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微的黑风刮来,吹进了简陋的小松木院里。本来还微弱的烛光摇晃了几下瞬间熄灭,黑色再次披在了山谷上的小松木院里,只有一抹刀光在月色下熠熠发亮,缓缓走进了院中,一声艰难的呼喊过后,整个南山再次寂静了下来。那把大火还似恶魔般席卷着小南村,噼里啪啦的火声像是在炸爆米花一般,嘈杂却又祥和,然而没过多久,一大朵乌云不知从何而来,挡住了勾月,突兀的下起了大雨。
荒州,中域人族四大势力之一,位于昆仑山脉西北部,也是地域最广,人口最少的人类势力。而在荒州万里疆域中,有一扇门,这扇门如一般城门大小,还显得有些破旧,没有装潢,没有饰物,只是在门的最上方刻着一个大大的“荒”字。在这扇不起眼的门后,却是统治着万里疆域荒州的荒道强者,所以这里被称为“荒神殿”,又名为“荒门”。
荒门是荒道的发源之地,已于千年。而“荒道”,顾名思义,便是以“荒”入道,而荒是什么,只有修其道之人才能理解。在那扇不起眼的荒门后面,有着数千民房,民房后,矗立着几座雄伟而又儒雅的宫殿。在一座正门门匾上刻着“东玄”二字的大殿里,正坐着二十位参差不齐的老人,所谓参差不齐,则是黑发白须,年岁不一而已。
“这次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郝平,那是你的地盘,发生这样的事,你是觉得东林的生活太枯燥了,想去北原逛逛吗?”坐在大殿主位上,一位花白须发的老者,紧紧皱着眉头,苍老的皮肤看起他来像是油尽灯枯了一般,可是他的声音却孔武有力,生出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他话说完后,原本闭着的双眼瞬间睁开,两只眼睛盯着左边第五位约莫五十岁的长发老者,像一只老虎盯着猎物一般,令人胆寒。
长发老者站立起身,然后躬身微微提起双手向那主位上的老人行了行礼,深邃的眼眸如湖中勾月一般,明亮而阴沉,毫无慌乱之感。“门主,小南山地处偏僻,其中又民风彪悍,素来在我东林声名狼藉,所以并未派道者前去照看。此事虽事发突然,小南村百余人口却是尽数销声匿迹,属下受门主所托管辖东林,却未尽其力,却让门主受累,责无旁贷,任凭门主处置。”一番话说的规规矩矩,却让坐在主位上的门主哑口无言。“我不是不管,是那里太远了,人又嚣张,让我怎么管?再说这些人死的一点声都没有。”
“云长老,这事你说怎么处置的好?”门主无奈松了松眉头,望向离自己左边最近的一位白发老者,这老者脸面如玉盘,白眉若葱梗,星星点点的老人斑异常丑陋。只见他站了起来,却未行礼便缓缓开口,“能在一夜之间屠尽数百人,并且未扰动天地灵气,此事毫无疑问,应是极地魔族所为,南山此地已堪忧,门主还是早些下令遣返南山数万民众,以免此事再重演。”
“这些年魔族虽时常不安分,却从不敢侵我荒门,说是魔族,未免过于牵强。”
“门主可派数十名荒卫前往南山之西,若有魔族来袭,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如若不是魔族,此事定另有蹊跷。”
“嗯。此事可行,郝平,此事交由你负责,给你一月时间,必须给我查清楚。若是还如今日一般,你就自己背着自己的那颗榆木脑袋去北原给我看门去吧,哼!”
