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关南山,方圆五百里最高的山。
为了方便,封展炀一身山农装扮,背着采药的竹篓,小心而急切地往山里前进。若非当年跟师傅来这里时,曾偶然见过花木红,他也不敢抱这么大的希望独自前来。
山里的雾气很重,初春的空气幽冷,时不时一场蒙蒙细雨,将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难行,不消本个时辰,封展炀就走得全身发热。想到那些被瘟疫缠身,充满死亡恐惧的病人们,他皱起了浓眉,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继续往前走。
走到半山一处稍显平坦的地方,展炀停了下来,喝了口随身携带的水,开始四处打量,他得找到攀上顶峰的最佳路径。关南山最高的山峰叫云崖峰,此上云崖峰恐怕还得走上一两个时辰。平时附近的村民们上山砍柴最多就停留至此,再往上就不知道有多少暗藏的危机了。
稍稍停留了半刻,展炀大致确认了前往云崖峰的小径,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踏出坚定的大步……
工夫不负有心人!
找到了!
傍晚时分,封展炀终于露出了几日来第一抹发自心底的笑容。他欣喜地注视着手中的小红花,没错,特有的三片花瓣呈叶状,色泽鲜红,气味馨香,他捏下一片花瓣放在嘴里嚼了嚼,味道微苦,正是病人们急需的花木红。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忙蹲下身子将一株株花木红连根拔起。
可惜,花木红零星地分散在各个阴暗的角落……封展炀循着这些小红花一步一步小心地采撷,他趴下身子在石缝里仔细地搜寻,他攀上崖壁在峰腰的岩洞口搜寻。半个时辰后,天色已只见微微光亮,初春时节黑夜就是要来得快些。
他直起身子,伸了伸懒腰,回头看看还不到半娄的花木红,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瘟疫的预防方面的确有了很大的进展,但要医治瘟疫感染者,必须依靠花木红特有的药性彻底排去体内湿寒毒气,控制寒毒侵入五脏六腑,眼前这点花木红根本远远不够。所幸已在此地发现了它,这也是一大幸事。
望望天气,如果还不找个地方过夜,恐怕有性命之忧,在这深山老林黑夜是属于猛兽们的时间。封展炀将裤腿绑紧,准备先下山再说。他一向细心至极,来时就留意到上云崖峰的山腰上,有一座猎人搭的小木屋,一路上他也做好了记号,现在果然用上了派场。
耳边隐约传来野兽的低吼,封展炀不禁有点毛骨悚然,他的功夫可远远不及大哥封天炀,何况在这猛兽纵横的荒山野岭。心中一紧张,他加快了下山的步子。呼……好险,他轻轻往前滑了一跤,还好及时稳住了身子。封展炀揉了揉眼睛,一手抓住路旁的树干,一手拔开挡在路中间的树枝,人迹罕至的云崖峰根本没有正式的道路可言,若非做了记号,他恐怕早就迷路了。
一般来说,下山比上山要来得容易,但在山路湿滑的黑夜,下山更需要小心翼翼。封展炀早已自脊背上冒出层层汗珠,连夜阴雨,现在想找一根干木做火把都不易。四周几乎一片漆黑,他沿路做的记号根本就无法识别了……
难道真要被困在这深山险峰里,等着做野兽的腹中之食么?
他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背篓,突然,脚下泥土一松,他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这下子真完了——大约人在面临突然危险的时候,总会瞬间慌了手脚,封展炀也不例外。身子已顷刻着地,他半趴着往下簌簌地滑动,似乎是一个很陡的斜坡,斜坡上细细的藤蔓时不时勾住他的衣服,偶尔听到布料轻轻被撕扯的声音……他尝试着抓住点什么让自己的身子停止下滑,偏偏那些藤蔓根本无法承受他的拉扯,一棵棵均被连根拔起……
不知道滑了多久,封展炀觉得自己都快不知道疼痛了,他的身子总算停了下来。先是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然后喘了口大气,他才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已是筋疲力尽。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糟糕,衣服上全是湿泥不说,头发也被藤蔓勾得乱七八糟。
封展炀苦笑一声,都什么时候了,小命保住尚是庆幸,哪还能顾及什么形象啊!他摸了摸腰间,掏出火褶子,借着微弱的光芒打量着四周,自己似乎到了云崖峰下的某块平地,或许他该感谢上天让他这么一滑,竟然顺利到达了平地,虽然过程有些令人惊骇辛苦,但是性命还在,不是吗?
好不容易找到一根手臂粗的干树枝,封展炀欣喜地点燃了它,有了火把在手,胆量增加了一半,恐惧刹时消失了一半。
“呃……恩……”
草丛中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痛苦地呻吟,紧接着是树枝发出的唆唆声。
那里有人!
