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风行来不及和零儿告别就先匆匆离开。南宫御和零儿舍弃马车,骑马继续朝杭州的逍遥山庄走。
两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除了偶尔出现的几只苍蝇打扰了兴致,倒也悠闲自在。
夕阳西下,零儿靠在南宫御怀中,两人静默着欣赏着黄昏的美景,身下马儿像是也被这份恬静吸引,缓慢踱步前行。
“好美!”
“恩!”心不在焉的随意响应一声,轻轻拂去她额上发丝。
再美也比不上你!南宫御在心中默默诉说。柔情似水的看着怀中的人,谁说‘鬼魅罗刹’冷酷无情?只是此情独宠一伊人罢了。
零儿抬头,恰巧碰上他的眼,顿时羞红了脸,心怦怦失去节奏的乱跳。眼中迷蒙一片,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柔情,如丝网一般,紧紧缠住他的心。
抬手抚上零儿的脸,细细的以手指磨擦她的脸颊,指腹覆在红唇上,感受着传来的柔嫩和温热的气息。零儿只觉一股异样情愫扫过全身,顿时浑身发软,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摊水,不禁往南宫御靠去,寻求支柱。
“好美!”南宫御惊叹不已。
缓缓低下头,在零儿的注视下,越来越接近。零儿紧张的快要窒息,空气似乎稀薄了许多,两唇只隔发丝之距,南宫御突然停了下来,无限遗憾的叹息。
“这次决不饶他们!”
咦?零儿疑惑的瞅着他,不明白所谓的‘他们’指的是什么。
他轻笑着拍拍她疑惑的小脸,抽出怀中的方巾,缓缓地遮住她的眼。
只觉身后一凉,南宫御飞身而出,空中几个转身,鬼魅剑出鞘,剑身泛着红光,已让人分辨不出是落日的昏黄还是剑的嗜血。只见南宫御挥舞着鬼魅剑,剑气霎时四射,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将隐藏在四周的黑衣人逼了出来,黑衣人还来不及站稳,迎面便是几道闪光,还没看清南宫御身形就被拦腰斩断;被剑气划过喉咙的,双手捂着鲜血狂涌的喉咙连连后退几步,最后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几下就不再动弹。
站的较远的几个没有伤及要害,看见满地的尸体,心中一阵寒栗,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作鸟兽散,各自逃命要紧。
他,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南宫御冷眼一扫,足下轻点树梢,鬼魅剑犹如有生命一般,叫嚣着袭向逃跑的人,片刻,只远远听见几声凄厉的惨叫声,一切随着太阳的消失,又归于平静。
不再多耽误,鬼魅剑回鞘,南宫御飞身回到马背上,单手抱紧身前的零儿,另只手抓住缰绳,轻踢马腹,马蹄扬起一路尘烟。
几颏钟之后,马匹放缓速度。停在一间破庙前。
轻轻拍抚怀中的人,除去遮眼的方巾。跳下马,转身将零儿抱了下来。
真不愧是破庙。
里面连残破的神像都没有,只剩下曾经摆放贡品的神案。到处是厚厚的灰尘,角落堆积着干草,稍不注意就会粘上蜘蛛网。
南宫御扫视一番,找个了破损的蒲草垫,抖去灰尘,让零儿坐下。
“零儿,今天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我先出去找些吃的,你就乖乖的在这里!我很快就回来!”
“恩!你要小心!”
南宫御温柔的握了握她的手,低头轻啄她的额际,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零儿双颊微红,不,应该是右脸微红,左脸涂了雪莲膏看不到。环视四周,破旧倒是无所谓,可真的是太灰了。
零儿顺手拿起一把干草,拧紧,挥去头顶上方的蜘蛛网,大致扫去脚边的杂物,勉强弄出一块可以容身的干净地。回头,看见角落的干草堆下压着一个蒲草垫,走了几步,便传出沙沙声。
咦?莫非是老鼠?!
又走了几步,沙沙声更大。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声音,恐怕不是老鼠了!
零儿秀眉一紧,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定了定心神
“是谁在那里?”
声音蓦地的停止,随即又沙沙作响
“出来!不然我就要叫人了!出来!”
看来还有人比她更害怕,这样一想,零儿倒也不紧张了。偏头想了想,零儿放低语调柔柔出声。
“放心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片刻之后,干草堆里慢慢爬出一个小孩。头发蓬乱,满脸污秽,衣服破烂不堪,赤着一双小脚,一双怯生生地眼睛盯着零儿,有着戒备,有着恐慌。
零儿悄悄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小乞丐。浅浅一笑,对着小孩招招手
“来,这边坐!天气太热,干草堆里藏久了会中暑的。”
小孩惊恐的后退一步,咬紧牙关,一副要和她拼命的样子。
零儿没想到自己反而吓坏了他。看看他戒备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
他恐怕是被人吓怕了,让他都不敢再随意相信人,可怜了他小小年纪。回想自己在还未进岭越山庄当厨房丫头时,不也是惊恐的过着每一天吗?
“别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鼻子一酸,险些眼泪就流了下来。
稍稍上前几小步,不顾小孩的挣扎温柔的牵起他的手,往怀中一带,轻而有节奏的拍抚他的背,一会就感到小孩不再挣扎,却又传出细细的抽泣声,小小的身子轻颤着。
“……娘……娘……娘……孩儿好想你……娘……”
一双小手紧紧环住她的脖子,零儿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他,他心中的酸涩她岂会不明白。小小年纪是如何挣扎才能生存下来至今?他又是经历了多少别人体会不到的艰辛?