“属下遵命,可是。。”
“没有可是,此事若真是魔族所为,那么必须得重视起来。我们荒门自荒祖之后,千年以来便是人族的门户,若是让其它势力我们竟然吃了魔族崽子暗招的亏,天地道会上不被那些老家伙给笑死。”
郝平望着主位上仍然皱着眉头的门主,心呿不已。又紧接着道“属下遵命,定当竭尽全力查出魔族行踪。”
“好吧,此事已定,我也累了,各位可还有重要之事,若是没有就都退了吧。”门主不耐烦的说到。
“是,门主。”众人起身皆退殿而去,最后却有两位老者留了下来,一位便是那位丑陋的云长老,另一位,则是从未发言一直坐在右方的老者,这位老者可谓鹤发童颜,俊朗至极。只一头白发,未留胡须,发梢上还季着一条灰色布袋,尖锐的眼神像把一切都能看穿一般,他只是这样自然的望着起身准备离开的当今荒门门主“荒玄”。
“卫长老,此事你有异议吗?”荒玄背对着卫长老,虎眼微眯,有些烦躁的问到。
“门主,老朽想说一句,门主乃天地大道雄主之一,定不会与在下一个老头子一般见识。”
“嗯?。。何事。”
“若是我荒门之人所为,门主会怎么做?”
“那这些人定是丧心病狂之徒,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那。若是门主指使而为呢?”卫长老面无表情,一头云发随风而起,大殿正门竟是自动关了起来,而站在一旁那位满脸老年斑的云长老转过身来诧异的望了一眼,只是一眼过后,又面向了大殿主位,看着正中墙壁上的那幅荒祖画像,紧皱着眉头。
“混账,你是在怀疑本门主?区区一个小南村,有何资格令我出马?卫求亭,你是老得脑袋糊涂了吗?”荒玄双眉似剑,转过身来瞪着立在殿中央的卫求亭,双掌稍稍发力,一阵狂风席地而起,吹得卫求亭的灰袍像要撕裂一般。卫求亭却丝毫未动,白发飘扬,尖锐的眼神随意的看着前面已经发怒的荒玄。
卫长老与荒玄对视良久,最终败下阵来,长吁一口气。“属下失言,望门主见谅。明日,卫求亭便自行前往西冥殿请罪,辞去荒门执法长老一职,以好静心求道。属下告辞。”
荒玄看着卫求亭缓缓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身旁灰色的灵气环绕呈一个弧形,仿佛大地在颤抖一般。而还在最里面的云长老望着殿前上荒祖的画像,像在思考着什么。在卫求亭彻底离开东玄殿的正门后,云长老低下头来,黄斑遍迹的脸上竟是慢慢流出了两行清泪,在满是黑斑的脸上缓缓而行,直至流到地上,泪滴竟然化成一把三尺透明的尖刀,以风的速度向东玄殿正门而去,那个方向,正是卫求亭离开的方向,而那把泪滴化成的尖刀渐渐变的锋利,异常锋利,像一只突然袭击的豹子,仿佛天空都会被割开,瞬间乌云密布,大地狂风骤起,恐怖如斯。
南山在天地群峰之中只是一座根本不起眼的小山峰,即便它紧连着天地第一峰“昆仑”,可它也只是一座小山而已。不过天空上的阳光从来不会去计较它们的大小,或高低。所以,南山的树木同样受着阳光的垂怜,可能是刚刚经过雨水滋养的缘故,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绿的发亮。还有几滴残留的露珠仿佛也被阳光吸引,像那光芒游去。
露珠从树叶上掉了下来,跌落在一个人的苍白脸上,发出了“啪,啪”的声音。他眼帘微微睁开,眼珠黝黑像珍珠一般,薄薄的嘴唇干瘪的发白,几丝凌乱的头发垂在那张圆圆的脸蛋上,挡住了看起来较浓的眉毛。只见他艰难翻过身,阳光太过炽亮,无奈的闭上了眼睛,狰狞的表情可以看的出他很难受,并且痛苦。不一会儿,他抱着身旁的小树干缓缓爬起身来,像山下望去,那里一片漆黑,松树烧成炭的烟味形成了一道雾气,像他眼里泪水的雾气一般,模糊却似清晰。这里还是小南村,这里还是小松木院,只是那看起来像一场梦一般。
路凡望着这烧尽的小南村,黑漆漆的山谷,泪如泉涌。他捂着自己的嘴,再不敢呼声高喊,只是艰难的蹦出几个微弱的字“爷爷,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