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初八的月亮已经是一半的模样,没有十五十六的月亮那般圆美,却已经是哪么的皎洁,隐隐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辉,云如同白纱覆在上面。
距离首都北京约有三四十公里的某一个坐落着无数四合院的区域,一个个小胡同穿梭在四合院中,联通着无数的道路,却是在月光的照射下,穿过七拐八拐的胡同,眼前的一面墙,上面已经布满的了苔藓,看出了岁月的痕迹。
明显与其他的墙没有任何的不同,那是白日,在农历初八月亮的照射下,隐隐约约出现的了一扇古朴的门,上面的兽面拉环让人看着背后发凉,门上贴着两张边角都已经泛了白的黄符纸,摸起来还有些脆,仿佛再用些力,这纸便会化为灰烬。
上面图画的,并不是朱砂,凑前去闻一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液的芳香,经过风吹日晒,却依旧是那种鲜艳的颜色,只有纸的颜色在提醒,岁月真的来过……
在寂静的小巷中,发出了轻微的索索声,显得寂静的夜里多了几分萧瑟,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在巷子中来来回回的奔跑,皮鞋的跟上发出细小的声音,从声音可以听出女子的焦急,足足饶了有十几圈以后,女子抬起头,望向明月。
已经忘到要靠月亮来判断方位了吗?
眯上狭长的双目,凝望了一会,低下头,看着脚在地上来来回回的磨蹭,顿时抬起头,转身,站在那扇贴了黄符纸的木门前,此刻,月也拉开了薄纱。
素黑色的旗袍,绣着细细密密的雪白梨花,嫩绿的叶子,那样的针脚何其的精湛,现已经是入了秋,臂弯间挽着一条厚厚的披肩,流苏在风中摇晃,脚上的皮鞋低跟,让女子本就高挑的身材更为纤细,墨丝高高盘起,用一只骨簪别好。
素颜的她只是微微打了些胭脂,再无其他的装饰,不及世人常说的倾城倾国,但也已经是小家碧玉,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面貌,已经实属难找。
双手抬起,白如羊脂的纤纤玉手拉起拉环,轻轻地,在木门上敲了敲,随即推开了门,黄符纸也缓缓落下,变成了一堆灰烬,风一吹,顿时随着风一并散去,不见了。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大大的四合院布置,却是到处的灰尘,门口摆放着两盆植株,土壤干裂出一道道痕迹,不难看出这里到底有多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女子伸手摸了摸右手上的一个羊脂白的玉镯,上面的红色流苏抖了抖,女子叹道:
“子柔,当初叫你安放就好了,何必麻烦又买了个这么大的四合院。”
“没有,那时的四合院哪有现在那般的便宜,我就掏了几张银票买下了,只是没有什么时间打理而已,带着你东跑西跑,哪有那么多时间。”
幽怨的声音响起,在四合院里显得那么的,诡异,明明只有女子一人,可是女子并无太大的情绪起伏,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伸手从一边的木板上取下一个看上去还能用的火折子,哧的一声,火折子竟然真的发出了星星的火光,女子举着这点少的可怜的火光,慢慢的向厅堂走去,一股寒气从厅堂传来,几乎可以冻住一个人。
可是,女子只是挥了挥手,寒气便消失了,厅堂中央放着一口棺材,不,算不上是一口棺材,因为,那不是用木头做成的,而是用一块冰,一块巨大的冰。
散发着森森寒意,棺材并没有盖上棺盖,不知道为什么。女子走到棺材的边沿,拿着火折子凑近了棺材的里边,那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孩子。脸色红润,没有半点的苍白,相反,女子的面容苍白如纸,她坐在棺材的边沿,看着里边。
孩子看上去估摸有着七八岁,头发挽成了一个丫鬟鬓,身上的衣服更是跟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腰上绑着一块玉,但仔细看,那竟是一块石头。
女子将火折子扔于地上,踩灭,四周顿时暗了下来,只有孩子腰上的那枚“石头”散发着暗淡的光辉,星星点点,折射着冰棺材的四壁。
费劲心机找来冰,做成了冰棺,最后也不过是了了……
过了许久,女子皱了皱眉,伸手抱起孩子,放入自己的怀里,闭上眼睛,再孩子的耳边喃喃道:“珉儿,我们回家吧,回家……”
“小姨会保护你的,会一直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了……”
“我们去玩,去买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不会,不会再剩下你一个人了……”
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又一句,到了最后,女子笑了笑,眼泪缓缓流出,抽出一只手擦了擦,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听她们任何一个人的话,依旧是“一厢情愿”。
如今,又集齐了那一千个执念,终于可以再次听到你的声音了,不知道女子又说了什么,孩子的额头浮起了一点光,光电变成了一点朱砂痣留在了额心。
“那么多年过去了,最终,还是办到了,只要再找到八个执念,就可以,和你们一起,没有顾虑的慢慢走下去了。”抱起孩子,却看见厅堂前站着一个人。
女子抱着孩子走进,忽然停住脚步,女子的嘴角艰难的扯起了一点点的弧度,有些僵硬,叹了口气:“你来了。”老朋友再度见面的语气,不悲不喜,完全淡然。
“我到了最后还是要和当年一样给你收拾烂摊子啊。”一个男人的语气。
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但还是抱着孩子擦着男人的肩膀而过,但在男人的耳边留下了一句:“谢谢你了……”又走了几步,女子没有回头,可是语气里却多了一丝担心:“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我好去接你。”
“不用了,有你这句谢谢,就够了,下次回来,我会告诉你的,记得要准备好酒啊,我可是怀念你那酿酒的技术呢。”男人说完后就消失在空气里了,仿佛他不曾来过。
“酒鬼。”说出这句话是却变成松了一口气。
走出了四合院,木门关上,黄符纸又重新贴回了门上,女子离开了这条小巷,靠着月光走出了那错乱复杂的地域,只剩下那堵布满苔藓的墙。
右手上的白镯飘出一缕白烟,最后再空中变成了一个人,身穿着汉代华服的女孩浮在女子的身边,青丝不曾梳起,缕缕的浮在空中,女子抬头一愣,这么多年的,她再难堪的模样自己都见过,但是,却依旧如同一株兰草一样,清新脱俗。
“子柔。”女子唤出了女孩的名字。
“你最终还是把那个孩子接回来了。”心疼,无尽的心疼,子柔知道,当初跟女子走遍五湖四海时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自己曾说过;不必为一个孩子做到这个地步。
女子没有听进去,她到底在固执些什么,这是她唯一不能理解的了。
“嗯。”女子不冷不淡的回答着:“用了一千个执念,不应该就这么浪费掉。”
“也是,还搭上了半条命。”
“回去吧。”
“去哪?”
“江南,锦溪,回去那个原来的混云。”
“你现在该担心那个店还在不在了。”
“会的,还会在的,只是,一切又要重新开始经营了。”
是,一切又要从头开始讲起了,只是这次,我们可以泡上一杯铁观音,慢慢说,慢慢听,没有必要和以前一样操之过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