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真的要走？”
“绿萝，我是非走不可的。至于你，可以回丞相府……或者，我也可以许你自由。”向雪烟有些不舍，“只一点，不能留在王府。”说不清为什么，向雪烟就是不希望自己和这里有过多牵扯，更不希望有什么东西留在这里，哪怕是绿萝，也不行。
“小姐——”绿萝带着哭腔。
“选吧，绿萝。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随时都可以给你。”
绿萝算得上是和向雪烟一起长大的，自小就在向雪烟身边呆着。说到底，向雪烟也不舍得就这样放绿萝离开，但跟着自己，怕是会更苦。
“绿萝不走。绿萝就跟着小姐，小姐去哪，绿萝去哪！”绿萝一脸的坚定。
向雪烟从梳妆台上的木盒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绿萝知道，那是她的卖身契。
只见向雪烟轻轻一撕，卖身契便从此作废了。一张纸，一份命运，向雪烟想起那纸休书，好像，也是这样的啊。
“小姐！绿萝不要离开你！”绿萝双腿一曲，跪了下来。
“傻丫头，小姐可舍不得你。从今以后，你我姐妹相称，不再是主仆关系了。”
“真的？太好了，只要小姐不赶我走，绿萝做什么都愿意。”
“你还要嫁人的——”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两人同时静了下来。嫁娶之事，于女人而言，决定了很多。
忠烈王冷旭迎娶威武将军独女的这一天，盛阳城内欢歌一片。百姓顾不上其中的皇室八卦，虽然三个月内忠烈王摆了两次喜酒，但对他们来说，能够赦免三个月的赋税，能够免费在盛阳城内的几家大酒楼里饱餐一顿，便是最为快乐的。据说，这是威武将军特意定的酒楼，美其名曰，天下共贺。颇有些宣兵夺主之意。毕竟，不过是个将军，却做了皇家该做的事。
对于朝堂上的朝臣来说，这真不是个好消息。新一轮的实力洗牌早就开始了，自从新皇登基，朝臣们就要开始选择新一轮的站位，依附于谁是个大学问。是朝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是边关呼风唤雨手握重兵的威武将军？这几日来，因为忠烈王舍弃丞相府的小姐迎娶丁大小姐，已经让几个摇摆不定的臣子发愁之极了。
丞相称病已多日不早朝，而威武将军却是自从班师回朝后，就天天到朝堂上转悠一圈。也不知道忠烈王娶丁小姐是怎么个说法，没有让丁小姐入主后宫，所以要补偿吗？也难怪最近又升了丞相府大公子的官。看来是要平衡势力。只是一个与忠烈王有姻亲关系，一个和皇上有姻亲关系，这实在让人难以抉择。
不过，对向雪烟而言，她可没有那么多要想的。今天，是她离开的日子。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前些天去皇宫见了姐姐，交代了一些事情，也托她和爹娘带了话。她，还是不要回丞相府的好，省得惹人担心，还要连累一家人遭人指点。
向雪烟和绿萝两人，走得很顺利，一路上没什么人。大家都去前院帮忙了，后院倒是冷冷清清的。对比之下，向雪烟不觉有些讽刺。
前面就是偏门了。据说，只有小妾进门，才会从偏门进来。今日她向雪依尚且清白之身，却是要从这偏门，黯然离场。
“小姐，你真的想好了。不用，去和王爷打个招呼。”
“该说的都说了。何况你不也看到了，我在这里，终归是碍事的。”自从搬离了烟暖阁，向雪烟就和绿萝独自在一处偏院住着。平日里也无人问津。虽然王府里的下人都对向雪烟挺好的，但终归管不到这些。至于正主，一天下来都未必能见着一次……何尝不是悲哀？
“不想了。早走早了。”向雪烟微微摇头，“绿萝，跟着我会受苦，但只要你决定了，就千万别后悔。”
“嗯！”重重地点头，绿萝知道，她的小姐，怕了。再也遭受不起，那种全身心去信赖一个人，却被人抛弃的感觉。
提起裙摆，她一步，跨出了这道门槛，身后，依稀可见红装喜庆。
她微垂下头，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那儿，有着这一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再仰起头，她素面仰天，弃妇，不自弃。
心若微阳，无畏风雨。
“小姐，接下来去哪？”盛阳城的街头，到处都是络绎不绝的人流。刚刚忠烈王从威武将军的府里接了新娘子，此时街头上的人都赶着去往酒楼，享用免费大餐。
“先出城。”
“出城？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
“暮雪山！”这是向雪烟几天前就想好了的。当初，她就是因为去找医仙求医，才会遇到冷旭。如今，物是人非，向雪烟也不出什么谁对谁错了。就让她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好了。
“去那里做什么？小姐，你是要去找医仙吗？难道你不舒服吗？”
看着绿萝担忧的样子，向雪烟终归是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是去找医仙，不过，是去拜师学医。”
“学医？小姐你要学习医术吗？以前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起过？”
“……”
两人朝着城门的方向，渐行渐远。身后，王府的轮廓渐渐模糊。
“王爷，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冷修朝冷旭恭敬地说道。今天一整天，王爷就没有不笑的时候。只是深知王爷习惯的冷修清楚，王爷这是逢场作戏，而且今天的气温尤为底下，可见王爷身边的气场有多冷。“要去烟暖阁吗？”
提起这三个字，冷旭就立时想起向雪烟。“有派人去看看王妃吗？”
“王妃？不是在烟暖阁吗？”接收到冷旭近乎利刃的眼光，冷修马上反应过来：“没有。今天忙，而且担心派人去，会刺激到王妃。”王爷还真行，今天娶了丁小姐，居然还是叫向小姐王妃。虽然他心里也觉得，只有向小姐才配得上王妃二字。
“你去看看。待会去烟暖阁的小书房找我。”
“是！”
……
“王爷！王妃她……不见了！”
“你说什么！”
“王爷！奴婢莺歌！王妃正在房里等您了。”门外，想起了一道娇媚的声音。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知道了。告诉你主子，以后没事不要到书房里来。”
待得门外无声，冷旭才转过头来看向冷修，“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