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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旧时春光(叁)

冷旭装着两马车的礼物,浩浩荡荡直奔向府。向府离皇宫和忠烈王府都挺远的,当然,这本就是向古原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

每次来都不需要送拜帖,反正送了也会被退回来,甚至会被光明正大地拒之门外。所以根据历来经验,冷旭都是不打招呼直接上门。毕竟也是一国王爷,总不可能就被挡在门外的。当然,在向古原的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耍流氓。

冷旭来到向府的时候,向雪烟正在宫里玩鬼骨针,向阳正在欢快地拆礼物,冷朝正在头疼于各类奏折,而向府,大门开着,里面不多的几个下人正在忙碌着。

冷旭每次来,几乎有一半的机率吃闭门羹,有四分之一的机率看看前院的风景,有四分之一的机率喝口热茶。像今天这种大门敞开迎客的样子,当真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向古原听到冷旭来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来的真不是时候,最好就不要来。还是向夫人比较明事理,“赶紧把他打发走就好了。还要布置晚上的生辰宴呢!”

“夫人说得对,可不能坏了兴致。”

让下人把冷旭请到前院的花厅,虽说不愿意见到这个人,但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王爷都那么久没来了,草民还以为王爷终于以国事为重了。”当初娶了威武将军的女儿,不论是为了女色还是为了江山,终归是负了他的女儿。他的大女儿已经嫁入皇家了,没理由连小女儿也要为皇家做牛做马的。虽说他也曾位及人臣,但说到底,他已经老了,天伦之乐才是如今的他最想要的。

冷旭也不着急,坐下来便开始喝茶。这位老丈人极少给他好脸色,大概天底下的父亲对于娶了自己闺女的男人都会有种莫名的敌意吧。

“老丞相别来无恙。”向古原虽是远离朝堂,但仍旧在东盛文官里享有极高地位。门生遍布,大家都还尊称他一句老丞相。冷旭这女婿的身份没了,也就随着大家的叫法了。

“哼!”向古原鼻腔里冷哼一声,“不劳王爷惦记了。”

别一天到晚惦记我家闺女!

冷旭也不恼,再接再励。于是两人开始了唇枪舌剑明嘲暗讽,转弯抹角勾心斗角。不得不说行军打战有一套的冷旭当真能文能武。和向古原这样的大儒耍嘴皮子也能平分春色。

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向古原在讽刺,冷旭却是不能得罪他的。反正冷旭只一个目的:向雪烟在哪里。

柳静没有到花厅,她需要在后院布置出一个“惊喜”。

有下人来通报,说定制的秋千送到了。柳静想着让下人直接搬到后院即可,便没有离开后院。

奈何定制的秋千是一整块雕花梨木做的,体积也大,下人们搬运的时候经过前院,两马车的礼物堆在那,实在不容易搬。

所以等冷旭和向古原客套完事了,被强行送客离开的时候,几个下人还在不断调整位置,进退不得。

向古原本来要送客的好心情瞬间不好了。

“怎么那么慢。这些东西放在这挡道不知道搬开吗?”

下人们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忠烈王送来的东西,挡道?搬开?忠烈王还站在面前呢!之前那些东西都是忠烈王离开之后才搬走送到灾区赈灾的,现在忠烈王还走,主子又没下命令,他们怎么可能动?

“老丞相,既然这些东西挡道了,搬开就好。”冷旭没有任何被扫了面子的感觉。“来人!把这些礼物搬到向府的库房。”

向古原憋了口气,冷旭送来的东西,向府可从来不收的。

不过,时候不早了,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活呢。

“行了!管家去拿库房钥匙,把东西搬过去。你们几个,把秋千搬去后院那片墨兰旁边,小心点别磕坏了。”

冷旭撇撇嘴,他当然知道他送来的东西会被怎样处理掉。但这些又有什么所谓。不过身外之物罢了,重要的从来都只有那一个人。

“老丞相倒是好兴致。”冷旭淡然道,“贵府最近可是购置了不少东西。”

向古原不置可否,“王爷还不走吗?”

“自然要走的。”

“老爷,是送去墨兰那片田的旁边?”

“嗯。就放在墨兰花田隔壁的平台。”

下人们领命而去,冷旭却突然顿住了。墨兰花田?他的府里好像也有一大片。没记错,是在烟暖阁?

“老丞相不让人送些棉絮和软布来吗?”

“对啊。差点忘了!”

一时沉默。

向古原突然神色复杂,无言以对。冷旭听得回答,呼吸似乎都一滞。

七年前。烟暖阁。

“张叔,这里加一张秋千哦。就在这片墨兰花田旁边。记住哦。”

向雪烟一脸笑意,规划着这座属于自己的小院。

冷旭一直跟在向雪烟身后,对于她的各类要求没有任何意见。

“你喜欢墨兰?”冷旭突然开了口。

张叔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不喜欢。”向雪烟想也没想,答道。

“那怎么要种墨兰,花色不艳只有淡香。你喜欢幽雅的?看不出来啊。”

“……”这话为何感觉在损人。

“墨兰不高而且花很小呀。”

“所以?”

“如果以后有了孩子,荡秋千的时候就不怕不小心摔出去了。到时候在秋千周围铺上厚厚一层棉絮和软布,墨兰花小没有枝桠不易刮伤,而且香味淡,孩子就不会过敏或者反感了。荡多高都不怕呢!”

彼时烟暖阁的墨兰还未种下,如今却是郁郁葱葱一大片了。

冷旭坐在那个秋千上,旁边是那片墨兰花田。他记得向雪烟说过,她小时候就有这样一个秋千,不过后来废弃掉,便被清理出去了,只剩下一片墨兰花田。之前去丞相府,他还见过。竟不知道,如今的向府,也有。

冷旭没有刨根问底,却是落荒而逃的。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坐在这个秋千上,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场景。同样不可避免的问题,是他苦苦追寻的人儿,可能,已经回来了。

只是,她不愿回来自己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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