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逍回到房间时墨竹已经睡下,黑暗中风逍只能看到被子覆盖住的玲珑曲线,风逍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轻唤了一声:“墨竹。”被子下的身影似乎颤抖一下,墨竹转过身子,睁大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风逍。
风逍心里知道自己回来以前她从来没有睡着过,以前她还会明目张胆地点着蜡烛坐在书桌上等自己,可自从自己发过火后,她再也没有干‘傻事’可风逍每次接触到她僵硬的身体怎会不知她并没有休息,至于她为什么装睡,或许是不让自己担心,或许是表达自己的不满,风逍不得而知。
他缓缓拨弄她散出髻角的头发,口中说道:“明天我会出去一趟,嗯,可能要半年,可能只要半个月,时间不确定。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以去陪陪风瑶,那妮子心思有点重,我没有时间陪她,你就当帮我一个忙了。”
良久良久,墨竹低声应道:“嗯。”风逍转身离开。
他去看了看风瑶,小丫头睡得正熟,风逍在她身边做了半个时辰,离开。他走后不久,风瑶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还去糟老头那看了看,那里一盏黄油灯噼里啪啦正响着,老头在房角打了两个铺盖,却只有傻丫头一人在睡,脏老头比大旱时土地还要纵横交错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可怖又亲切。他总是很晚才睡,并且嘴里哼哼唧唧不知在念叨什么,而且他就算睡着了这一盏灯也是不熄的,天亮时自然燃尽。风逍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他一人独自在夜色中的泗北城闲逛,也不是看景这么诗意,只是想逛一逛。他来到了揽雀楼,于是往回走,又来到止戈,看着已经打烊的店铺,他想起现在打理这间店铺的两个人,想到两人已经睡下,所以没有敲门。逛完了大半个泗北城,似乎就是逛完了他不能练武之前的十二年人生,这之后的日子他又该如何呢?接近黎明,他来到那间颇有古风的房子前,推门进去。
中年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此时来,坐在青灰色台阶上的他扔掉酒坛,“好了?”风逍点头。
“那就走吧!”中年人大袖一卷,风逍顿觉如坠云雾,似乎过了一个呼吸,似乎过了很久,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深涧里,脚下一条浅溪,清澈干净,布满鹅卵石,两面是悬崖峭壁,峭壁间隙很小,往上看去只能看到一条拇指粗细的天空,说是一线天一点也不为过了。
“爬上去!”张生懒洋洋说完这句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风逍放应过来,突然大声问道:“可以用工具么?时间是多少?有次数限制么?我要不小心掉下来会不会死啊?”风逍等了好久也不见回音,看来张生是铁了心要和自己过不去了。风逍不住暗骂,却也在琢磨中年人的用意,悬崖并不高不可攀,而且也不光滑,凭多年来不断锻炼的体魄问题应该不大,可他为什么要自己这么做呢?考验自己是否听话?是否取巧?还是考验自己的耐心?风逍在武道盛世中养气多年,自有些城府。
想不通的事就不必再想,他深吸口气,双手扒在突出的石头上,双脚一蹬开始往上爬。虽然间隔狭仄,未免有些施展不开手脚,但过程还是相当轻松,当他出了深涧后张生不出意料的出现,他点点头,抓起他,人影一闪,两人再次消失。
张生带着风逍来到一条河前,河水很深而且湍急,张生松开手,向上游大概走了百步,停住转身对风逍说:“潜入水中,游过来。”
风逍心里狐疑愈重,但没有多说什么,脱了衣服跳进河里,大概只用了三十多个呼吸风逍就冒出了头,张生手一招风逍顿时如被鱼钩勾住的鱼顺他的手被牵到到岸上,张生面无表情:“穿上衣服。”风逍依言照做。第三个地点是一根枯木前,枯木中出来空,长达百米三尺宽,“钻进去,钻出来。”风逍木然照做了。
