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芙，小芙……唔……”小芙在一片呜咽声中意识醒了过来。
不是海边？她那样要求列把她送往海边，为什么现在这个时刻是啾啾在她身边，甚至连她家人都不是，列在想什么？
“小芙，小白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不要妳也再出什么事，唔……”
没找到小白？怎么可能找得到，海里，谁找得到？得到，再失去，老天对她何其残忍！
“小芙，妳伤得这么重，一定很痛，用妳的手机打电话给我的那个人说妳跑去第五街救小白，妳为了小白第五街都敢去，小白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小白会开心？不，小白已经不能开心了。她痛？她不痛。这身伤，对她来说一点都不痛，只是身体不能动罢了，这种程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连心，好像也没能像之前的一样还知道痛。她，还能像以前一样复原，不会死的恶魔！奶奶这样说。
“小芙，虽然那个人要我先别通知妳爸爸，我还是通知了，我知道水美人现在也失踪了，妳以前也和她要好过一段，所以现在妳只有妳爸爸一个亲人了，妳为了妳爸爸和我，也要赶快好起来，小芙！”
她爸爸一个亲人？是也不是，她，从来没有亲人，妳，能走多远走多远吧……
不想理会了，不想再想起，这个烦人的女生，在我不能骂人之前，赶快滚吧！小芙在昏睡中自喃。
“妳为什么要再一次跑回第五街去？妳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回去的！”小芙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耳中是她老爸似苍老了半个世纪的声音。
“妳这个让人操碎了心的孩子，居然给我中枪回来……”她老爸哭了，这个以前像天一样的男人哭了，虽不是铁铮铮的硬汉，也不会轻易的哭吧，他爱她，但她，不能接受。
“医生说妳已经醒过来了，为什么不睁开眼，如果是为了那个男孩，也没确定他现在在哪，妳想起他是谁了，是不是，小芙？”
对，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如果非得让她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她，不想醒睁开眼睛看到光明，不想睁开眼睛看到写着“我爱妳”的脸！
她，继续沉睡，你们都走开吧……
再次醒来，没了吵人的声音，手脚沉重却不再麻木，能动。
小芙坐起身子，扯下了手臂上打着的点滴，找了找，果真有她老爸给她带来的换洗的衣物。
光脱掉一身的病服，左肩缠着的纱布便渗透出鲜红的血迹，小芙不甚在意地继续换上衣服，堂堂正正地走出医院大门，搭上的士说：“去海边。”
海边，小芙下车将脖子上的链子扯下来扔给司机，“我没钱，这是金的，要不要随你！”
海边，阳光很毒，海风很大，大大的海风夹杂着阵阵腥风，有一种腐朽的味道，小芙的长发被海风吹起，狂乱地飞舞，她孱弱的身子要受不住地被风吹倒，但，她还是迎风而立，一步一步朝着海岩走过去。
小白，你是不是闻着现在这样的味道在这片海里长眠？
小白，听说海水冰冷刺骨，你是不是在这里面冷彻心扉？
小白，你总是对我千般纵容，万般喜爱，如果我说一句对不起我忘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小白，你相不相信你是从我出生以来老天给我最快乐的，我爱上了的礼物？
小白，老天收回了你，我在这里埋葬了你，就此，埋葬我的心……
小芙跪在一颗巨大的岩石上，岩石下面的潮水愤怒地涌过来，发出“嗵嗵”的巨响，溅起的水花足有几丈来高，星星点点的洒满小芙全身。
小芙仰着脸，暴怒的海风吹起她的发，她面无表情的脸朝着大海，凝结。
“喂，110吗？这里是西海岸线的浅湾路段，我要报案，这里有个女孩要跳海自杀……对，我是的士司机，她身上根本没钱还要我把她载到这里，我看不对劲就留下来看看她想做什么，她现在坐在海岩上，我觉得她等一下肯定会跳下去，你们马上派人过来……”公路上，好奇的的士司机没有当即离开地注视着小芙的一举一动，他越看越觉得那个看起来虚弱得不行的女孩一定是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要跳海了，天生的热心也迫使他想挽救眼前这个年轻的生命，还那么年轻呢，会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自杀？人生在世，哪个会没有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看着那个应该还算漂亮的小女孩，他想八成是为了情，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冲动，也不能为父母考虑考虑……司机想到这里不住地摇头，又开始密切关注着不远处小芙的一举一动。