“乖!不哭了!”
扶正他的身子,污秽的脸在泪水的冲洗下变得和花猫一般
零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擦他脸上的泪水——还不如不擦,越擦越花
“你看,像个花猫一样!!”男孩羞红了一张脸,不自在的盯着自己的脚。
“来,这边坐!”
还来不及坐下,南宫御像一阵风一样出现在破庙门口,手上拧着两只野兔。南宫御凌厉的目光投向那团凭空冒出来的黑乎乎的小东西。
小孩害怕的往零儿背后躲,瑟瑟发抖。
“御,你吓坏他了!”
“叫你乖乖坐着,怎么弄得浑身灰扑扑的?要打扫我来就是了!汗流太多,会影响雪莲膏的药性!”
确定那团小东西无害后,拉着零儿让她安分的坐着,直接忽视她身旁的东西。
“不打紧的!大哥不是说10天就可以了吗?今天都12天了,不会有影响了!”
南宫御不满的瞪她一眼,零儿却送她一抹甜笑。弄得他只能无奈的叹气。
在中间升起一堆火,将把火烧大的任务交给零儿之后,自己出去清理两只野兔。
“来!坐吧!别怕,他看起来凶,其实心地很好!所以别怕!”亲切的拍拍身边的蒲草垫,示意男孩坐下。
男孩顿了顿,缓缓走过去,屁股还没挨到蒲草垫,就惊跳起来
“怎么了?”
男孩定定的瞅着零儿,似乎思索了半天,最后深呼吸一下,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娘……弟弟还在……”手指指了指角落的干草堆。
这下换作零儿惊跳起来,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急急忙忙的扒开一堆干草,果真见一个男孩躲在里面。浑身散着热气,满头大汗,突然感到有新鲜空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把将男孩抱出来,扇着手绢替他散热。
“你们怎么都躲在那里?好些了吗?”
“嗯!”
“娘,有人要抓我们,想把我们卖了……孩儿好怕……娘……”稍小的男孩偎进零儿怀中,寻求庇护。
这下零儿傻眼了,之前纯粹是为了安慰大男孩,所以才随他怎么叫,怎么现在小的也跟着叫,而且还越叫越顺口,怎么办?凭空就有了两个儿子——未免太刺激了吧!
“我,我,我不是……”舌头打结了,尤其是看着两双信赖又期待得眼睛,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娘……你又要丢下孩儿了吗?”
“娘,孩儿一定听话,求你不要丢下我们!”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哭哭喊喊,让人心酸不已。零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三个人抱在一起,哭声此起彼伏,忽大忽小。
南宫御一踏进来,看到的就是犹如生死离别般的哭得昏天黑地的一幕。眉头一紧,脸色蓦地一沉。
怎么又多了个黑乎乎的小东西?
“这是怎么了?”
一听南宫御的声音,零儿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瞬间南宫御就感到胸口湿了一片,两个孩子也跟着扑了上去,一左一右的抱着南宫御的腿,嘴里还哭喊着些什么,但是哭得太厉害,完全模糊的听不清楚。
天!这是怎么回事?片刻工夫身上就挂了三个人,还哭得凄惨无比!胸前这个还可以理解,但左右两边的黑乎乎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零,零儿,等一下,我先把兔子放下来!先停一下,停一下!”说了半天也不见胸前的人有停止的迹象,南宫御抬头无奈的翻翻白眼。
抬腿想甩掉攀附着的东西,不甩还好,一甩反而让男孩手脚并用的紧紧抱着他的腿。南宫御咬咬牙,重哼一声。抬腿就往破庙里面走。
好吧!配合得还不错!南宫御往前走一步,零儿就跟着后退,但手一点放松的意思都没有,眼泪还是哗哗的流,丝毫不受影响,腿上的两个人紧紧攀附着他,鼻涕眼泪毫不吝啬的往他衣服上擦。好吧,忍!除了感觉重了一点,还是能够走!
将兔子往干草上一丢,南宫御第一件事就是把腿上的那个东西拔除,不轻不重的一一丢到干草堆上。然后抬起怀中人儿的脸
“别哭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御……呜呜……御……”哭得更厉害了!被丢开的两个人又扑了过来,又是一左一右的抱着他的腿!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御完全没办法阻止这场大洪灾,又无奈又心疼,还有点气愤与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三个人。
好吧,要哭!那就哭个够吧!
南宫御就站立着不动,两手一会拍拍怀中的人,一会左右拍拍两个小脑袋,看来安抚的效果不佳,炎炎夏日,他除了满头大汗之外,还要享受别人免费赠送的特大洪灾。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之后
“不哭了?”
“恩!不哭了!”
“你们呢?”动动两条腿,摇醒边哭边睡的两个小东西。
两人孩子摇摇头,缓缓放开手脚,爬着站起来。
“哭累了吧?”
“恩!”零儿羞赧的点点头,将脸藏在他的怀中,不好意思抬起来。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南宫御宠溺的稍稍推开零儿,让她坐到一旁休息。
低头一看,南宫御完全傻眼了!
这场面还真是壮观!胸前已经完全找不到一块干的地方,下半身的衣襟更是被擦得面目全非,黑成一片!
瞅了一眼乖乖坐在一起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向他投来可怜兮兮的目光。
天!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