这是封展炀的第一个感觉。来不及多加思索,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奔了过去/
“谁?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只有微风吹着树叶的声音。
“说话啊?是人么?”封展炀的心脏忍不住剧烈地跳动起来,可不要是什么野兽也才,他明明听到是人的声音。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着他谨慎的俊脸,前进的步子小心翼翼。
“恩……呃……”隐隐约约是人的回答。
清风将那断断续续恍若呻吟的声音送到他耳里,真的是人,而且好象是个女人。封展炀拔开草丛,果然——一个白色的身子就趴卧在那里,一头如瀑的漆黑长发覆盖住她的后背,那模样看起来异常柔弱,破碎的低喃就是从她嘴里发出的。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一个大步上前,封展炀在她面前蹲下。
“姑娘……”话未落音,一个冰凉的感觉闪在喉间。
“不要……过来!……”白衣女子突然半跪坐了起来,她使出全身力气握紧手中的短刃,那闪亮的刀片正横在封展炀刚毅的下巴之下。
“姑娘……,有话好好说,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你而已!”被人用刀子抵住,这种遭遇对封展炀来说还是第一次,随着那刀子力道的加重,他的声音也越发深沉起来。这女子究竟是谁?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深山之中?尽管微湿的发丝贴在她的双颊下,但绝不难看出,这是个异常美丽的女人。
“你……是谁?……呃……”白衣女子似乎非常痛苦,她甚至连坐起来的气力都没有。她使劲睁大着盈盈双眸,这个男人虽然蓬头垢面,却有一双深幽而明亮的眼睛,或许他不是追她的那帮坏家伙!
“在下是大夫,姑娘,你好象……生病了,可否让在下替你瞧瞧?”封展炀对上那闪耀着火花的明亮晶瞳,这女子的脸蛋异常嫣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尤其是发自她口中不自觉的呻吟,莫非——“姑娘……可否先将这东西收起来?”
盯了他半晌,白衣女子终于缓缓收回了短刃。不容迟疑,封展炀有力的手迅速地扣住她白皙的手腕,感受那脉搏剧烈的跳动,他的眉头几乎要纠结在一起,他判断地果然没错,这女子确是中了媚药之毒。
白衣女子也紧蹙秀眉,自额头上滚落点点汗珠,脸颊上的细汗让她的发丝帖得更紧。“呃……”该死地,她越来越难受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仅仅是触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就感到无比地舒服?
“啊……”白衣女子无意识地发抓住那只大手,不自觉地低吟出声,那些坏蛋究竟给她下了什么?才一想这个问题,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混浊,难道她中了……这一想非同小可,冷汗混合着体内莫名的热气将她的身心反反复复地冲击着!
“姑娘……”封展炀刚想挣开自己的手,却见她柔软的身子呼地一声,倒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一手高举着火把,一手轻摇着白衣女子,“姑娘……你振作一下!姑娘……”
白衣女子的手瞬间搭上了他的脖子,紧紧地勾着他,小脸不住地贴着他布满微微青渣的下巴磨蹭。呼,好舒服,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带给她如此舒服的感受?她无意识地紧攀着这个能带给她舒服的男人。
封展炀都快疯了,长到二十一岁,还从来没有跟女人如此亲密过,就算是宁儿也只是高兴时搂搂他的脖子,那孩子气的行为他从未放在心上过。可是这女子……即使隔着衣裳,但贴在身上那柔软妩媚的曲线却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呼吸也不禁微微急促起来。
不行!她肯定是被人下了药,才逃到此地……谁都知道,受了媚药的毒蛊,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男女交合。如果不是在这山上,他可以用一些药物帮助化解,可是现在——他究竟该怎么做?
低头看着怀中紧闭双目无意识扭动的娇躯,封展炀觉得自己正在接受一次最艰难的选择和考验。这白衣女子已经明显得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她中的毒很深,如果不及时解决,恐怕性命难保……唉!
师傅啊师傅,你教我那么多高明的医术,却没有教过徒儿到底该如何在这种情况在救一个女人?如果救她,不光是她的清白,连自己的清白都毁了啊!
白衣女子已经开始扯他身上的衣物,也在动手拔着自己的领口,气血方刚的男人哪禁得起她这样的折腾,封展炀只觉得自己全身热血沸腾,所有的血液似乎全集中往一个地方汇去……
师傅……他无声地呐喊!没法,先暂时帮她调解一下再说,封展炀从腰间摸出一瓶小药,往女子嘴里一倒,女子一个不慎便咽了下去。再眨眨眼睛,她已飞快地晕了过去。
封展炀呼吸呼吸再呼吸,深呼吸,调节好自己被调动的心绪,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找个地方过夜啊!正想着,目光突然触及草丛中一块白色的纱带,那不是自己做记号所用的白纱么?欣喜涌上心头,这说明那猎户的小屋就在附近,无论如何,将这女子带到小屋里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