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醒来的时候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她一整夜都没有睡好,一个晚上经历的事情信息量太大,让她一时无法消化。
她迷迷糊糊走进客厅,想煮杯咖啡提提神。可看到李木子站在阳台边缘,长发飘飘的时候,哪还要什么咖啡,瞬间就清醒过来。她撒开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阳台门口,手里还拽着咖啡壶,一阵凉风吹来更增添了几分寒意。
“木子。”苏苏轻声细语,害怕惊到她。
“嗯?”
李木子的反应出乎苏苏的意料,她很快过头来,表情有些呆滞,空洞的眼神让苏苏心中一疼,不过才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能让一个原本神采奕奕的女强人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暗暗地问候了夏明翰全家。
“大早你的在这儿干嘛呢?”苏苏故作轻松状。
“哦,没事。”
简单的回答后,李木子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眺望前方。
苏苏随便找了个位置放下咖啡壶,小心翼翼站到李木子的身边。
“木子,你看这景色多美,又是新的一天。”
木子没有回应她。
苏苏深呼吸了一口气,这城市比她们醒的还要早,此时极目所处已经有零零散散的车流穿梭其间,晨曦为城市的前半边铺上了一道暖暖的金色。
但苏苏没有感觉到多少暖意,在这座城生活了十几年,感受到更多的是人们的自利,以及明哲保身的冷漠,唯一能给她安慰和支持的人就是身边的木子。
“木子,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什么明天会更好,人得为自己活着,巴拉巴拉,这些话都在我11次的失恋里全被你说光了,每次我要死要活,你总是有那么多的……”
“是12次。”
“啊?”
“我说你失恋的次数,不是11次,是12次。”
“胡说!明明是11次,我怎么可能记错,”苏苏笑了出来,“陈晨的那次不算。”
“哭了一整夜,陪着你喝了两瓶红酒,唱歌难听到隔壁老王都投诉了,这还不算?
“那次是本姑娘甩了他好吧!”
“还说呢!老吹嘘自己目光如炬,祖传的照妖镜竟然连男朋友是gay都照不出来。”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是gay。”
“和你在一起才变弯的?那就更显苏姑娘你的威猛了,如此绝技怎么不传授给小妹,让我活生生也把夏明翰给掰弯。哈哈……”
两人说到这里趴在阳台上笑的直不起腰,打闹间苏苏一把抱住了木子,嘴里虽然还在不停笑着,但眼里流下泪来,她知道木子并不是真正跳出了伤害,只是把这些默默地藏在内心最深处,能治愈这一切的只有时间了。
木子的笑声也渐渐小了,苏苏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知道木子也在流泪,她再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掌轻拍着木子的肩膀。
旁边的阳台门突然刷的一声打开,一个谢顶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满面怒容。
“你们俩作死啊!吵到大半夜不够,大清早又在这胡闹!你们吃饱了撑着,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信不信我……”
“打110嘛!”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出声,对着中年男子坐了个鬼脸,又一次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往常胡闹的时候李木子总是扮演和事佬和检讨人的角色,今天这么一参与感觉还的确挺好。
中年男子姓王,是个离异的政府公务员,前年一个人住进了木子和苏苏的隔壁,老王为人刻板严肃,估计在单位里大小是个干部(按苏苏的话说,那样的地中海发型师干部的标配),动不动就摆出一副训人的模样。
如果开启一个最差邻居的评比,苏苏小姐估计不是状元也是榜眼,三不五时地参加party,回来大多是下半夜的事情了,弄的屋子里乒乒乓乓的乱响。
如果遇上和男朋友闹次别扭,那就更不得了了,发泄的方式大都是挑灯夜唱,歌喉绕梁三日,让人三月不是肉味。说也奇怪,明明是法学系毕业生,大小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苏苏这家伙唱起歌来却是五音不全,声声似刀,刀刀致命。
于是就苦了隔壁老王了,从一开始的循循善诱,到义正词严,最后基本算是破口训斥了,也难为这位干部同志,又不能自降身价说些难听的话语,所以“作死”已经是他能发挥的最高级别了,但这对两位小姐而言简直是隔了10双鞋子瘙痒,半点感觉都没有。
每回争执一起,木子总觉得十分理亏,但看到二人开架又觉得十分好笑,苏苏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无赖架势,对上隔壁老王一本正经的义愤填膺,简直就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苏苏随意几句话就能堵的隔壁老王满身无力感,最后总以要挟要打110报警为要挟结束,不过警察是一次没来,但总会听到回到屋里的老王家里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估计是自己在撒气呢。
木子常常觉得不好意思,便时不时带些小礼物上门赠送,隔壁老王倒没有想象中的不近人情,每次都收下,还认真地说句谢谢。
隔壁老王气呼呼地瞪着两人,眼球都要爆出来了。
“老王同志,我代表组织通知你,今天是李木子同志正式失恋的第二天,依照共和国“失恋女人权利最大”的法令,我要求你回去好好反省自己今天的态度。”
苏苏叉起腰,一副训斥的样子,李木子更是笑的不可开交。
“对,本姑娘失恋了,依法耍赖,请老王同志继续为人民服务。”
隔壁老王愣了愣,竟然真的一语不发地转身回了屋子,这反应大大出乎了她们的预料,两人对视着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完啦?我还有好些话没说呢。喂,老王同志!”
