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走了,冷旭才放开向雪烟。
向雪烟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一切。“刚才巴里肯定也看到我们了,怎么……”
“南疆皇在下一盘棋,不过,他既非输家也非赢家。”
向雪烟不解。
“他是在赌。这样的人,靠的是运气。所以是不足为惧的。”冷旭语气平淡却莫名让人安心,“他想让所有势力的精锐都集中在狼谷,然后一网打尽。所以他不会拦我们,也不会拦其他势力。反正我们也是要进去的,他们也不怕我们不来。”
如此看来,这个南疆皇,倒是够疯的。各国的钦天战重心原本应该在战城,可他硬生生地开辟了个第二战场。
“那我们也进去吗?”
“嗯。”
等冷旭将所有暗卫集合好,到向雪烟破阵,时间俨然过去了一个时辰。
狼谷和蝴蝶谷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光景。里头要不是光秃秃的石头,要不就是半人高的草。庆幸的是,这些草不是忘忧草,否则向雪烟一行人必定凶多吉少,虽然现在敌在暗我在明也好不到哪儿去。
进了谷之后,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便越发慢了。全程都是暗卫探路,向雪烟随后破阵。不得不说,失乐园的阵法布置得精妙无双,向雪烟经验不足,破阵也破得很费力。奇怪的是,一路走过来,一个人都遇不到,当然地上随处可见的白骨除外。至于前头说的血腥味,想来也和这些白骨有关。就连进去了的席迦和易宝阁等人,也一点痕迹都没有。向雪烟怀疑这里有幻阵,让人走到不同的地方了。但却没有任何迹象证明他们迷路或者产生了幻觉。一切正常,却又处处诡异。
相比向雪烟一直在破阵,易宝阁的人就比较烦躁了。他们是真的找不到路了。巴里在和他们一同进来之后,就分道扬镳了。他们只有自己摸索了。可惜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个小山谷,除了怪石嶙峋,便是杂草深深,荒凉得让人心生寒意。
“大哥,主子说的可是作壁上观,现在——我们连观众席都没找到。”
“急什么!很快就会有人来。你就是性子冲。”
钱永进没理会钱不断的训诫,反而挺直了马背上的身子,神情严肃,“来了!”
来的是南疆国的军队。虽然巴里不在这里头,但钱氏兄弟还是很轻易地辨别出来了。尽管这军队用的武器和他们易宝阁特贡给北雄军队的武器很像。
“有把握吧?”钱不断从来不过问易宝阁出任务的情况,但他知道每一次任务,他的弟弟都会给主子满意的答案。
“当然。”钱永进朝旁边待命的人点点头,“大哥放心就是了,不过是东施效颦的乌合之众罢了。”
“别太激进了,还要靠他们找到观众席的。”
“大哥高明。我会让他们给我们带路的。”
攻击易宝阁的军队的确比战城里南疆国的人好很多,但对上易宝阁这种势力培养出来的队伍,便显得捉襟见肘了。不过,这些显然早就被南疆皇料到了,他要的不是质量,是数量。既然无法将军队水平提升到老牌势力的高度,那就靠数量,靠战术取胜。瓮中捉鳖,他不相信捉不到。
南疆皇在哪里呢?南疆皇在狼谷的内谷,狼谷分内外谷,被阵法隔绝开来。此时的外谷早已被南疆皇布置成了铜墙铁壁,就等着人来钻。但是内谷……南疆皇也只有头疼的份。这里的阵法不是他的人可以解出来的。
内谷里更多的是失乐园的训练场所。不过内谷的地形极其复杂。失乐园最核心的宫室在内谷谷壁一侧的缓坡上。而再往上走,便是陡峭的山崖了。
孟姝儿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她亲自改动外谷的阵法,让南疆皇可以轻松布阵。然后看着南疆皇的人在内外谷边缘进进出出。她清楚南疆皇的打算,却并不打算参与这个赌局。不过她不担心南疆皇会来动她,虽然这是迟早的事。
她知道席迦已经来到内谷了,带着当日在北雄大草原上的三百狼骑兵。这将是席迦翻盘的唯一机会。不过她不担心席迦,因为这本来就不需要担心。席迦是她手把手教出来,她知道他想要什么。
她感受到外谷阵法已经被破坏得七七八八了。想来已经有其他势力的人进来了。不过她不关心都有谁,她只是在等几个她想见的人而已,见着了,她便可以从容赎罪了。
席迦从一处宫室里出来,视线越过重重叠叠的建筑物,看向崖顶。从半山腰看上去,看得并不真切。他刚才问过里面的老人,上面的人在等他的。
席迦拉着厉安和,一步一步往上爬,他不用轻功,不用内力,只一手轻托着厉安和的腰,让她不比太受累。
一刻钟过去后,席迦来到了崖顶。
崖顶上有被人工打磨过的巨石,那里站着一个老妇人。
她的气息和面容让厉安和不安,但席迦一边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一边不容置疑地拖着她先前走。
老妇人似有所觉,但没回头,“你回来了。”
“很快就会走的。”席迦在老妇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回到该去的地方也好。这几年的生活,确实不好。”
“呵——回不去怎么办?”席迦的唇边荡着笑意,好似什么都不在意了。
“回不去?”老妇人慢慢咀嚼了这三个字,“为什么叫右蠡?”
老妇人突兀地问道。
席迦没答上来。这个名字是老妇人给他的。在她说让他去做南疆国国师的时候。
“不知道。”
“左者,尊者。蠡,虫蛀木,引以为久磨将损的器物。”老妇人动了动因站得太久而发麻的腿,“右,卑矣。因为卑,所以微小如尘,所以难登大雅之堂,所以,无人可察。蠡,是终将遗弃的器物,是弃子,是原本存在却失了存在之必要的死物。”
“右蠡,你不会回不去的。”老妇人目光悠远,只看着远方,“无论何种结局,都不过落叶归根罢了。”
席迦良久没有出声,还是厉安和扯了扯他的袍子,他才回过神来。
“冷——”厉安和软软糯糯的说。崖顶风大,再正常不过了。
席迦拍了拍厉安和的手臂。
“徒弟,受教了。”这五个字说得极慢,字字清晰。
“这是厉安和。”席迦将缩在他身后的厉安和拉了出来。
“知道了。”老妇人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将声音放缓。
“那——徒弟走了。”席迦半躬了身子。
“去吧——”老妇人一直看着远处的天,碧蓝如洗的天空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