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大陆,人妖并存,妖吃人,人猎妖,势如水火,不同戴天。
人皇有训,“妖者,人人得而诛之。”
妖物肆掠,人要自保,因此大陆武风鼎盛,人人尚武,以成为武士为荣。
一家一姓若出一名武士,便能衣食无忧;一城一国若有一名绝世强者,便能传承千年。
武士之道,以煞气炼体而始;内养真气,逆反先天;化虚为实、凝气成液;固结元丹;道胎种灵,法相通神;精气合一,体魄通玄;天罡洗练,元神不死……
煞气,天地间凶戾之气,大凶大戾,乃妖族之灵药、人间之剧毒。
人类以煞气炼体九死一生,能成武士者十不足一。武士的身份是拼命换来的,享受尊荣,理所应当。
……
天风王朝,百煞宗,阴风洞。
阴寒彻骨的冷风,伴随着鬼哭之声,分外渗人。在百煞宗外门流传着“阴风蚀骨,煞气销魂”的警句。
煞气不是谁都能承受的,除非体魄像妖族一样强横,否则引煞入体等于找死。
经过无数年的摸索,人族总结出一套循序渐进的方法,先以阴风炼体,辅以灵药逐渐提升体魄强度,等身体强度提升到能承受煞气的程度,再引煞入体成就武士。
阴风是地煞之气勾连天罡而成,本身蕴含地煞之气的全部特性,阴冷无比,吹拂之后,若无灵药滋补便会落下病根,一个不好,生不如死。
秦奋端坐在阴风洞洞口,满头大汗,面色苍白,身体瑟瑟发抖,他死死咬紧了牙关,丝丝腥甜从牙缝中渗出来,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我要做武士。”
少年身上的青衫早已被汗水浸湿,衣衫湿了干,干了湿,已经结出了盐花。消瘦清绝的脸上只剩下坚毅,成为武士是他唯一的出路。
此次他抱了必死之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我草,这废物还在,这是第几天来着?”
两名来阴风洞炼体的百煞宗外门弟子看到洞中单薄的身影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忍不住爆了粗口,目露惊异之色。
阴风蚀骨,普通外门弟子财力有限,并无灵药滋补,每日借阴风炼体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此人隐隐记得,秦奋似乎在这里坐了许多天。
这种举动对于外门弟子等于作死。
“第七天还是第八天?”另一名外门弟子有些不确定,看向秦奋的目光很是复杂,有轻蔑、有鄙夷,还几分兔死狐悲的同情。
世人都说勤能补拙,并且奉为至理名言,不过常人的至理名言对武士并不适用,武士信奉的是“钱能补拙”。
想要成为武士,最重要的是天赋,如果没有天赋,那最好有个有钱的爹。如果没有有钱的爹,那就只能拼命。
对于那些天资普通,身世普通的百煞宗外门弟子,想要出人头地,只剩拼命这条路。
“有几分狠劲,可惜只是个庶子,得不到家族的支持,否则倒有成为武士的机会。
听说当年他娘偷了秦家的入门令,才将他送入我们百煞宗。那枚入门令本是秦家大夫人为娘家人准备的,当事人对他恨之入骨。
十日之后,便要外门大考,以他的实力根本没有机会,大考之后只能下山,从此与百煞宗再无关系,若没宗门庇护,面对大夫人的怒火,他只有死路一条。”
……
秦奋,十八岁,百煞宗外门弟子。
十二岁凭借入门令进入百煞宗,六年了,依然只有百来斤力气,力量在外门垫底。
与秦奋同年入门的百煞宗弟子,弱的都有五六百斤力气,强的力量接近千斤,其中一些天才早已一骑绝尘成了内门武士。
在强者为尊的百煞宗,力量就是一切,堂堂百煞宗弟子,居然和普通人一样孱弱。秦奋自然成了整个外门的笑柄,哪怕新晋的外门弟子都敢欺负他。
百煞宗外门弟子只是秦奋的一重身份,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大荒州秦家的庶子。
秦家是天风王朝有数的世家,统治着一州之地,传承千年,强者无数。
按照道理,这等世家,应该十分注重子弟的培养,作为血脉亲近的庶子,理当得到家族的支持。
事实却并非如此,所谓道理往往是旁人的遐想。
身为秦家庶子的秦奋,从家族得到的一直都是欺辱和打压,当血脉疏远的旁支子弟都在读书习武的时候,他却在柴房烧火劈柴。
六年前,他带着母亲给的入门令,逃出秦府,历经艰难拜入了百煞宗,本想着出人头地,为母亲争一口气,却没想到天资有限,苦练六年,吃的苦头是常人的数倍,收效却微乎其微。
眼看外门大考之期将近,秦奋心急如焚。按照百煞宗的规矩,外门弟子年满十八,若不能晋升武士,便会被逐下山去,从此与百煞宗无关。没了宗门庇护,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太阳从初升,渐渐高升,然后转为西垂,时光在恍惚之间飞快的流逝。
前来阴风洞炼体的外门弟子,来来去去,看到秦奋消瘦的身影,总忍不住驻足,看他的目光渐渐发生了变化,轻蔑的人渐渐少了,佩服的人多了起来。