苏苏这简直是在火上浇油嘛,李木子见状赶紧一把拉过苏苏。
“做人可别太过分啦!见好就收,见好就收。”
等了一会儿,连隔壁老王例行乒乒乓乓的声音都没有,这下苏苏不平衡了。
“这也太偏心了,我失恋的时候啥权利没有,你一失恋老王竟然一句话不说,木子,我估计这家伙暗恋你呢。”
“好啦好啦,还没完没了了。”
两人又是一番打闹,把一夜的阴郁都赶得精光。
“对啦,昨晚你是怎么把我拖到床上去的?”李木子随口问了一句。
苏苏没说话,一脸暧昧地看着她。
“怎么了?”
“你真的不记得了?”看李木子茫然的样子,苏苏接着说,“是色狼先生干的。”
“色狼先生?啊!你让臭流氓进咱们家了?”
“不然怎么办?你魂不守舍的,没他帮忙连车都上不了,更别提上楼了。”
“那也不能带到家里来啊!”
“那有什么,再说了,我觉得色狼先生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长得帅不说,温柔体贴细致入微,你没看到他在现场抱起你的架势,man到死!到家就更别提了,任你在他怀里哭闹,哄的那个耐心呀,抱上床的时候还给掖上被子呢……”
李木子越听越尴尬,想着自己的糗样被他看到实在丢死人了,下次还怎么有脸见他?才刚想到这里就吃了一惊,不是想着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他了吗!怎么会想着再见。
“好啦,别说了。”李木子脸上一红。
“别不好意思嘛,我看的心都化了,你们俩怎么认识的?你要是不要,我立马接手!”
“你可别胡来!”李木子想着要赶快让这小丫头打消念头。
“我说说而已,看你紧张的,不会和你抢的,不过据我的判断,色狼先生绝对是个好男人,综合分数起码是85分以上。”
李木子白眼连连,苏苏的评分标准苛刻,能上80分都是不容易的事情,这臭流氓竟然能被她打到85分,看来迷惑人的本事还不小。
“你白什么眼,本小姐祖传的照妖镜,判断都是有依据的,比如……”
李木子听到照妖镜的名头差点没笑出来,又没好意思拆她的台,如果这丫头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会作何感想?但听到臭流氓在人群中把自己抱出会场,在阳台上任自己发泄,最后哄着自己睡觉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泛起。
随着苏苏的叙述,臭流氓那招牌式的欠扁笑容反复出现在她眼前,让她觉得那家伙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你看,本小姐说了这么多,你该认了吧?”苏苏吞了口唾沫。
“是是是,苏小姐你慧眼识人,怎么会有错。”
“只是色狼先生的名字实在是不怎么样。”苏苏嘀咕。
“哦?他告诉你名字了?”
“是啊,你说一个帅哥叫什么不好,叫牛朗。”
“叫什么?”
“他说叫牛朗,我判断是姓牛,晴朗的朗吧?”
牛朗?牛朗?牛郎?牛郎!李木子默念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她可以轻易想象臭流氓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哈哈哈哈!”
李木子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如果之前的笑还有些强求的话,现在的笑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一边的苏苏早就目瞪口呆,反复地问着。
“你笑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他到底叫什么?”
李木子继续放肆笑着,充分享受这一刻难得的解脱。
隔壁老王的房里突然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下,苏苏也欢快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