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向雪烟便来到了厉靖北房里。两人吃着早餐,身边下人早已被遣散。
“我想借助皇室的力量来找。”
“可以。”
可以?这答应的也太快了吧。
“我进宫讲了草原上的军队一事,不过没有说到你们。”厉靖北顿了顿,“父皇的反应很奇怪,开始他的确很震惊,但他昨天召我进宫,却略过了此事。”
“那个,你跟我讲这个不会有问题吗?”
“有问题?也许吧……”厉靖北低着头,声音低沉。
“啊?”向雪烟听得不清,只当他一时失言,“其实我觉得吧,能在北雄国边境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忘忧草阵法,还拥有军队的势力,绝对是图谋已久的。不过这些东西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想他们也不会愿意暴露出来的。向阳和桃花还活着,这个我肯定,既然如此,说明那些人所图的不是向阳他们,那就只能是针对北雄国的了。”
厉靖北颇有几分诧异地看了一眼向雪烟,花瓶好像也装了点墨水啊。“你说的不错。你要借用皇室的力量找人没有问题,不过,我有条件。”
就说嘛,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答应。“你说。”向雪烟的语气顿时凝重。
“我知道你的背后有着你师父医仙孟天儿的支持,甚至是武圣陆凡……”
“如果你要打我师父的主意,那我劝你换个条件。”向雪烟冷冷地打断了厉靖北,既不承认亦不否认陆凡的存在,但就是对于两人的消息寸步不让。出来之前向雪烟就知道,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好。不说这个,我记得你之前有戴过一枚簪子,是八宝对簪之一。”厉靖北沉吟道。
“八宝对簪之一?”能够说成是对簪,冠以八宝之名的?不正是之前替师父拜访清芳公主时,清芳公主所赠的那套八宝对簪。向雪烟还记得当时对簪一分为二,她和绿萝也只是因为清芳公主亲自帮她们戴上簪子,在出了公主府后忘记取下,直会一直佩戴直到回到客栈才摘下。难怪那晚厉靖北到客房里找自己的时候,看到那对簪子晃了神,现在看来,那对簪子貌似有点来头啊。
“是之前在客栈的时候,我和绿萝戴过的那一对?”
“是。那是清芳公主的信物,从另一层面来说,它代表了清芳公主。”
“所以?”
“皇权更替,明争暗斗在所难免。不同的不过是战争方式罢了。我希望到时候,你起码可以代表清芳公主,站在我这一边。”
“这只是一枚簪子,能有那么大作用?”
“那是父皇在清芳公主难产请旨久居漠原城之后,赐给清芳公主的信物。代表的,是清芳公主当年替父皇平定内乱的功望,对于那些经历过那场内乱的老臣而言,清芳公主的地位未必比父皇低多少,而这对簪,自那时起,便成了清芳公主的代表。驸马本来只是副将,清芳公主离开雄启城之日,佩戴这那对簪,亲自登上了议事殿,向皇上要了驸马将军的称号。”
向雪烟想起那天的清芳公主,当真清冽如初晨的水仙,不曾想,竟有着如同那满院英雄花的过去。
收拢思绪,向雪烟将垂落的几缕发丝别至脑后。“我不想参与皇权之争。再说,江湖人,不与皇家事。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
“呵——你信?”此刻的厉靖北,似乎又恢复了他鲜衣怒马的皇家贵族形象,一幅轻佻的模样。“钦天战在即,江湖中暗流涌动,我想身为医仙徒弟的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再说,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你不插手,便意味着清芳公主不插手了。”
“我可是待在你身边的,插不插手,好像都没太大意义。”
“所以?”
“只要能够找回我儿子,其余的,我可以不管。”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此时的厉靖北,也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后悔这所谓的合作二字。如果一切都没有那么现实,又或者,他能够随心所欲一些……
厉靖北用过早餐后,便带着向雪烟去了迎宾楼。这是北雄国皇室所有,只用于招待别国来使的处所。今日厉靖北要开始着手安排接待来访者的工作,他那几个兄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是要牢牢掌握主动权的。
向雪烟打扮成小斯模样,跟在了厉靖北身后。看着厉靖北一遍又一遍核查有关事宜,不仅如此,还要时时刻刻和那些表里不一的兄弟虚以委蛇,越发觉得皇家的人都苦命。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相对空闲时刻,向雪烟便低声询问:“你不是说要帮我找人?这样下去是要等到你父皇五十大寿以后吗?”
“你急什么?喏,这是各国来宾名单,你应该会感兴趣。”厉靖北递给向雪烟一本折子。
看着向雪烟的神情从不耐烦到惊异,紧接着瞬间愣神,眼睛里充斥着迷茫和不安,厉靖北突然后悔了。他是不是赌错了?明知道她可能和名单上的某些人有联系,却固执地想要解开所有谜底。
“怎么了?”厉靖北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没,没什么。”回过神,向雪烟依旧沉默。“你先忙着吧,我到外面透透气。”
说罢,向雪烟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迎宾楼大厅。只留厉靖北皱眉而立。
向雪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原来,只是时间太久,久到伤口结了厚厚的痂,被遗忘在角落。可只要轻轻触碰,哪怕只是看到那个人的名字,心里都会一阵一阵地颤栗。
“冷旭——冷旭——”向雪烟失神地默念着这两个字,该怎么面对他呢?不知道。自己对他,还有爱吗?不知道。
有的时候,爱与不爱,的确不需要理由。但更多时候,为了堂而皇之的爱或被爱,却不得不寻找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谁知最后,只剩下了“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彷徨……
桃花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几次换乘不同的马车,经过了几日时间,终于来到了目的地。是雄启城城外十里的山,桃花认得出。
期间向阳服了解药后醒来,桃花曾问过向阳是否要将他送回去,这里自然指的是微阳殿。因为那婢女一直呆在身侧,桃花也不便挑明来讲。再怎么说,他也还是微阳殿的第五殿主。不该说的,绝对不能透露半分。
不过向阳摇头拒绝了,原因是:“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有的时候做一个见证者远比一个旁观者来得不易,而每一个亲身参与到故事中的人,都是主角。看到别人的故事,无需回避,无论参与与否,见证一个故事的发生和结束,总能让人有所感悟,同样,也注定会得到或失去什么。”
向阳说,他不懂这话的意思,但他希望所有爱他保护他的人,都能有好故事。他也愿意,做桃花的故事的见证者。
而这话,是孟叔在一次闲聊时,告诉向阳的。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番话,桃花决定无论前路是哪位故人,在等着他,他都不会舍下向阳。这个,在他失去所有记忆之后才出现在他生命当中的孩子。这个,说要做他故事的见证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