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烟来到这个麒麟阁的时候,宫里正忙成一团。若不是有个程喜在前头领着,她这一路也会被绕晕的。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好,也是,一般来说,皇帝驾崩,必须要在最短时间里确立新帝。可这一个晚上过去了,各个皇子手下的动作不慢,但就是明面上的事还没有摆出来。现在北雄的臣子都聚集在政事殿,商量着对策。
不过这后宫里却不断传来各类消息。比如某个妃子曾听皇上说过某皇子的能文能武;比如某桩冤案里有某位皇子的身影……诸如此类,然后再通过别有用心的安排反汇到政事殿那里去。
麒麟阁是个赏荷的高台,想来是给皇帝办公疲累时休息用的。向雪烟在这里,倒是可以看到那些神色匆忙的宫人们穿插其中。不过却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向雪烟。就算看到了这么一个穿着白衣没有宫人打扮的女子,也不会贸然去打扰。谁知道会惹上什么事。
所以向雪烟也乐得在这里看看快要凋零的荷花,顺带理理思路。她好不容易光明正大进了宫,当然要利用好这个机会。虽然她现在恨不得抓到一个宫女就问皇后在哪,然后把多日未见的儿子给拉出来。不过,估计现在有很多的眼睛都盯着北雄皇宫吧,其中,绝对包括那个七年未见的人。再者,向阳那个“来之不易”的郡王身份,肯定已经让他处于一个风口浪尖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计划得当,牵扯的人会很多。向雪烟不想惹来麻烦,尤其是,七年之前就该断掉的麻烦。
她连夜赶去了所谓的易宝阁总据点,没想到易宝阁总据点明面上,应该是在北雄国第二大城市逐鹿城的,暗地里却还有个更为重要的据点,设在了雄启城的城外。
因为是连夜赶路,所以向雪烟能够在第二天天一亮便赶了回来。并且顺利进入北雄皇宫。只是向雪烟也许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的厉靖北,正在和风殿接见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和南疆国使臣一同到来的,还有另外两国的代表。虽然谷悟和冷旭都还在迎宾楼里,但他们既然知道这件事,总归需要有点表示。何况,他们估计也该回去了。就算要留在这里看热闹,也得换个身份再说。
“七皇子。其余几位皇子,老奴没有通知。不过,他们应该也知道了消息。可能会过来。”这是程喜在路上就告诉了厉靖北的。
所以,当看到那几个兄弟过来的时候,他倒是还算淡定。
皇帝没了,皇位由谁接任未定,如今群龙无首的北雄国早就是被各界关注着。虽然北雄国力强盛,但每一次的权利交替,都会伴随着元气大伤。尤其是钦天战在即。这个时候,其他国家趁火打劫也是可能的。不得不提防着。
“南疆国丞相萧季带领使团前来贺寿。这位是我南疆国国师右蠡。”
有着一双吊脚小眼的中年男人行了个南疆国的礼节,开口便是加重了语气的“贺寿”二字,说没有嘲讽,那也不会有人信。
倒是这个萧季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袍罩身的男子。宽大的黑袍,连着男子的面容也隐去了。只余一双眼睛暴露在外。可惜那人在随意行了个礼后,便一直低垂着头,无人能够窥得其中神色。
这人,便是南疆国最为神秘的国师右蠡。传闻哪怕是南疆国的皇帝老儿都没有见过此人的真面目。但总是会有人,傻到撞枪口。
“呵!国师?不会是见不得人吧!竟然连脸都要遮起来……呃!”
宛如实质的视线,从那黑袍下的阴影投射过来。只是一瞬间,根本没办法看清楚这个右蠡的眼睛。而当事人,已经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厉靖北挑眉,这个国师……很危险!
以前只是听说,这个几年前窜出来的人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他的血腥手段,却让原本根基最弱的南疆国,隐隐有了可以叫板其他三个国家的能力。不过现在看来,此人绝对是个需要小心提防的狠角色。
“抱歉。本人七皇子,厉靖北。十皇子只是好奇,没有冒犯的意思。”适时地服个软,没有错。
可惜,某些井底之蛙,可不管这些。“七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十弟说错什么需要道歉了?不过是一个国师罢了。我堂堂北雄国还得罪不起了?哼!我北雄国的狼骑兵,可不是摆设!”
说话的是厉靖北的二皇兄,本来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却出了名的没有脑子外加狂妄自大。俗称极品的类型。
不过这次,那个国师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头一直低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一直盯着那个国师说话的那个蠢货,也就没看到他的十弟,苍白的脸,僵硬的上半身,以及,略微颤抖的双腿。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旁边站着的人却是开口了。
“在下西沙国礼部侍郎,谨代表我西沙国,向北雄国致以问候。”
“在下东盛国御前侍卫总长,谨代表我东盛国,向北雄国致以问候。”
“呵呵。两位来使辛苦了。也代本皇子向两位国主问候一声。”说话的是厉靖北的四皇兄。“我北雄国本意应当好好款待三国来使,父皇却……”
那两个来使却是相互交换了眼神。
“此次过来只是为主子传话,我西沙国的使团将于明日离开。”
“是的。东盛国的使团也会在这两日离开。”
“我南疆国的使团来得晚,倒是——不着急走。”那位南疆国的丞相萧季阴测测地说道,“既然无缘见到西沙和东盛的使团,那便,钦天战再见。如何?”
那两位使臣却没有接话,这不是他们需要接的话。“我等先行回迎宾楼。”
行了个礼,两人在程喜的带领下离开风和殿。
“不如,各位南疆国来使,也先行去迎宾楼暂作歇息。本皇子亲自接待各位。”四皇子满脸笑意。
“也好。”萧季应承下来,便跟上了程喜的脚步。
只是那位国师右蠡,临走之前再次快速抬眼,看向那个一直没有动过的十皇子。这一回,十皇子终于动了——直接瘫软在座椅上。
“四皇子,你,笑得真灿烂……”
齿轮摩擦般的声音,在寂静的和风殿里格外让人心颤。黑袍转身,跟上了南疆国使团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