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外,骊山脚下,秦王王陵。
此刻,作为秦国第一护卫的我被安排了一个极好的差事——督建王陵。
时节已是初冬,清晨,天咋冷。
我身披御赐的貂裘大衣,腰里系着御赐的玉带,手中提着正是御赐的上方宝剑。身后紧跟的大都是督建陵墓的重臣,我每走一步,他们都会紧紧地跟随着。因为他们都忌讳着临行时秦王嘱咐过我的一句话——护卫代天巡视,如若发现敢有作奸犯科,不尊敬朕的,护卫可凭手中的上方宝剑立斩不赦。
于是,我懂了。他们害怕的不是我,而是我手中的上方宝剑。
“护卫你看这里的布局可还满意?”半晌,打破沉默的是建造秦王陵的主管——卫忠。他可是个建造陵墓的大师,秦王陵墓的设计图绝大半出自他的手中。
“优美的风景,绝妙的走势,赞不决口的雕刻工艺,每一处都不亚于咸阳城,亦不输于阿房宫。果然不愧是岭南第一建陵师。”我深深地被王陵里的所有建筑所着迷,同时深知这些人爱听漂亮话,索性多说几句。也好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哪里?哪里!”卫忠抢先道。但脸上洋溢的喜悦自然是一览无余。
“不愧是出自大师之手,”
“那是,那是,有岭南第一建陵师在,帝国陵墓可无忧矣。”众官员七嘴八舌的夸赞道。
我无意的扫视了一下众人,却发现在众人中仅仅只有两个人没有开口夸赞。一个是始终站在岭南第一建陵师——卫忠,身后的年轻人。他叫卫俊,是陵南第一建陵师卫忠的开山弟子,亦是他的义子。之前便听说过他的威名。另一个便是站在岭南第一建陵师卫忠身后的一名卫护,这名护卫一直一张冷漠的表情,那种冷犹如手中下的兵刃。我知道,但凡有这表情的人,大都不是好惹的角色。然而始终令我不解得便是他手握无意间显露出来的图案——一把普普通通的钥匙。但凡是行走江湖的人大都会有自己标志的图案,但绘制钥匙的恐怕普天之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护卫大人,老朽体衰多病,恐怕惊不起这冷如刀口的寒风。不如就让我的弟子陪护卫走这接下来的一遭。”卫忠不停的咳嗽几声,那急切的咳嗽声恐怕是任何一个没有疾病的人都学不来的。
“老先生今日本可以不来的。”我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卫忠老爷子道。
“哪里,哪里。追风护卫待天巡视,老朽岂能不来。况且追风护卫仅仅入咸阳两年就与蒙恬,蒙毅两位将军被秦王誉为帝国的擎天玉柱。蒙恬,蒙毅两位将军老朽曾有幸见过,那可是人中龙凤一般的人物,这次追风护卫到来,老朽岂能不拜望一下。”卫忠老爷子道。
“老爷子太会抬举人了,我一个山野村夫,本应是难登大雅之人,却不料幸得秦王不杀之恩,勉强度活。哪里敢说自己说什么帝国擎天玉柱。”我道。
“追风将军本是人中龙凤之人,老朽斗胆不敬,秦王得护卫乃是秦王之富,秦国之富啊。”
“老爷子莫要说了,这恐怕是要连累大家杀头的。”我抢先制止道。
“我等本是将死之人,又怎怕杀头之罪。”老爷子悲愤道。
“你们本是帝国立功之人,又岂会杀头。”我不解道。
众人低头不语,面面相觑。
“建墓之人,本是葬墓之人。”身旁一名随从提醒我道。我为之一惊,便不再说话了。仿佛这一刻,我犯下了弥天大祸。
时间已是晌午;
“这难道就是建墓人的命运吗?”半天未曾开口的我问道。
“是的,这就是建墓人的命运。”卫俊坚定的告诉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建墓人?”
“这本是我的命运。”
“但你的命运本应不是建墓人,你本应不选择做建墓人的。”我道:“最起码你有选择,可以选择在一个普通的人家度过余生。”
“我的命运就是如此坎坷,幼年家乡发了瘟疫,父母感染瘟疫而死,唯有我一人流浪街头。每日偷盗食物,勉强度活。师傅可伶我,就将我收为弟子。传授我建陵的之术。这就是上天配给我的命运。”卫俊哽咽道。
“始皇三年,秦王派重臣到岭南去请岭南第一建陵师——卫忠。那是曾答应卫忠老爷子可放过你,让你不淌这浑水。可是你却拒绝了。这难道也是你的命运吗?”
“昔日,干将,莫邪,投身火海,以身殉剑。你可曾听说过?”
“这个自然听说过。恐怕这普天之下只要会提剑的没有人会没有听说过。”我道。
“铸剑师得知自己的杰作驰骋疆场,撼动江湖时,那是一种怎样的欣慰呢?比起死那又算得了什么。”
“恐怕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死或许对于他们本来就不算什么。”
“那是,对于铸剑师来说,死,的确不算什么?”
