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嘴边露出轻松的笑,这是我见过他最没有负担的笑意。绕过假山小池,来到一处竹屋,这和金碧辉煌的丞相府极不协调,放佛朱门深处那一点云彩。
“你看。”他笑得像个孩子,就像是小时候精心给朋友准备的生日惊喜一样。
那是一个雪人,娇小的身躯,圆圆的脸蛋,纯白的色彩让我不太确实这个是以谁为原型。“这……这是……”
“是你!”
他没有曹冲哪样的点睛之笔,雪人也说不上惟妙惟肖,只是冬日的太阳照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看上去格外舒适。
伸出手去摸了摸,很冷,又很快的收回了手。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像,就是说不上来,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对了!”
周不疑就在旁看着我将貔貅玉坠解下,系在雪人脖子上,稍微紧了一些,不过也还行。
“这雪人迟早是要化了的。”周不疑的意思是没必要将玉坠解下。“这雪人迟早是要化了的,你又何必堆呢?”我对他一笑,“不过是乐在其中而已。”
“乐在其中……”说不出周不疑是何种表情,他时而像个大人又偶尔会是个孩子。
外面起风了,冬天里的风夹杂着雪,将庭内的大树吹得枝叶并落。幸亏长得胖,不然就被风吹走了!
我带着周不疑进了小竹屋,寒风从竹门里窜进来,让人感到入股的冰凉。不由的抱怨一句,“这什么鬼地方啊!冷死了。”
“这里是我的住处。”周不疑很熟练的给我沏了杯茶,准备端给我,手指握着杯身觉得冷了就放下,“茶凉了,我去给你……”
“我不渴!”我原以为最少周不疑的待遇会和我在司马府一样,最少也是和曹冲住得近,这竹屋夏天看上去是挺雅致的,这里环境也好,只是冬天白雪皑皑,看上去格外的寂寥。
竹屋里的摆设简单得有些可怜,除了必要的家具,多余的东西一件也没有,甚至连衣服都只有几件换洗的。
唯一奢侈的东西就是藏书,书不下百册,册册经典。书桌上还有半卷书是未抄完的,他的字很有气势,笔走龙蛇。看他笔墨砚观,应该是个读书刻苦的人,这要是隔现代,牛津剑桥随意选了。
他微微弯腰凑近我,五官精致得就像是上帝刻意雕刻过的完美作品一样,“你多大了?”这个问题我在之前就想问了,周不疑、曹冲,两个相生相惜的少年……最终……
“柏芝……”他将头低下,离我跟近一些。“16……那个……柏芝你现在还小,可以再晚几年。”
我并没有在意他说话的内容,只记得那个数字牵动着神经。“那曹冲应该是11了吧?”
周不疑点点头,动作之间我看清了他脸上的微微潮红。“脸怎么红了?冻着了吗?”我伸手试探他脸颊的温度,他没有躲开,反而是凑了上来。冰凉的手掌抚摸在他发烫的脸上,温度传入我掌心,我并没有这个时代女子固有的矜持,甚至双手捂着他脸颊取暖,丝毫不觉察异样。
他沉思了许久,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缓缓开口,“柏芝,你可还有亲人在世?”我想了一下,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之前也是跟着老狐狸在陆浑山,就算有什么亲人在,我也不认识,摇摇头给周不疑答案。
气氛一下又沉重了,大约是聊到亲人这个话题,我有老狐狸,现在又在司马家白吃白喝的,一点也不觉得悲伤,米虫的日子过久了,我都不想穿越回去了,回去还要工作,多累啊。看周不疑的表情,应该是亲人不在了吧。
这是个敏感的话题,怎么开口都不对。
想了一下,道:“我饿了!”其实一点也不饿,在宴席之上,我把能吃的都吃了,还把周不疑的份也吃了,要不是看美人去了,我说不定还能把蔡琰的份一起吃了。
他将书桌上的书收好,对我说了句,“走,去厨房。”
就这样直接去厨房不太好吧?毕竟我是有多少就能吃多少的人啊。
他这小竹屋门都不用关,根本没人会来。从他寂静的小屋里出来感觉哪里都是热闹非凡,环夫人的寿宴还在继续,侍女们忙进忙出,我将脑袋伸入厅堂瞄了瞄,甄宓还是笑而不语,尹夫人还是连连点头,蔡琰依然是端坐席间,卞夫人和环夫人说着话,还有那曹冲和幼姬在窃窃私语,其实少了几个人也不会怎么样嘛。眼尖的蔡琰发现了我,冲我使了个眼色叫我退下。
乖乖地走开,跟着周不疑继续穿过丞相府的十八弯长廊,到达传说中的厨房!这哪里是厨房,这是厨房的二点零升级版啊。
“慢点吃,慢点!”
“哎呦!说了慢点……”
“咳咳……”
从厨房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还有一个被噎到了的咳嗽声。我想靠近看看到底是何人,周不疑快速的握住我手肘,意思是要我不要乱来,可架不住我实在好奇,只好陪我一起去看看。
一个锦衣少年,皮肤白皙娇嫩远胜女子,身材也是高高大大,五官看上去有些眼熟,反观身边的女孩,个子也不高挑,不知是胖的还是穿衣多,看上去有些臃肿,被噎到了脸涨得通红,原本就不好看的脸更显得作怪。
少年嘴里一直在责怪女孩,手却细心的为她拍着后背,让她尽量舒服些。
“公子。”周不疑先称呼了对方。
少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女孩身上,连我们靠近都不曾察觉,“是你啊。”少年收回了停留在女孩背上的手,解释道:“小金饿了,杜夫人不在,又找不到秦朗,我就带她来厨房了。”
我脑子一抽,回答说:“杜夫人去赴宴了,喝了点酒,秦朗把她带回去了。”女孩子连手里的东西都没吃了,很紧张的问:“母亲又喝酒了啊!哥哥也不知道早点去……”
女孩子将手里的吃食塞进嘴里,边吃边哭,“何晏哥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