的样子像什么吗?哈哈……像正在上茅厕!哈哈……”
“你,混蛋!你快点给我滚过来!”气的鼻孔都快冒烟了!
“好,好,好!你别再用那双火眼瞪我了!不过你这样子真的很好笑!不行了,我忍不住了……哈哈哈……”
苍沛擦去眼角的泪水,对着无痕和寒夜伸出大拇指
“少爷,属下现在算是真的服你们了!”
难怪主子说要天黑之前要教会他们全身穴道所在位置,别说天黑,恐怕2个时辰就够了!
屋内
零儿含笑听着外面传入的嬉笑怒骂声
只见南宫御从精美的方盒中取出一支做工精巧的碧玉头簪,插入她的发中。
再怎么不识货,零儿也瞧得出这绝非普通的玉簪。
“御?这个……太贵重了!”
南宫御摇摇头,端详了一阵
“很适合你!”
“可是……”手指轻附在她的唇上,阻止她后面的话
“你要是取下它,我就把它砸了!”
耶?这……什么跟什么嘛!
算了,玉簪插在头上总比碎在地上好看吧!
零儿无奈的叹口气,双手环上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
“霸道!”
“……”
“御,这当铺是你的?”
“恩!苏州的南记当铺都是我开的。”
“……难怪……”
以前还担心他没正职没收入呢。这么说起来,他也可算是富家豪门!可是……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天壤之别……
唉——
“怎么了?”
“御,本来以为你只是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人,没想到……”
“嫌我配不上你?”不悦的挑高了眉头
“是我配不上你!”零儿叫嚷着捶打他。
南宫御抓住她乱舞的双手,放在嘴边轻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抚摸着她因激动泛红的脸颊
“何必在意这些?你只要记住我要的是你变成了!其他的不想也罢!”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零儿,乖乖留在我身边,不许瞎想!”
拂去她眉间的褶皱,附上温柔的一吻
“别皱!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
用力将她拥进怀中,希望能缓解她心中的不安,
“该怎么做才能消除你心中的不安?”南宫御无奈的喃喃自语。
说不清道不明,不安的情绪似乎会传染
刹那间,他竟感到怀中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仿佛心停止了跳动,血液被抽离身体一般
猛然更加用力的环紧双臂
“御?你把我弄疼了!怎么了?”担心的望着他突然面如土色的脸
“没,没,没什么!”
将头埋进她的肩窝,传来她阵阵体香
“御?”
他在轻颤?!难道他也会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