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
“是啊。我以为是和我当年一样,对容貌的习惯,可她说不是。她说她只是习惯在你身边的时候先考虑你再考虑自己。我笑她卑微,她反倒说起我来。她说她不是附庸,因为你给她同样的尊重。”
向雪烟没说话。
“有时候很羡慕你们的,同样是姐妹,我和她就不是这样的。”孟姝儿笑了笑,“你放心吧。她是主动去屠城修墓的。屠城在前段时间被我毁了,那里的人到底是有罪,我想都是要赎罪的,我帮他们一把,我很快也会随他们一起的了。至于绿萝,她说是为了你们师父赎罪的。”
向雪烟心里一颤,毁了……是什么意思?
“前辈,您说,你把屠城,毁了?”
孟姝儿点头。
所以那个屠了通源城的人,就是孟姝儿!
“前辈,您既然已经让他们失忆了,为什么?”
“失忆?可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啊。我让他们安安稳稳地多活了几年,还不够吗?你师父也是这样的,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不说帮着她欺瞒,事情就没有发生啊。对了,你可知道那个叫丁茹灿的人怎么死的?她有个丫鬟叫莺歌,本来要死的,被我救下了。后来将外界的消息传给被幽禁在决然居的丁茹灿,还将忘川带了给她。我看着她们这对曾经的主仆,反目成仇,还是那个莺歌亲自将人带到通源城的呢。听说在通源城里,莺歌把你的情敌折磨的痛不欲生啊。你说,我帮你毁了他们,不是更好?”
好吗?当然不。向雪烟并不知道丁茹灿的结局,冷旭没有说过,她也不会去关注。只是没想到,孟姝儿会插手。但于她而言,丁茹灿如何并不重要。
“前辈,我还是不能认同您的做法。”也许孟天儿没说错,眼前这个被仇恨折磨疯了的人,的确有着扭曲而偏激的世界观。只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罢了。
孟姝儿冷哼一声,“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小丫头,叫你来,就是让你听听这些,回去之后和她说说吧。别以为有陆凡护着,她就可以逍遥快活,留我一个人背负这一切。”
“师父已经知道错了,她这些年也很内疚的。”
“随她便吧。当年就可以自欺欺人,现在又能好到哪里去。”
向雪烟突然想起来暮雪山上的忘忧草,看着眼前脸庞冰冷的孟姝儿,幽幽开口:“前辈,您可能不知道,暮雪山上,有一间房子,周围种满了忘忧草。您知道的,要在雪山里培植忘忧草,不容易。”
孟姝儿一怔,没说话。
好半天,向雪烟担心冷旭那边的情况,打算要走了。“前辈——”
孟姝儿回过神来,自衣袖里拿出一个双鱼面具递过来。向雪烟接过。
孟姝儿没再回头看她,摆摆手,“去给她带句话,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她的。”
向雪烟想了想,点头,收好面具。恭恭敬敬地向孟姝儿鞠了一躬,“雪烟会的。”
见孟姝儿不再搭理她,向雪烟收回视线,转身下山。她知道,过了今日,可能就见不到孟姝儿了。而孟姝儿,到底没能原谅师父。
这样,也好。
下山的时候经过那些城堡,发觉孟叔站在那里,一直看着向雪烟来的方向。
“孟叔。”向雪烟停下脚步。
孟叔点点头,“辛苦你了。”
“孟叔……不上去看看吗?”
“不了。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想我看着她的。”孟叔笑着说,眼神里却尽是沧桑,“雪烟啊,孟叔大半辈子都在陪着她疯。若是做了什么错事,你就怪孟叔吧。”
向雪烟想摇头,可想起了刚才的孟姝儿,于是点头。她知道,孟叔是不想孟姝儿再背负仇恨和愧疚了。
孟叔开怀地拍了拍向雪烟的肩头,“去吧。那小子还不错,我看了,眼下的境况难不倒他的。雪烟啊,孟叔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守住了自己的心。虽说是疯了点,但到底没留下遗憾。你也是,别到头来后悔了哟!”
向雪烟看着孟叔,知道他在说自己和冷旭。又一次点点头。“我知道的。孟叔,其实,我很羡慕您和姝儿前辈,你们的爱情很美。”
“是吗?”孟叔一直笑着,此刻沾染了幸福的眼睛,即便浑浊,却也是时间砥砺下的精华,“我也是这样想的啊。”
于是向雪烟告辞,向着属于她自己的爱情去了。
向雪烟最没有想到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所有人马都很安静,将士们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不远处的“闹剧”。
席迦唇角带笑,但却让人胆寒。那种笑意向雪烟以前也见过,很渗人,像是地狱里伸出的手,强行将人拽入另一个黑暗冰冷的世界,隔绝一切光明。
南疆皇的表情有些呆,向雪烟想,也许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国师是什么样子的。其实恢复了容貌的席迦,长得还真和南疆皇有些像。不过向雪烟不认为席迦会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说南疆皇一方的人全部倒地还不至于让人惊疑,那么现在死活抱着席迦不肯松手的女子就真的是让人惊异了。
是厉安和。
她看起来很不好。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白净的脸蛋上俱是泪痕。她应该受不了惊吓的。可是眼下这般场面,光是那些泛着白光冷冰冰的武器就足够让她颤栗吧。
她跪在地上的身体大半个倚在席迦的腿上的,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席迦原本凶横冷厉的表情,硬是被她弄得没了冷意。
向雪烟慢慢靠近那边,一直来到冷旭面前。朝冷旭露出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后者温和地笑了笑。
“欸!向雪烟!别愣着了,快过来帮我。真是个麻烦精!”席迦突然出声道。
向雪烟一愣,看了过去。这会儿是需要她了吧。刚才还说不愿意她看呢。
向雪烟拉着冷旭走了过去,这才算看清楚了。
厉安和确实是在不安,不过不是被这里的阵仗给吓的,是给站在不远处的钱氏兄弟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