接下来张生让风逍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譬如爬树啦,吃草啦,分辨气味啦,好在这些事难度不大,风逍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心里没有多少抵触,这些荒诞的事情做了一天,风逍是疲累不堪,张生说休息一天,明天继续。
夜里风逍打了套太极拳,张生饶有兴趣的看着,打到一半时还叫风逍停下亲自下来学习,风逍自是无可无不可,说不定还有点小得意,他教我七十二变,我教他太极,岂不是扯平了,风逍眼看着前世的东西在这一世传承下去,心里其实多少也有点异样。
及到风逍开始坐下观想‘红粉骷髅’时,张生才不去理他,独自一个蜷缩着身体坐在火堆前烤起了火。风逍观想之后肉-体的负担又加上了精神的疲累,不久沉沉睡去。
太阳初升前,风逍依着惯性睁开了眼睛,看到张生还未醒,于是准备一人先打会拳,可架势刚摆好张生就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拉起风逍:“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起那么早何必呢!今天继续。”
还是那个深涧,似乎一点未变,风逍在张生走后自觉地攀了上去,上去之后风逍才觉得这个深涧似乎……高了那么一点点。接下来又是昨日的轮回,钻树、潜水、爬树、闻东西、听声音、四肢奔跑……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三个月后终于发生了改变。风逍跌落深涧,因为深涧高达千丈;树洞宽不足一尺,头都伸不过去,不出意外的没有钻过去;需要逆水而游三十里;树干高百丈;需要用鼻子分辨取自不同水源的水的气味……看着终于流露些许懊恼的风逍张生哈哈大笑,又一次将风逍带到了深涧,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让风逍攀爬,而是放出了一条蛇身四脚的爬行动物,风逍一眼认出来,那是壁虎。
张生道了声去,那壁虎摇晃了两下脑袋,就径直往涧顶上爬去,“跟上他,模仿他!”风逍似懂非懂跟了上去。风逍开始时还不以为然,可越到最后越是跟不上壁虎,风逍听从了张生的话,开始下意识地模仿壁虎,可壁虎哪是那么容易模仿的,光是它指、趾端的粘附结构就不是风逍能够具备的,不过风逍却惊喜发现自己的动作其实壁虎并不相差多少,它四肢的移动规律不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攀爬了三个月才总结出的经验么,想到这里风逍豁然惊醒,他对中年人的用意又多了一分理解。风逍想象着怎样才能模仿出壁虎的粘附结构,可毫无头绪,他越想越是心焦,所以动作避免露出些许漏洞,他还不是一名合格的武者,还做不到身经百战人的那种沉稳,于是乎,那只壁虎就在半途中弃他而去了。
风逍心里不服气,突然灵光一闪,运起了练过无数次的家传心法《青龙决》,“青龙之道,在仁,在霸,在云水之间,在九天之上……”果然,心法一念,气随意走,风逍念头一转,本来应该会在心法一停就消失的内气顺着意念来到了风逍的手掌之上,意念再一转,噗嗤一声,风逍手掌上出现淡淡莹润光泽,风销大喜,将手按在石壁之上,将手中气体一排一吸,风逍的手就牢牢钉在石壁之上。张生见状,略微惊异,随即会意一笑,也没有说这是作弊之法。
风逍起初时尚未熟练这种方法,所以动作稍有迟缓,不多时他渐渐四肢翻飞,身形如风,很快就赶上了壁虎,当风逍超过壁虎时风逍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难言的成就感,他心里暗道:这大概就是那些武夫争来争去的原因了吧。
风逍一跃而起,跳出深涧,红光满面得意非凡,中年人温言提醒:“坐下休息。”风逍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哪里肯听,刚准备开口反驳突然来自骨子里的虚弱让他不觉踉跄两下瘫倒在地,他微一思索也就明白缘故了,原来炼精化气乃是水磨工夫,一般武者是炼化一点就要停下,然后靠摄取外界食物丹药等使自己体内的精元保持在相对旺盛的状态,风逍体内并无内气,取了个巧直接炼化精元来提供内气,可精元再多又哪能支撑得起这般消耗,风逍没有被抽成人干已是身体底子厚实了。