身体的麻木感传入脑海里，小芙立起身子，从口袋掏出一把从医院里带出来的剪刀，抓过在空中飞舞的发，开始一点一点地剪，剪得长长短短，参差不齐，直到将所有的发都剪到齐耳，她才扔掉剪刀，将手中的发一圈一圈地绕，绕成一个大团，奋力地朝着海里扔过去……
长年湿润的海岩长满着青苔，一个正常人都难以稳当地站在上面，小芙没有想到她就这样随着脚下一滑，随着她抛出的那团发、那颗心，这样地笔直坠入海中。
这样也好，这样真好！老天还是要亡她吧，她死后，不用再记得那些什么过去，不用再记得什么仇恨，她染了那么多血的双手，可能不能让她再世为人，但她不需要再世为人了，她做够人的滋味了，她喝着让她窒息的海水快乐地想死，然后沉沦……
“你们快过来呀，那女孩跳下去了！”热心的司机冲急赶过来的民警大声叫喊，一个立马当先，冲到了小芙一直站着的岩边指，“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一民警打开对讲器：“这里是11011598，这里是11011598，在浅湾三公里路段，在浅湾三公里路段，马上派急救艇，马上派急救艇，这里有人跳海落水！”
急救艇呼啸而来，人烟稀少的西海岸线热闹成一片，三十分钟不到，捞出一个停止了呼吸的绝色女孩。
“这个女孩是真不想活了啊？” 的士司机看着正在被人施救的小芙叹气，因为被撕开的圆领T恤透露出的纱布已是全红一片，“生得这么漂亮，好好的，怎么会不想活呢，妳爸妈该有多伤心啊？”司机开始自言自语的眼里潮湿一片。
“咳，咳……”被挤压着胸口的小芙吐出心肺里的海水，还是软绵无力地瘫在地上。
“她活了。”一民警探了探小芙的鼻息，开心地宣布，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
“可是，她身上什么都没有，现在，要怎么联系她的家人？”
“呃，我是在安心医院门口接她到这里的，我想，她之前应该住在医院里。”的士司机上前来指了指小芙染血的纱布。
救护车呼啸着而去。
“老公，小芙不会有事的，挺着点吧。”晓佳妈妈在急救室外抱着她老公头压在怀里，不想再看他死灰的脸。
他们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自己女儿离家出走，现在连小芙都生死难料！两个本是绝顶聪明漂亮的孩子，一家人应该过着无比幸福的生活，却在一夕间化作泡影似的，一切成空，悲伤却从来没有断过。如果连丈夫都倒下，这个家，谁要来撑下去？晓佳妈妈难受得想吐，想连心都吐出来的感觉，她没用，在这个时候什么都做不了，也许在丈夫还没倒下她就倒下了，她只是这样想着，眼前就黑了下去……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妻子，小芙老爸只是停驻了一刻钟，说了声：“对不起”，便走出病房。
他依然守着遥遥无期似的急救室门外，门口那盏红灯闪烁，像一个小鬼的眼睛，眨眼狞笑。
“哐……”门被从里拉开。
“医生？”小芙老爸迎身上前。
“转加护病房。”主治医生对推着躺着小芙的病车医生吩咐，转而转头对小芙老爸说：“余先生你跟我来吧。”
“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余先生，但是她已经没有生的意识。”医生烦恼地道，“你知道，这种病人是最麻烦的，以为自己死了，所以不会醒过来，而且还有自我暗示地不想醒过来。”
每一个人听到这种消息都是这种表情，医生叹气，“我想你大概也清楚了，余先生，这种病，这是病人进入植物状态的样子，通称为植物人。”
小芙老爸听到此处，深吸一口气问：“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吗？”
“还需要观察三个月，如果这三个月中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那么，我们将宣布她是永久的性的植物人。”
小芙老爸握住病床上没有声息的小芙的手，心痛地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白瓷一样的脸。
“小芙，醒过来惩罚爸爸吧，如果是用生命来惩罚，不值得！”
床上的小芙，寸长的头发，精美的脸，毫无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