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鸡打鸣,东方微白。天石镇这方土地的人们,又迎来崭新的一天。
微风吹过,天石镇东南那座孤零零、白茫茫一片的白虎山上,一棵棵高耸挺拔的白松树随风摇曳,树梢如波涛般滚动,发出一阵又一阵“哗哗”响声。
日出东方,朝阳如血泼洒在白虎山上,满山白松树被如血朝阳漂染的白中透红,仿佛斑斑虎皮,勃发出凛凛威风。
白虎山腰断头崖下,那片无主的乱葬岗中,年方十六岁的少年辛英,将新砍成堆、散发出松木清香味的木柴捆成一座小山,抬手臂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环视了一眼这片布满坟头、墓碑的无主乱葬岗,双手抱拳笑道:“呵呵!诸位先人,辛英告辞了,明儿夜里见!”
告辞话闭,辛英右手抓住木柴捆绳索,一弯腰,用左手托着木柴底,口中轻声一叫劲:“嗨!”将捆如小山般的木柴背到后背上,踏过一块块新老墓碑,绕过一棵棵高大白松树,迈步走出乱葬岗,向家的方向———小辛村走去。
辛英是一个苦命少年郎,十岁那年,父亲偶患疾病,因为家中穷困无钱治病,患病两年后,丢下爱妻和两儿一女去世了。两年后,母亲也丢下三个孩子撒手人寰,随父亲而去了。
父母相继而去,十二岁的辛英沦为没爹没妈的孤儿,也被迫成为养家糊口的男人。作为家中长子,十二岁的辛英承担起男人责任,用稚嫩肩膀,艰难支撑起贫困家庭,养活弟弟和妹妹。
养家糊口,要有生钱门路。
十二岁的辛英,还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孩子。除了为大户人家放牛放羊做牧童外,没有人家愿意雇佣一个孩子做工。
为大户人家放牛放羊做牧童,除了一天管三顿饭外,没有一文钱工钱。没有工钱,意味着没有生钱养家门路。
辛英不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要吃要喝要衣穿的弟弟妹妹。为大户人家放牛放羊,做没有工钱养家的牧童,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为生活所迫,辛英决定冒险去白虎山打柴,砍伐白虎山上的白松木,将白松木晒干后出售木柴作为生钱门路,以此养活自己和弟弟妹妹
白虎山面积不大,方圆才二十多里。山脉细长,东西走向,山形像一只昂头怒吼的卧虎,虎头高昂向东,虎尾竖起冲西。
因为山形像卧虎,被人称之为卧虎山。
不知从那年开始,卧虎山生长出成片的白松林,使整座卧虎山不论春夏秋冬,都是白茫茫一片,仿佛披上了一层白色孝衣。
由此,卧虎山又被人称为白虎山。
自从白虎山生长出满山白松林后,此山便阴气森森,夜间经常闹鬼。有时候,大白天也会闹出鬼来。
经常闹鬼的白虎山,成为本地人的禁地,除了李、王两大家族的族人结伙搭伴上山砍柴的外,很少有人到白虎山上游逛。
白松木油脂高,既容易燃烧,还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气。用白松木烧火,爆炒出来的菜肴散发出淡淡的松木香味,特别馋口好吃。因而,方圆几百里范围内的饭店酒楼,把用白松木烧火爆炒菜肴,当做招揽食客的招牌菜,高价收购白虎山上的白松柴木。
方圆千余里地内,只有天石镇这座白虎山生长白松木。物以稀为贵,白虎山因生长白松木而成为聚宝盆。
山南李家,山北王家,这两大家族为了独霸白虎山,相互械斗多年,也不知打死了多少人。
李、王两大家族两败俱伤后,相互妥协达成协议。白虎山以中腰为界限,腰部以东归山南李家,腰部以西归山北王家。由于山腰断头崖下的风水特别不好,阴气也非常盛,是白虎山最闹鬼的地方。因而,李王两家将断头崖下这片山地当作鸡肋,惺惺作态表示不将这块地纳入家族囊中,仍然作为穷苦无地人家的下葬地、乱葬岗。
除这片乱葬岗外,整座白虎山都纳入李、王两大家族囊中。为了防备穷人家到山上砍柴,两家各自派出十多人的护林队,专职巡山护林。非李、王两家成员的别姓旁人,别说上山打柴,连山脚都不允许靠近。
李、王两家巡山护林队成员,最为势利眼。如果看到辛英这样的穷人家少年到山上砍柴,就算他去无主乱葬岗中打柴,也会暴打他。
