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镇位于天风国西南,以出产香料闻名。气候四季如春,百花常开不谢。百花镇的花海,是方圆千里有名的景致。
秦奋在花田中潜行了,确定没有追兵,才敢停下来略作休息。他不知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个误会,只当有人要截杀自己,不禁有些苦恼。他本是来助人的,现在却感到自身难保。
“敌人”人多势众,他万万不敢暴露,一旦被围住只有死路一条。敌众我寡,最明智的选择当是暂避锋芒。
可他不能一走了之,受了吴老重托,岂能辜负长老的信任!
“看来只能便宜行事了!”秦奋望着西垂的红日,轻声自语。
夜幕渐渐降临,热闹的百花镇渐渐沉寂下来。
街口的门楼下燃着篝火,生火的木材在夜风中烧得噼啪作响,负责守夜的武者们聚在一起,喝着酒吃着肉,聊得热火朝天。秦奋站在远处的一棵花树下,都能听到这些人猥琐的笑声。
此刻他蹙着眉,望着街口,有些不爽,街口有人把守,街面上有人巡视,他想无声无息的潜入百花镇,怕要费一番手脚。
正常情况下,他只需拿着信物上门,何须这般鬼鬼祟祟。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夜幕下,秦奋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院墙屋瓦上飘飞。镇外吹来的夜风让他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夜色弱化了他的视力,却让他身体的感知变得更加灵敏,他甚至能凭借脚下传来的触感,判断出瓦片能承受的力道。
一路奔行,秦奋的感知越来越灵敏,仿佛有一道门户出现在他面前,只要跨过这道门户,乘风诀便能小成。感觉越来越强烈,突破在即,秦奋屏息凝神,心无旁骛,准备做最后的刺。
就在这冲关的紧要时刻,脚下却是一空,咔嚓一声脆响,秦奋立足的屋瓦破成了碎片。少年心中一惊,人从屋顶上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水花四溅。秦奋感觉仿佛掉进了一处温泉,空气中隐隐弥散着花香。
他从水中探出头来,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睁大了眼。在他面前是一张精致的俏脸,目若晨星,鼻似琼玉,樱桃小嘴,满脸呆滞。
两人相去不过一尺,呼吸可闻,秦奋甚至能闻到少女鼻息中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他艰难的蠕动了一下喉结,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秦奋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正是差点射杀的他的花有容。
花有容更想不到,好好的洗个澡,天上居然掉个人来。
淫贼?一个让她惊恐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少女瞪大了眼,然后飞快的闭上,攥着拳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不过这尖叫声到了她的嘴边却化作无力的呜咽。原来秦奋见势不妙,死死的捂住了她的嘴。
秦奋伸手捂嘴,自然免不了身体接触,花有容只道他欲行不轨,惊恐的奋力挣扎过。
她越是挣扎,秦奋越不能放手,伸手死死的揽着,压制着少女的行动。他可不敢让少女发声,否则招来其他人,他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若助人不成,反而背了个淫贼的名头,他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秦奋一边压制花有容,一边警惕着外面的动静,浑然没有发现他手正扣着少女颇具规模的胸脯。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门外的侍女听到动静,慌忙询问道。
花有容流着泪,呜呜的想要求救。
“小姐?你没事吧?”门外再次传来询问。
秦奋眉头深锁,不回应显然不成,他必须拖延片刻,才能找机会脱身。一旦侍女进来查看,可就麻烦了。谁会相信这只是个意外。
秦奋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附在花有容耳边低声道,“我无意冒犯姑娘。这件事若被其他人知晓,必然有损姑娘的声誉。还请姑娘支开她,我马上走。你若同意就点点头。”
花有容慌忙点点头。她虽然迷迷糊糊,很不靠谱,却也知道洗澡的时候冒出个男人是件很丢脸的事。传出去,有嘴也说不清,所以她也不想让人知道。
“我没事,屋顶掉了瓦。你去通知管事,让他明天派人来修。”花有容找了个理由支开了侍女。
“是,小姐。”
听到侍女的脚步声远去,秦奋松了口气,“多谢姑娘。”
“拿开你的脏手。”花有容咬牙切齿的道。