“所以,对于铸陵师来说,他的作品如果能够流传千古,成为万年流传的佳话,恐怕自己的生死真的不算什么?”我理解道。
“自然可以这样理解。”卫俊认同道。
“是啊,荣誉本身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魔鬼,这个魔鬼又要了多少人的性命。世间,又有多少人可以避开他的魔爪呢?”我迎着冷风,抬头仰望天空,长叹道。
“是啊,荣誉这个魔鬼不知让多少人心甘情愿的去死。你,我,又何尝不是呢?”卫俊同样仰天长叹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命运?”我道。
“是的,这就是我所说的命运。”他回答道。
“这里的人真的都会死吗?”
“是的,必须都会死。这就是建陵人的命运。”
“还有几十万的劳工?”
“是的,他们也必须死。为了永远保守这里的秘密。”他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同样没有丝毫可以被怀疑的。
“就象昔日秦王坑杀赵国四十万勇士一样,四十万条生命的结束,秦王丝毫没有一丝的怀疑。这四十万生命的结束点,仅仅来源于一个字,那就是秦王所说的“杀”字。败者生命如同草芥,这就是“命运”。”
“这就是命运啊?就如同我,原本只是泰山脚下一名安逸的农夫,却如今······”我心口一阵疼痛,——时光荏苒,时光本是一把无形的杀人利剑,我为何不会心痛呢“这就是命运吧。”我长舒一口气道。
“命运或许可以改变!”半晌,我坚定地道。
“如何改变?”卫俊吃惊的问道。
“命运的替代者!”我道。
剑光闪烁,利剑早已出鞘。剑锋直指一旁的岩石。利剑在岩石中穿梭,残阳剑遍体通红的剑身仿佛将岩石削的遍体鳞伤。刹那间,一尊人头像展现在眼前,而我的剑,早已经入鞘。
“削石为尊,这就是命运的替代者。”我将手中的残阳剑收起道。
“这或许是个可行的方法。”卫俊似乎还是有些忧愁道“恐怕如何说服秦王这还是个问题。”
“这个自然有我来出面。”我当仁不让道“其他事项恐怕还要劳烦卫俊兄”
“这个自然。”卫俊丝毫不掩饰内心中的喜悦道;“还是及早将此消息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
“这个自然。”我同样不敢丝毫怠慢。协同卫俊直奔卫老爷子的住处。
寒光咋现,血腥四起。
我瞬间停住脚步,面对接下来将要突发的状况。
“为什么突然不走了?”被我死死拉住的卫俊狐疑的问道。
“有敌情。莫动。”我懒得过多的去理会他,只是命令。
“这家伙是人还是鬼?”卫俊看到被一剑封侯的数名护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自然是人。只是未曾见过如此锋利的剑。”我解释道。这一刻我死死地握着手中的残阳剑。
“铿锵!”
两把利剑碰撞在一起。利剑幻化出的剑气竟然将我的肩膀划出一条两寸长的口子。剑气还未完全消失,那把剑和他的主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世间竟然有如此快的剑。”我暗暗吃惊道。
“好可怕的剑。”半晌卫俊才从这一剑的惊恐中缓过神了。
“伤我是小,只怕他还有别的目的。”我担心道。
“但愿现在不会太晚。”卫俊忽然好似意识到什么不测,飞身上马。我虽不知所谓何事,只好也随他一块而去。
“来者何人?快下马!”人未至,七八个大汉的威胁声早已先至。刹那间,早已看到七八个大汉拿着七八般兵器站在门口。
“有陌生人接近没?”卫俊翻身下马问道。
“原来是少爷,属下该死。”刚才盛气凌人的大汉如今却变成了几条蜷缩的狗“秉少爷,未曾有人接近。”
“果真没有?”卫俊再次确认道。
“果真没有,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都未曾闯入。”带头的大汉斩钉截铁道。从他的眼神中,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说谎痕迹。
“如此甚好。”卫俊下马道。
庭院的大门打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已经安安稳稳的躺在了地上。
卫俊彻底的怔住了,他的身体僵硬的站在那里。他的面前正躺着卫忠的尸体。卫忠的尸体早就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不知过了多久,卫俊总算还是缓了过来。他抱着义父的尸体大声吼叫道;“这就是你们所说的一只苍蝇都没有飞进来。”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众大跪倒在地,拼命的求饶道。
我检查了院子中几具尸体,只见这每具尸体都是背后中剑,剑正中后心。想来凶手定然混在其中。这些护卫都是一剑而死,而偏偏对卫忠却是百般折磨,想来必然这里面定然有文章。
“他们这样做定然是为了什么?”半晌,我道。
“秦陵的设计图!对,对,就是他。”卫俊如同疯了一般,大声吼叫道。他早已按动了石桌下的开关,墙壁上出现了一副看拼散凌乱的画卷。卫俊迅速的将画卷拼整好,画卷拼整完毕,角落旁的石柜移动开来,接着地板的凸了出来,一个雕刻着精美图案的木匣子展现在眼前。
这木匣如此精美,早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木匣被小心翼翼的打开,木匣却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