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
绿萝拿着墨迹未干的药方,走向了正在等待的冷修。从表面上看,冷修是个寡言淡泊之人,至少此刻他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即便他的主子最近有点抽风,喜欢折腾。可见,忠烈王府在培养人才这一方面,还是有一定能耐的。
“喏,这是药方,三天一服。若出现不良反应要立刻停药就诊。”绿萝把手中的药方递了出去。
“呃……”冷修本能地惊讶了一下,竟然是药方!“那个……姑娘啊,可否直接在此抓一剂药?据我所知,这园里……”
“不可以。”
冷修本就极少与人打交道,更别说是女子了。自小习武,被定向培养成忠烈王侍卫的他,对剑的情感表达可能比对人的来得更为直接。而此刻,直接被绿萝拒绝的他,更是有些发愣。貌似,有哪个环节出了错……
“我还有事,请自便。”绿萝干脆利落地转身,不再搭理面前的呆子,快步走进内室。谁说不是呢?在感情这一方面,总有人是天生的愚钝;总有人看得清楚。
绿萝此时心心念念的,唯有向雪烟而已。至于别的,昙花一现,终究是会过去的。
冷修对于绿萝的态度,倒是有些奇怪,这位所谓的医仙徒弟,似乎从一开始就不太友好啊。因为面纱和声音被抬高,冷修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绿萝很熟悉,但终归是没有认出来。
兀自叹了口气,他还是赶紧回去吧,只有药方,还得绕路去买药材啊。主子因王妃走后,脾气越发暴躁,以至于最近底下的弟兄们都不太平。再说,府里那位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出了园子的冷修,果然是什么都没看到。好吧,偶尔练练轻功有利于身体健康……果然侍卫什么的,都很不容易啊。
与此同时,忠烈王王府。烟暖阁。
算不上金银遍布,但明显一土一木、一桌一椅都被精心打造布局。这是原忠烈王王妃的住处,而门外的牌匾更是由忠烈王冷旭亲自提笔所书。这也算是王府里多年来的传统,每一任忠烈王均会如此,包括已逝的先皇,即上一任的忠烈王。而这一切,足可见冷旭当初对向雪烟的重视。整个暖烟阁,均由他布局完成,他想把最好的都给她,把她宠到极致。
而此时此刻,当朝威武将军独女,现任忠烈王侧王妃的丁茹灿,正略显心焦地在厅里踱步。眉目清秀,肤色白皙,衬上艳红色的牡丹流云外罩,更显得皮肤水嫩。一头青丝被灵巧地绾成了百合髻,发间斜插一只鎏金朱雀玉如意步摇,行动时垂下的玉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一根红丝带于发髻处伴着些许碎发垂下,新妇的美艳面容,竟也被带得有了丝英气。
若说这威武将军独女,长相上没有过多的随着自己的父亲,反而承袭了她母亲柔美,却又复带了威武将军的英气。原本只能算姣好的面容,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吸引力。想来也是能让男人有征服欲的。她虽非国色天香,却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错非这国都中美人如云,她也是排得上号的。
其实丁茹灿凭借这般容貌和将军独女的家世,也并非不受人追捧的。只可惜,自小时候陪伴威武将军在边塞待了几年,在自个儿府里巧遇了彼时尚为皇子的冷旭,从此一颗芳心暗许,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在听闻冷旭将要返回东盛国都后,第一次任性地向父亲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追随冷旭回东盛国都。其实想想,爱本就没有错,只是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是辛苦。
正兀自在犹豫时,一略显娇小的丫鬟疾步入内,行了一礼,便向主子汇报道:“王妃,刚向大管家的打听了,王爷出府寻医去了,怕是走了好一会了。”这是丁茹灿的陪嫁丫头之一,也是她身边的大丫鬟,最是信任,刚被派去打听王爷去向。
“知道了。”丁茹灿的脸色瞬间蒙了一层翳。她挥了挥手,身后一四十好几的老妪便上前遣退了一干人等,只留下了大丫鬟一个。
“莺歌,先把房门关了。”那大丫鬟应了老妪一声,便把这厅里的紧闭,顺便要求门外候着的丫鬟离远些,看紧点,这才转身回去。
“张嬷嬷,这可如何是好?”一见没了顾忌,丁茹灿便急切地向一旁的嬷嬷问道。
“王妃,冷静些,还是有身孕的呢,动了胎气如何是好?”张嬷嬷的话里,把身孕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一旁,莺歌也附和道:“是啊王妃,可别在这等时候漏了什么端倪,这不是要前功尽弃吗?”
张嬷嬷和莺歌都是丁茹灿格外看重的人。一个是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乳娘,一个是自己在娘家时便在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都是陪嫁过来王府的。在这个一切都沾染了向雪烟气息的暖烟阁,她也就信任这两个人而已。毕竟,这暖烟阁,也是当时她用计才强势住进来的。
若说这丁茹灿怀没怀孕,这两人自是清楚不过了。这厢也只得先劝丁茹灿冷静下来,才好想法子。
“你们让我如何冷静!”丁茹灿一边被张嬷嬷虚扶至主位之上坐下,一边伸出手指着门外,“王爷都要去请外头的大夫了!这可不比宫里的那个黄御医那么好糊弄,收点钱财就打发了。到时候只怕是瞒不住的!”
正说着,莫名的火气便上来了。用手指着底下的莺歌,喝道;“你们平时不是挺有主意的吗?这会儿还杵在那干什么,还不赶紧想法子。”本就是将门虎女,这脾气自是粗暴的,再加上威武将军一向宠极了这个独女,那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更是骄横。对待下人,一向都没什么好气,这还是两个亲近些的,外面那些个丫鬟婢子,就更不用说了。
“是是是,奴婢这不正在帮王妃您想吗。王妃可千万别气着了。”莺歌惶恐地跪了下来,自家小姐什么脾性,她哪能不知。这一看就是要发火的前奏。
“砰——”一白玉骨瓷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一丝鲜血顺着莺歌的额头流了下来。莺歌作为丁茹灿身边的大丫鬟,自是个清秀的,毕竟像这种从小培养在主子身边的,多是陪嫁到主子夫家,若是主子赏脸,抬举了做个通房姨娘什么的,也是可能的。而此刻,这口子虽不大,却不知会不会留疤。
“你们这些蠢货,要来何用啊!”丁茹灿火气一蹿上来,原本精致的面容也稍微有些扭曲了。那白玉骨瓷茶杯便是她刚才顺手拿了桌上的,然后甩到了莺歌头上。
“王妃,王妃息怒啊!”莺歌此时可顾不上这伤口,跪着,连忙不断磕头。只眼底划过一抹怨毒的神色,倒也没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