白虎山阴气重,经常闹鬼,没有人敢在雄鸡打鸣、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前,出现在白虎山上。两大家族巡山护林队成员,也不敢在日出之前,到白虎山上巡山护林。
对于不依靠打柴为生的别姓旁人来说,即便李、王两家请他们上白虎山,他们也不愿意去闹鬼的山上逛荡。
但对于依靠打柴养活弟弟妹妹的辛英来说,不去白虎山打柴,意味着失去养家糊口的来钱门路。不仅自己饿肚子,弟弟妹妹也没得饭吃。
天无绝人之路,两大家族巡山护林队成员,不敢在日出前出现在白虎山上,这就给以打柴为生的辛英,留了一条活路。
辛英每天半夜上山砍柴,日出东方之时,将砍好的一大捆柴背回家里,放到院里晾晒干燥,凑够一小板车数量后,便拉到一百里路外的白阳城出售。
虽然七、八天才能凑够一小板车干柴,数量不大,卖不了七、八百个铜板。
但穷苦人家过紧巴日子,七、八百个铜板发不了家,却能买起菜粮,兄妹三人吃饱肚子,穿暖衣服没有任何问题。
辛英养家不易,深深知道父母养家艰难。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到集市上买些时令水果、猪头肉食等回家,给亡父亡母牌位上贡。
给亡父亡母牌位上贡品是摆设,上完贡品后,上贡的水果、肉食等,最终还是吃到兄妹三人肚子里。
辛英靠山吃山,不仅能填饱兄妹三人的肚子,一个月还能吃上两次肉食,时令水果从没有断过。小日子过得,虽比不上顿顿有肉食的有钱大户人家。但比起一般小户人家,小日子过得也挺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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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奴才王贵手搭凉棚向东南方向的白虎山遥看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日头,终于看到东南方过来一个身背木柴的人影,回头向坐在路边一块石头上的管家王作回禀道:“管家大人,那贼小子来了!”。
管家王贵年约四十岁,唇上留着两撇胡须,身着黑色绫罗长袍,听王贵说那贼小子来了后,抬屁股从石头上站起来,手搭凉棚向东南方向看去,将目光盯在一个如小山移动而来的人影上,压抑住内心中泛起的鄙夷,轻轻甩了一把宽大袍袖,目迎渐行渐近的打柴小子,在脸上堆起一丝肉笑。
打柴归来的辛英,远远看到村口站着两个黑衣男人,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的长袍在朝阳映衬下,微微有些闪光,心中着实惊慌了一下,暗道一声不好。黑色闪光长袍,毫无疑问是绫罗衣料的。
能穿起绫罗长袍的人少之又少,就算能穿上这等高级衣料的长袍,谁也不会染成黑色的。黑色绫罗是王老庄老庄主王仁家上等奴仆的特有衣着,这二人必是王仁家的奴仆无疑了。
辛英想拐头回走,或者丢掉背上木柴跑开时,发现两个黑衣男人双眼都盯在自己身上,微微叹了口气,轻声安慰自己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弟弟妹妹还在家里,我跑了他们怎么办?由他去吧,反正我是在无主乱葬岗打柴,不是在王家山界砍来的。”
这句话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此刻,辛英知道王家奴仆不会听自己解释,挨顿暴打避免不了。但为了弟弟妹妹不受牵连,也只好硬着头皮而上了。
王仁脸上堆着假笑,双眼盯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小子看了又看,心中暗道:天石镇这一带的人,都说这小子有一双阴阳眼,能看到鬼魂出没,远远躲开鬼魂。因而,他敢半夜到乱葬岗上砍树打柴。我看这小子除了体格比一般少年健壮外,就是一个穷小子,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会是谣传吧?倒也不是,这小子身上背的木柴,正是白松木,且是从白虎山而来。砍伐这么多木柴,不半夜上山砍伐,不能背回来如此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