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小徒儿心直口快,多有得罪,还望王爷谅解。”孟天儿急忙为绿萝辩解道。绿萝这番出场,她便猜到是她那亲传徒儿不愿露面了。可绿萝这性子,还真是个能挑事的主。
“无妨。”冷旭心下虽疑惑,但却没有顺着绿萝这番话寒暄。“不知姑娘名讳,竟能得医仙青睐,想来必是天资出众。”
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透着贯然的疏远,冷旭开始打探绿萝的身份背景。许是发觉了自己的态度问题,冷旭的周身气场也恢复如初。他本就是个清淡冷然的人,若非是向雪烟这个例外,他也不至于方寸大乱,更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微低下头的神色里闪过一抹自嘲,快到让人抓不住。向雪烟,你在哪里?
厅里的温度似乎都因眼前这个超然物外的男人低了些。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许微妙。
冷旭身后站着一佩剑男子,面容冷峻,此人名唤冷修。绿萝很熟悉这人,毕竟两人都是主子身边的人,一来二往难免有交集。此时再次见到这人,绿萝也不禁心生感慨。几个月前,他俩还在烟暖阁的檐下探讨两个主子的脾性……呵,枉我当初还那么相信你们,把小姐的习惯爱好一一告知,结果换来的是什么?冷修,想必有其主必有其仆吧。
微一晃神,绿萝便顺着冷修想到了许多。但到底还是跟在向雪烟身边久了,见过些世面,还知道什么时候该走神。
“承蒙王爷看得起了。小女子初出茅庐,名字不值一提。倒是王爷鼎鼎大名,如雷贯耳。”绿萝心知纠缠无益,便巧妙地带过了话题,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与其在此多费口舌,还不如早些结束,回去看小姐。还不知道小姐怎么样了。
这个时代略有不同的便是:一般江湖儿女,受封建思想禁锢的较少。男女间避讳的也较少。若是同道中人,看对眼聊得开的互问名讳倒也无妨,更有甚者,直接就是拜把子了。江湖儿女,哪里在乎那么多规矩。
冷旭本就是顺着本性打探下,也不想在这个所谓的医仙徒弟上面多费神。毕竟这段时间他已是焦头烂额,回去把这事告知皇兄一声,让他留意就行了。为了皇兄的江山,他已经把烟儿都搭进去了……也正因这焦躁的情绪,冷旭没有留意到绿萝说话间的语气,多少带着些敌意。
“王爷为侧妃寻医,想来师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路途遥远,不便来回。再者,规矩不可破,师父不可能遇到什么事都插上一手的。不知侧妃是否急着就医呢?若不急,可先让师父开几剂安胎的药养着,若无好转,师父再出山也未尝不可。”绿萝见冷旭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直接提议道。
绿萝谨遵向雪烟的要求,绝不透露一点儿有关向雪烟的信息。而一句“师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再次向医仙传递了向雪烟的心意:她对于此事没有意见。在绿萝眼里,没有什么比向雪烟更重要的了。也许以前有过,但此时此刻,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小姐,那个待她情同姊妹的女子。
“嗯,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了。王爷也知道,一般过了春季,我便要以打理药圃、采药为主。侧妃胎象不稳,应该只是有孕初期,身子调理适应之类的没有做好而已。我先开几剂安胎药,看看情况如何。王爷不必担心,鄙人的医术未必就比得过宫中御用的太医。宫中的太医只要仔细照看着,应该不会有大碍的。待采药时节过去,想必侧妃也该生了。我到时候便顺道走一趟王府。王爷意下如何?”
既然绿萝已经明确告知向雪烟的态度,那么孟天儿也不好多说,医者良心,也不好做什么。只是可怜了她的徒儿。
此时的冷旭倒也没了多少寻医的兴趣了。医术?只是怀孕而已,普通的大夫也是信手拈来的。只是此处比的又岂是医术?那些个饭桶早就被威武将军府的人收买,没有一句真话。若再兴师动众找来可靠的太医,怕又会打草惊蛇了。
本来就是为了找医仙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但毕竟时机尚不成熟。再说,既然那个女人没怀孕,时间一到她还能瞒下去?重点是要先找到向雪烟……
一想到向雪烟,冷旭周围的温度不禁再降了些。而站在冷旭身后的冷修感觉最为明显。完了,主子最近,不,是自从王妃失踪以后,主子的脾气就再次变回以前的样子,甚至更加的阴晴不定。唉,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王妃啊?有王妃在的时候,主子简直就是“慈悲为怀”啊。也难怪最近底下的兄弟们找王妃就跟丢了自家儿子一样了尽心尽责,找到王妃,一生平安啊。
“如此甚好。那本王也不叨扰医仙了,先行告辞。冷修,留下来拿药。我回府前,希望看到侧妃安然入睡了”带着几丝冷意的声音伴随着冷旭干脆利落的起身响起,冷旭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殊不知这句话落在厅里的人心里又是几番波澜。虽然“安然入睡”四个字平淡无波,但绿萝却难免误会冷旭喜新厌旧,而孟天儿也在一旁蹙了蹙眉。
这王爷倒是走得干净利落,眼看着该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啊。可惜,两人就此错过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医仙毕竟经历的世事多些,看得倒也比旁人通透些。
这厢,医仙正兀自惆怅着徒弟的终生大事,姻缘孽缘未知。那厢,却只有冷修一人抽了抽嘴角,眼角边上的太阳穴也抖了下。绿萝陪同向雪烟一同进府,没见过忠烈王的铁血手腕,自是不懂这句话的深意的。
他要在王爷回府之前,回到府里,熬好药,亲眼看着侧妃安睡,当然,此处乃偷窥。只是,以王爷的脾性,估计是不会留下任何代步工具的,连一匹马都不会有。据他所知,王爷下午还要进宫一趟,但王爷向来不会留宿皇宫;而此处虽然近东盛国界,距东盛都城也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途,但——重点是他要靠轻功飞回去啊。这绝对符合王爷最近心情不爽,要求全部人马强身壮体的规定……
而绿萝此时对冷旭也更为反感,临了来了一句:“王爷慢走,恕不远送!”
这一声,倒是蓦地让冷修有些熟悉,疑惑地看向绿萝,这个所谓的医仙徒弟,怎么好像很讨厌自家主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