自古艰难唯一死,敢于拼命的人,都让人佩服,哪怕这人是公认的“废物”。
一个外门弟子看着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秦奋,惋惜的摇摇头,对着身边的同伴道,“可怜啦,为了那块入门令,他娘拼了性命,只想让他出人头地,谁想到是这个结果。他娘若泉下有知,一定很后悔。”
同伴正要搭话,却见一行人趾高气扬的走进洞来,四周的弟子纷纷闪避,不敢冲撞,少年顿时闭上了嘴,低声道,“秦超来了,秦家的事,我们少说为妙,世家子霸道的很,小心祸从口出。”
一名锦衣少年缓缓走来,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在他周围一群外门弟子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
秦超,秦家子弟,十五岁,有八百斤之力,在百煞宗近万外门弟子中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加上秦家子弟的身份,连普通的内门弟子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有着秦家支持的秦超,实力强横,出手阔绰,手下聚集了一般溜须拍马的打手,这些年没少找秦奋的麻烦。
“超哥,那废物不是死了吧?”一个狗腿看着闭着双目表情都没有的秦奋,谄媚的对着秦超笑道。
秦超的狗腿都知道,秦超拜入百煞宗肩负着打击秦奋的使命,只要打击秦奋便能讨得秦超的欢心。
“你去试试!”秦超眉头微蹙,示意道。按照他的天赋,本该被送入帝国书院深造,帝国书院才是世家子的首选之地,若从其中毕业便有机会接掌家主之位,前途无量。
可惜大夫人一声令下,他只能拜入百煞宗,拜入宗门等于断送了仕途,失去了接掌秦家的机会。
这个结果让自视甚高的秦超倍受打击,但他不敢违背大夫人的命令。
秦家家主已经闭关了十年,秦府完全在大夫人的掌控之中,任何忤逆大夫人的都没有好下场,别说是他,便是高高在上的长老,面对大夫人也只能俯首听命。
秦超不敢忤逆大夫人,只能怨恨秦奋。若非秦奋不安分,偷了入门令,他就不会拜入百煞宗,就不会断了前程。
来到百煞宗之后,秦超翻着花样折腾秦奋,以泄心头之恨。如果不是百煞宗严禁弟子杀伐,秦奋从不离开上门,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听到秦超的要求,狗腿吓了一跳,本想拍马屁,没想到搬石砸脚。其他狗腿看到此人吃瘪,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狗腿讪笑着,结结巴巴的道,“超,超哥,这里不能打扰别人修行,他要是死了,我们可说不清楚。”
外门弟子抵御阴风煞气,全凭一股精神,这个过程中受到如果打扰,精神一泄,阴风蚀骨、煞气销魂,说不定会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所以百煞宗有严令,在阴风洞修行之时,严禁他人打扰,否则严惩不贷。
狗腿虽然想拍马屁,却不敢将自己搭进去。
“滚,没用的东西!”一看对方不听话,秦超立刻翻了脸,阴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超哥,我!”
狗腿想要解释,秦超却被不理会,冷冷的看了秦奋一眼,转身就走。
如果能借刀杀人干掉秦奋,秦超会毫不犹豫;如果不能,他会忍耐,距离外门大比只剩几天了,三年他都忍了,不差这几天。
“秦奋啊秦奋,你害得我浪费了三年青春,大比之后,我一定好好的炮制你,以泄心头之恨。”
……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等到夜色降临,偌大的阴风洞里只剩秦奋一人。
秦奋的体魄远比普通外门弟子孱弱,普通外门弟子只能承受一个时辰的阴风,他已经吹了八天,早已阴寒蚀骨,油尽灯枯。
少年的意识渐渐涣散,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恍恍惚惚,他回忆起了往日快乐的时光,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召唤。
“娘。”就在秦奋失去意识的瞬间,阴风洞的深处传出一声惊咦。
一点幽光从洞穴深处飞出,落在了他的眉心。
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传遍全身,秦奋的意识陡然惊醒,如雷霆一般的声音在灵魂中响起。
“抱元守一,梦入神机……先祖之灵,至尊之血……觉醒吧,妖族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