秦奋这才发现触手之处,软玉温香,却是抓了不该抓的地方,赶紧松手,歉然的道,“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见谅,我马上离开。”
正要起身,胸口一疼,却是花有容狠狠的肘击于他。幸好两人紧挨着,手肘的活动距离有限,否则以花有容的修为,一肘足以将秦奋重创。
花有容一击得手,立刻窜起身来跳出了浴池,顺手抓起池边备好的衣衫,一边往身上披,一边向着帷幔外奔去。很快帷幔外传来宝剑龙吟之声,少女提着剑杀了回来。
秦奋大惊失色,一旦被缠住,后果不堪设想。当下忍着剧痛,跳起身来,奋力一跃,抓这帷幔,手脚并用,借着帷幔之力,爬上了房梁,然后顺着房梁上的破洞钻了出去。
等花有容赶到浴池边,秦奋已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的淫贼!”少女吃了大亏,气得发抖,挥剑乱砍,咬牙切齿的拿着帷幔撒气。
一时间,剑光纵横,帷幔寸断。飘零的帷幔,好似少女眼角的泪,充满了哀伤。
……
“真是无妄之灾!”围墙的暗影中,秦奋捂着胸口嘀咕道,心情好不郁闷!明明突破在即,却一脚踩空了,不仅没能突破,还被人打伤了。
花有容的肘击虽然没将他重伤,却也伤的不轻,胸膛上传来的刺痛告诉秦奋,他的肋骨恐怕裂了。
没有突破,反而受了伤,意味着他的实力不仅没有提升,还有所退步。莫名其妙的被人射冷箭,莫名其妙的做了回淫贼,正事没成,先惹了一身骚。
“奶奶的!”流年不利,秦奋莫名烦躁,杀人的心都有了。
“算了先去张家再说,将伤养好,才好做事。”秦奋心情平复,辨别了一下方位,向着镇中的一处大宅摸去。
张府?
秦奋藏身暗影中,望着远处门楣上的匾额,“应该就是这家。长老说张家是百花镇三大家族之一,只有这处宅子最为符合。”
此时大宅深处灯火通明,中厅之中,张家众人正在议事。高居首位的是一名老太太,正是张家主事的老夫人。
张老夫人身侧站着一名少女,神色温婉,模样端庄,气质高贵。少女名叫陈曦,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外孙女。
张家家主陪坐在侧,下首则是张家各房各支的管事。
张家家主是名中年男子,身形消瘦,面白无须。此时他眉头深锁,有些焦虑的对着老夫人问道,“娘,您请的人怎么还没到?算算路程,也该来了。”
坐在下首的张家老二试探道,“娘,您那位故人是百煞宗长老,他派来的人修为应该不低吧?我们要不要借机宣扬一番。这几年,花家和李家联手抢了我们不少份额,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喝西北风。”
张家老五呵呵笑道,“既然那位前辈是百煞宗长老,派来的人想来不差,却不知是内门弟子还是真传弟子。我们或许可以请他出手震慑两家,将这些年被侵占的份额夺回来。”
张家老二望着上首的老夫人希冀的道,“娘,您看?”
老夫人看着满堂儿孙,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五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百年张家还要她一个女人来维持。她还能活多久?
百年之后,张家会是什么模样?若非内忧外患,无法可想,她绝不会写那封信。她要强了一辈子,为了儿孙却不得不低头。
“奶奶。”一声轻唤将老夫人从悲哀中惊醒。
看着下首满脸希冀的儿孙,老夫人心中一叹,“罢了,罢了,不过是豁出一张老脸,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也不怕再丢一回。”
“此事,等人来了,我会与他商议。切不可自作主张。好了,都散了吧,淫贼的事也不可大意。”
遣散了众人,老夫人吩咐道,“曦儿,我们回去。”
“奶奶,您说百煞宗来的是个什么人?会不会是真传弟子?”陈曦低声问道。
老夫人摇摇头,“百煞宗真传弟子都是先天武师境界,是传承的根基,地位不逊于长老,长老也不能随意支使。这是私事,不可能动用真传弟子。”
二人进了内宅,陈曦负责老夫人落座,好奇的道,“奶奶,您和哪位百煞宗长老是如何认识的?”
“还能怎么认识,年轻的时候认识的呗!当年他苦苦追求过我,若不是嫁给你外祖父,说不定就嫁给了他!”
“哪你们……”
老夫人叹了口气,问道,“若同时有两个追求者,一个俊男不凡,一个其貌不扬,你会选谁?”
陈曦瞬间就明白了,想来那位百煞宗长老生得其貌不扬。
“曦儿,你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择婿不要流于表面。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是找个依靠。”老夫人想到自己终日碌碌,操碎了心,一念之差便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陈曦正要答话,一道矮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堂内,来人拱手问道,“可是张老夫人。”
来人正是秦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